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
盼儿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齐母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齐川虽然是个状元,但到底还年轻,这些年若不是靠着许丞相,想要当上户部侍郎,怕也不是什么易事,现在自身还没立稳,就想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情,闹出这种幺蛾子,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半晌没听见盼儿开口,林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问:“儿啊,你不是还对齐川有念想吧?”
听到这话,盼儿脸都涨的好像血桃似的,简直哭笑不得,且不提前世里齐家害死林氏的大仇,就说这辈子齐川做出的那些腌臜事儿,桩桩件件都恶心的很。
盼儿也不知道自己亲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以为她对齐川有什么余情,赶忙反驳道:“什么念想?我恨不得他快点死了算了,先前齐家人差不点将咱们娘俩活活逼死,许清灵又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手段,女儿的记性也没有那么差,要是还对他有什么心思,那不是脑子进了水吗?”
一听这话,林氏松了一口气。
齐川虽然不是个好的,那副皮相却生的不错,京里头不知多少小姑娘痴迷于他,将他称为“玉面郎君”,但只要瞧瞧齐家做下的事情,就知道齐川的人品心性都不怎么样,再加上盼儿早就嫁给了褚良,夫妻俩都生下了小宝,一旦再跟齐川有了牵扯,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见盼儿目光坚定,完全不像撒谎的模样,林氏也没有揪着此事继续问下去,只是让奶娘把小石头抱过来,孩子刚一进屋,便抻直了胳膊闹着让盼儿抱,连林氏这个亲娘都不顾了。
在忠勇侯府住了整整三天,盼儿白日里就陪着林氏,有时候还会抱着小石头,将灵泉水喂给他,小孩儿的身子骨照比成人要娇贵许多,盼儿怕他挨不住,也不敢喂的多了,就用筷子蘸了点水,蹭了蹭小石头的嘴唇。
大概是察觉出灵泉水是难得的好东西,即便小石头现在还不能开口,却愿意粘着盼儿。
盼儿也是个惯孩子的,抱着小石头就不撒手了,褚良来接盼儿离开时,小媳妇还有些舍不得,让男人脸色阴沉的如同锅底灰一般。林氏抱着儿子出门送了送,小娃还扯着嗓子嚎哭了一阵,只可惜光打雷不下雨,根本不能让铁石心肠的定北侯心软,最后还是将小媳妇带回了废庄。
回了废庄后,褚良忙的脚不沾地,有时候甚至会离开京城,也不知到底去了何处。
就算盼儿对朝堂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也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虽说年关要比平时的事情稍稍多些,却也不至于如此风声鹤唳,废庄里多了数百个侍卫,分别住在小院儿附近,由栾英带着,不错眼的守着小院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发现端倪。
在庄子里憋得难受,盼儿哪里都不能去,索性就跟钱婆子吴婆子两个做起了腊肉,她做腊肉的法子简单的很,只要拿上好的五花肉,用盐一层一层抹了,挂在厨房靠近灶台的地方熏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将腊肉做好。
熏好的腊肉上头蒙着一层灰壳,洗的时候又黏又腻,不过切成薄片,放在锅里用大火蒸,要不了多久就有香味儿冒出来,虽然用的是五花肉,但肥肉却半点不腻,口感弹牙,瘦肉不柴,怎么吃都不错。
京里头的人不兴这种吃法,但盼儿以前在石桥村,村里头家家户户都这么做,那时候林氏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母女俩手中又没有什么进项,即使盼儿嘴馋的厉害,也尝不到蒸腊肉的滋味儿,现在能自己动手了,也不会再亏待着。
盼儿忙活着自己的事情,也没忘了跟早出晚归的褚良提上一嘴,说要将凌氏跟老侯爷都接过来。
男人听了这话,当时没说什么,过了一日便将侯府剩下的那两位主子直接送到了废庄里,庄子里的已经修缮好了的院子多的很,虽然比不上侯府精致靡费,但也不算十分简陋,婆子们稍微收拾一番,就比普通富户家里的青砖大瓦房强了不少,凌氏一开始有些呆不惯,等到适应了几日后,口中抱怨的话也就没那么多了。
老侯爷身为褚良的祖父,对如今京城的形势看的分明,大概是看开了,他也不愁的慌,每日喝着地窖里藏得南果梨酒,逗弄逗弄小孙子,闲来无事,竟然还按着书里的方子,跟葛稚川一起,用枸杞蜜酿出了蜜酒。
先前蜂箱里的蜂蜜都被懒猴吃进了肚,本来冬天冷的很,应该不产蜜的,但老齐把蜂箱搬到了花房里,这花房里头放了不少石老爷子喜欢的花草,屋里又通了地龙,冬日里也能开花。
再加上这些花都被盼儿浇灌了灵泉水,长得比当季的花草还有繁茂水灵,蜜蜂本就勤快的很,瞧见这副欣欣向荣的景儿,更是闲不住了,时不时采了蜜,给老侯爷酿蜜酒提供了材料。
侯府的厨子来了几个,手艺比起吴婆子钱婆子二人要强的多了,她两个本就不擅长做热菜,不过白案功夫学的还不错,小宝的牙齿还没长齐,馍馍不够松软,咬起来十分费力,吴婆子便想出来了个好办法,用羊奶跟蛋清搅和在一处,添上些蜂蜜,揉了面,再上锅蒸,这样蒸出来的奶面干粮香软可口,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儿,小宝倒是爱吃的很。
眼看着快到年根儿了,栾玉端了羊奶过来,捂着嘴直笑:
“夫人,听说齐家闹出乱子了!”
栾玉也是个伶俐的,知道自家夫人不待见那位齐侍郎,今个儿她进行采买些东西,正好听到别人在谈论此事,稍微打听了一番,便回来说了。
“出什么事儿了?”盼儿可不是什么心宽之人,齐川跟许清灵夫妇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家出了乱子,她自然能当笑话听。
“齐侍郎在城北养了个外室,就是先前来咱们庄子里闹的那个徐娟儿,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跟齐侍郎结识的,肚子里竟然还怀着齐家的骨血,许清灵成亲这么长时日,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现在被外头的女人抢了先,怕是气的鼻子都歪了,可没有半点儿才女的韵致。
齐母也不是什么好性儿,不顾儿媳的脸面,刚一知晓徐娟儿怀上了,便张罗着要把她接回府,听说还在齐家摆了酒,非要给徐娟儿一个名分,如今闹的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盼儿不由咋舌,手里捧着温热的羊奶,轻轻喝了一口,好半晌才缓过来。
齐川要纳妾之事她先前听林氏说过一嘴,但没想到这妾室的人选竟然是徐娟儿,林三娘母女两个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就算许清灵是正房,又是相府千金,也不会不顾及着自己的名声。
不管徐娟儿是否真怀了孩子,以及那娃儿能不能生下来,齐川肯定是碰了人家,毁了姑娘家的清白,如此一来,势必是要负责的,否则就是把徐娟儿往死路上逼。
京城百姓不知道徐娟儿的本性,怕是以为她是个好的,许清灵即使心中再是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将她迎到府里去。
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盼儿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性子,把手里的瓷碗放在桌上,她还真希望徐娟儿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出世,那样齐府就热闹了。
如今废庄里虽然多出了不少人,但却半点儿影响不到荣安坊的生意,甚至因为年节将近,来的客人比先前还要更多了些。
近来添了盐水鸭跟松花蛋这两种新吃食,赵婆子又是个会打点的,东西全都摆在熟客面前,让他们先尝了滋味儿再买。
荣安坊卖的东西价格并不算太高,却罕见的样样都十分美味,京里头上到高门大户,下至平头百姓,几乎没有不爱吃这一口的。
别家铺子眼见着荣安坊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嫉妒的红了眼,琢磨着把秘方偷出来,但腌菜以及其他吃食,之所以能做的滋味儿鲜美,一是靠着盼儿手里的灵泉,二则是赵婆子自己弄出了料粉,再加上食材鲜美,比普通的菜蔬强了不少,这才能让荣安坊日进斗金。他们就算再是嫉恨,也没有半点儿法子。
赵婆子将今年的账本送到了废庄,盼儿翻着看了一眼,想到钱庄里存了那么多的银子,她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夜里褚良总算回了小院儿,抱着小媳妇躺在榻上,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却吭哧了半天都没有开口。
见到男人这副模样,盼儿还以为褚良是旧伤复发了,小脸霎时间苍白起来,拉着他的手,急慌慌道:“是不是哪里难受了?”
“不是。”拉着小媳妇的手,褚良面露古怪之色,闷声道:“荣安坊开了这么长时日,约莫也能有些银钱,近来军费消耗极快,我……唉!”
听到这话,盼儿直接坐起身子,踩着绣鞋走到了木柜前头,在抽屉里翻找了一番,终于把赵婆子送来的账本给找着了。
用簪子挑了一下灯芯儿,屋里倒是亮堂了不少,盼儿披着外衫坐在圆凳上,翻出来荣安坊这一年的进账,足足有十万两银子,捧着账本走到床边给褚良看,男人瞧见明晃晃的数字,浓眉仍紧紧拧着。
盼儿问了一嘴:“十万两都不够吗?”
“陛下断了军饷,足足有五万兵士没米下锅,十万两银子看似不少,要是都换了粮食的话,怕是连三个月都撑不过。”
褚良这段时间奔忙,就是为了军饷一事操心,赵王府被围的水泄不通,即使王爷手中有银钱,却送不到军营,褚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军士饿死,这才带着人四处剿了匪窝,把那些山贼私藏的金银财宝拿来变卖,换了粮食发给手下的兵丁。
十万两银子对于普通人而言,的确是已经不少了,但对于五万正值壮年的军汉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褚良原本是不打算将此事跟小媳妇吐口的,此刻瞧见盼儿小脸紧皱,一时间也有些不忍,道:
“祖父那里应该还有些银子,实在不行的话,便将侯府在京郊的田产都给变卖了,跟京城里的米铺老板换些粮食回来。”
盼儿点了点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废庄里虽然能种出来不少粮食,但谷子本就长的慢,现在外头又天寒地冻的,哪里能有收成?
大掌拍了拍小媳妇纤瘦的脊背,褚良声音低沉道:“天色不早了,早点歇下吧。”
一觉醒来后,盼儿伸手摸了摸已经冰凉的被褥,知道男人怕是早就走了。
心里头藏着事儿,她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就连凌氏都瞧出了几分,自顾自的抱着孙子,去桌前坐着,读了千字文给小宝听。
葛稚川一直住在庄子里头,朝廷断了军饷之事,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晌午时葛稚川跟老侯爷从地窖里走出来,一人手里头提着一坛子酒,喝的满脸通红,正好遇上了盼儿。
葛稚川见她面带愁色,就猜到了夫人为军饷发愁,便道:
“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心,您给将军的那十万两银子,解了城北大军的燃眉之急,只要栓紧裤腰带,忍到了夏日,葛某便有主意不让大军忍饥挨饿。”
“什么主意?”盼儿忍不住问了一嘴。
老侯爷见不得葛稚川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直接说出口了。
“葛老头院子里放了不少春薯,那东西是番人带到咱们大业的,一般人不认得,却是难得的好东西,种在地里比粮食的收成要好了足足几倍,二月种下去,六月便能收上来,到时候收了一批粮食,虽然比不上稻米,却也比饿肚子强的多。”
“那可是五万人!”盼儿忍不住道。
“若是只有春薯的话,葛某还不敢夸下海口,但夫人那儿不是还有灵泉吗?只要播种的时候用上少许灵泉,到时候春薯的长势定然不差,侯府还有不少田庄,全都用来播种此物,总还是能供得起那些军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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