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耘道:“这一年来,大哥杳无音讯,连封手书也没有。小弟多方打听,才知道大哥竟被朝廷贬到蛮荒的蜀地,去做了个县令。小弟甚是不忿,有多少人立下的战功,不及大哥,却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小弟甚是不解,不知大哥为何竟这般忍辱负重?”
晁衡叹道:“我任京兆尹时,屡屡被人陷害,几度陷入死境,幸蒙皇帝相救,才化险为夷。而后被贬往临邛之时,说实话,起初我也是如同遭到百般打击,意志消沉,但后来才想明白,皇帝乃是用心良苦,让我避开官场纷争的旋涡。”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忍辱负重,人的一生总会有些磕磕绊绊,大起大落,哪能总是一帆风顺,如果连这点挫折都经历不起,那又何谈建功立业。昔时,越王勾践,屡败于吴王夫差,然而他知耻而后勇,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终成霸业,名噪一时。高皇帝总慑于楚王的淫威之下,忍气吞声,虽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举,但也是屡战屡败。然而历经垓下一战,名垂青史,笑傲天下。与前人相比较,我受得这点委屈,不值一提。”
田耘道:“大哥此话虽然有理有据,但小弟以为,毕竟先贤们所经历的乃是乱世,与如今朝廷所标榜的治世已不可同日而语。治世之下,当应政治清平,赏罚分明,急百姓之所急,需百姓之所需,如此才能使人心拜服,天下太平。如今朝廷竟然任人唯亲,繁刑严诛,吏治深刻,赏罚不当,受苦受难的始终是百姓,这与暴秦又有何异?”
晁衡笑道:“贤弟看待事物切不可管中窥豹,太过于片面。朝廷亦有朝廷的苦衷,九州之大,难以想象,皇帝再有神通,哪能触及到方方面面,总会有疏漏之处。好在如今百姓还算安得其所,终能温饱,这种难得的太平之日,正是万民所仰,因此不必刻意追求大同。”
田耘点点头,说道:“大哥与梁王交恶,即便罪责在梁王,恐怕也会不容于皇帝,不容于太后。临邛只怕也去不成,大哥何不就此留下,不仅可以弥补大嫂的心愿,又可利用这难得的清闲时光,多了解江湖中事。”
晁衡叹道:“也只好如此,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能击退刘买,但怕梁王不肯罢休,还连累你为此受牵连。”田耘道:“大哥怎得如此见外,你我兄弟二人曾立下誓言,生死与共。正值此时,小弟若就此推手,与那忘恩负义的赵涉又有何异。”晁衡担忧道:“赵涉此人,心机不可谓不深。我不求他能悔过自新,但求他能迷途知返,然而却事与愿违。他亦精通用兵自道,我等应昼夜提防他偷袭才是。”
田耘恨恨道:“大哥尽管放心,若是小弟能擒得此人,定教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让他后悔来到世上。”晁衡长叹一声,摇摇头,看着觥筹交错的众人,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长安城,长乐宫中,太后焦急地等待刘启的到来,她的脸上阴晴不定,心急如焚地在寝殿中彷徨,不时唉声叹气地向外张望。见到刘启匆匆赶来的身影,太后终于舒了口气,未等刘启开口,太后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容,不满地问道:“皇帝不在宫中,可是去了嫖儿的府上?”
刘启闻听,脸色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笑道:“朕闲来无事,便到嫖儿的府中走动走动。”转过话题道:“不知娘如此仓促,命人唤朕前来,有何事?”太后道:“皇帝应以江山社稷为重,美人时时有,但因此而虚耗龙体,却难以再补救。”刘启欲想分辨,太后摆手道:“皇帝可知晁衡去了何处?”
刘启心知肚明,佯装诧异道:“朕早已依娘的旨意,将他任命为临邛县令。他到临邛不足一年,便已安定邛人,打压豪强,深受百姓爱戴,不负朕望。朕本想请命于娘,传令褒奖,不知娘为何提起他?”
太后甚是狐疑,冷冷道:“晁衡早已离开临邛,去往灊山。”刘启佯装大惊,转而怒道:“他真是胆大妄为,身为地方官,竟敢擅离职守,将朝廷的法令视着儿戏。”又佯装宽慰太后道:“娘放心,朕即刻便派人将他召回,看他有何说辞。若是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朕决不姑息,定会将他交由廷尉议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