人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自己的核心利益。
读书人的核心利益是什么,自然是掌控舆论并通过引导舆论而得到的话语权。
只要这个话语权在,他们永远都是正义的化身,就连始皇递隋炀帝这样的帝王是明是昏都由他们读书人说了算,更别说其他的了。
李二陛下若不想玄武门之事被大书特书,不想死后被人千夫所指就得善待他们这群读书人,给官职给爵位给宅邸,将他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哄着。
从这个角度来说,舆论就是读书人的权力来源,现在权力来源被抢了就等于家被偷了,孔颖达等人能不跟程处默拼命吗?
听到李纲的询问,孔颖达脸色当场阴沉下来,叹息骂道:“这群士族混蛋刚开始还派人不断刺探,东市的文具店开业后他们就偃旗息鼓了。”
士族目的是纸本身,能用钱买到何必用命去抢呢对不对?
那些被造纸厂打断腿扔出来的密探可是要他们付医药费的。
李纲心中骂了句不靠谱的东西才说道:“也能理解,但程处默对造纸厂防范太严,那些士族都进不去咱们就更别指望了,只能想其他办法,咱们自己搞个印刷厂怎么样?”
“雕版那东西咱虽然没见过但想来应该不难,不就是找工匠刻几个印章的事吗?”
孔颖达苦笑道:“可我听说程处默又在雕版的基础上弄出了活字印刷,那玩意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只听过没见过,就算要弄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啊。”
“更重要的是没纸,程处默的传单是用纸堆出来的,我去东市的文具店问过,纸是论斤卖的,不管型号统一售价每斤百文,一斤才几张啊,没纸就算弄出活字印刷咱们也玩不起。”
这是实话,造纸的印刷的外加发传单的,哪样不需要钱?
李纲捋须道:“看来是时候找程处默谈谈了,他若识趣就应该将造纸术献出来,否则他应该知道得罪所有读书人的后果。”
在李纲看来造纸这种神术就不是个人能掌控的东西,必须献给集体,至于献给集体之后如何分配,自然要听取他这位德高望重的鸿儒的意见。
至于献出之后程处默的损失该由谁承担他才懒得管,程处默后台在硬也要以大局为重嘛。
孔颖达点头道:“李老说的在理,但怕不好搞啊,换成别人或许会因担心名声受损,遗臭万年而妥协,可是程处默不会,此人没脸没皮的压根不在乎名声好不好,只在乎钱到不到位,咱们的手段对他无效。”
这是实话,别人之所以惧怕读书人,主要是怕读书人通过笔杆子败坏自己的名声,但程处默压根不在乎这个。
如此一来读书人的手段在程处默身上可就失效了。
沉默片刻颜师古开口了,试探问道:“要不联合有志之士参程处默一本,向陛下陈述舆论的重要性以及被人掌控的危害性,让陛下将造纸厂和炼钢厂收归朝廷衙门,再不济也要让衙门参与管理,不能任由程处默胡来。”
现在的造纸厂就像个坚固堡垒,他们无从下口,但若官府介入,哪怕只是在这座堡垒上撕开一条发丝细的裂缝他们也有办法扩大裂缝,直到撕碎堡垒。
读书人最擅长的是见缝插针,见缝插针的前提是有缝让他们插。
李纲摇头道:“不妥,你说的这些陛下肯定知道,之所以如此纵容程处默肯定还有别的意图。”
剩下的话李纲没说,但颜师古和孔颖达都懂。
说白了程处默只是把刀,他们真正的对手是握刀的李二陛下。
单只是程处默的话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何必在这里费脑筋呢?
孔颖达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程处默(李二)胡来?”
他是孔夫子的后人,儒林的代表,最在乎的就是话语权,因此迫切的想将话语权从程处默手中抢回来。
李纲叹道:“只能静等时机,不可肆意妄为,万一被人抓住把柄就得不偿失了。”
程处默不在乎名声他们在乎啊,既想对付程处默又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如此一来发挥空间就很有限了。
名声既是光环也是紧箍咒,让你永远甭想随心所欲。
李纲叹道:“等吧,程处默这人小错不断,经常犯小错的人将来肯定会犯大错,到时咱们再出手一击致命。”
“但平时也不能闲着,多找些工匠研究蔡侯纸,想办法看能不能在这个基础上造出更好的纸,程处默都能做到的事咱们没理由做不到啊,等咱们也造出了纸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了。”
这事从根上说还是技术之争,有了造纸技术他们就不用受制于人了。
孔颖达点头道:“我这就回去招募工匠,不信了还。”
又聊了一会,孔颜二人行礼告退。
……
窦德明也参加了城外的动土仪式,完事回家刚进府门就蹙起眉头,看着赶来的管家问道:“什么味道,最近怎么一直闻到一股怪味?”
管家蹙眉道:“不知道啊,像是猪圈的味道,极其难闻,尤其是吹风的时候,味道好像是从隔壁飘过来的。”
窦德明蹙眉道:“隔壁不是温大雅府那,他家最近死人了?”
管家摇头道:“听说温府卖给程处默了。”
此话一出窦德明和管家同时愣住,对视一眼管家连忙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命人搬来梯子爬上墙头查看,看清隔壁府邸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院中跑着几十头猪,正兴奋的在后花园的泥土里打滚,现在整个后院完全就是个烂泥潭,温大雅栽种的名贵花草早被糟践的不成样子。
更无语的是家丁还嫌泥潭不够烂,提着桶往里面不断泼水。
烂泥混合猪身上的异味真能把人熏晕。
管家气的三尸神暴跳,指着泼水的家丁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家丁听到喊声抬起头,咧嘴笑道:“给猪洗澡啊,不够明显吗?”
管家气疯了,质问道:“谁让你在这养猪的?”
家丁笑道:“瞧您这话问的,我在自己家养猪还需要别人同意吗?”
管家:“……”
理论上这么说没错,但你特么影响到我了知不知道?
想到今后时刻要闻怪味管家愤怒呵斥道:“但你也不能影响别人啊,我们扶风窦氏可是名门望族受不了这个,限你尽快将猪带走,否则别怪窦家不客气。”
家丁冷笑道:“威胁我是吗?”
管家点头道:“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你应该知道得罪窦家的后果。”
家丁掀起裤腿冷笑道:“窦家怎么了,老子在瓦岗当兵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窦家算个屁啊。”
管家这才看见他的右边裤腿是空的,再联想到瓦岗二字脸色变了。
这特么是瓦岗老兵啊。
瓦岗现存的老兵可不多,跟秦琼程咬金甚至李积等军中大佬都能说上话的。
该死的程处默,怎么让这样的人来养猪,这特么谁敢得罪?
管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回去向窦德明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