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庄里原本就留下了不少侍卫,盼儿除了栾玉之外,又带了十几名侍卫上路,拢共三辆马车,倒也不算太招人眼。
去边城一事她没有声张,只是在临行之前跟老侯爷说了一声,老侯爷看着盼儿,面色严肃的问:“你非去不可?”
盼儿点了点头:“不去的话,孙媳肯定会后悔。”
老侯爷喝了一口澄清的蜜酒,轻轻点头,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去就是了。”
没想到老侯爷这么好说话,盼儿一时间也不由有些惊喜,此刻栾玉都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她也不愿再耽搁下去,冲着老侯爷福了福身子,便直接出了屋。
临上马车前,盼儿扭头望着凌氏所住的院落,她去边城一事,并不打算告诉凌氏,若是说了,肯定就去不成了。
掀开车帘,稳稳的坐在马车上,脑海中浮现起小宝的脸蛋,盼儿心中不由升起了几分不舍,低低的叹了一声。小宝还小,呆在京城中最为安全,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着孩子上路,万一这一回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总不能让唯一的儿子也遭了难。
凌氏是一天之后才得知盼儿离开的事情,毕竟盼儿身为媳妇,是小宝的亲娘,每日都会过来给她请安。昨个儿盼儿甩袖离去,本来就让凌氏动了怒,今日发现那妇人竟然连自己的孩儿都不顾了,更是恼恨的很,她怒气冲冲的赶到了盼儿院子里,却发现里头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守在院外的侍卫见老夫人面色发青,心中揣揣,小声道:
“夫人昨日便出了门,好像是去了边城……”
凌氏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林盼儿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去边城来回少说要折腾几个月,这妇人自作主张,都没有对她知会一声,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
暗自啐了一声,凌氏心里头看不惯盼儿胡闹,毕竟她又不是阿良的贵人,去了边关能有什么用?不过是添乱罢了,再者说来,军营中不能让女人靠近,毕竟女子阴气重,对战事不利,如今她儿子正处在紧要关头,林盼儿竟然还去掺和,真是个没有眼力价儿的无知村妇。
凌氏气的浑身发抖,冲着侍卫怒吼道:“派人去追,把人给我带回来!”
因为心绪起伏不定,凌氏的声音变得十分尖利,将那侍卫也给骇了一跳。
“老夫人,此事是老侯爷答应下来的,去追怕是不太妥当……”
老侯爷是凌氏的公爹,即使早就不太管事了,但年轻时的赫赫威名,凌氏却丝毫不敢忘,她打了个激灵,被气性冲的发热的脑袋霎时间清醒了,紧紧皱着眉头,冲着身边的嬷嬷道:
“备车。”
李嬷嬷有些诧异,问了一嘴:“您这是要去哪儿?”
“公主府。”
李嬷嬷是凌氏的心腹,对昨日护国寺发生的事情,自然心知肚明,此刻老夫人想去公主府,怕是已经有了打算。
在废庄里呆了这么长时日,李嬷嬷也知道夫人跟将军夫妻情深,即便公主身份高贵,以将军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多看一眼,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主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她忍不住劝道:“将军吉人天相,一定能渡过难关,不如先别去拜访怡宁公主了……”
凌氏摆手:“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眼见着主子板着脸,面容严肃不带一丝笑意,李嬷嬷也知道她是动了真火,不敢再劝,直接吩咐人备好马车,主仆两个往公主府的方向赶去。
从废庄赶到公主府,也得折腾一两个时辰,按说高门大户的女眷登门拜访,一般都得提前下拜帖,否则便显得有些无礼,不过想想怡宁公主对她儿子的那点小心思,约莫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前,李嬷嬷走到守门的侍卫面前,一张圆胖的脸上满是笑容,道:“我家主子是定北侯府的老夫人,今日想要求见公主,劳烦您前去通禀一声。”
一听是定北侯府的人,那侍卫也不敢拿大,毕竟定北将军有从龙之功,万万招惹不起。
侍卫很快进去通传,进了大堂,跪倒在端坐于榻上的艳丽女子身前,开口道:
“公主,定北侯府的老夫人正在门外,可要请人进来?”
“老夫人?”怡宁公主轻轻重复了一遍,想起了凌氏的身份,那可是将军的亲生母亲!
娇美的面颊染上了一丝绯红,她催促道:“快去把人请进来。”
等到侍卫出了门后,怡宁公主转头看着身旁的嬷嬷,有些忐忑的问:“嬷嬷,你瞧我今日穿的衣裳可还规矩?若是不成的话,便换一身……”
脸上满是褶子的老嬷嬷不赞同的看了怡宁公主一眼:“您是千金贵体,即使对定北将军动了那么两分心思,也不必对凌氏伏低做小,以平常心相待即可,毕竟定北将军已经娶了正妻,此事说不准不成呢。”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兴奋的怡宁公主,仿佛一盆冷水浇下头,登时清醒几分。
等到凌氏被带到大堂时,怡宁公主直接站起身,在门口将人迎了进来,亲热道:“凌夫人怎么来了?”
凌氏以前从没跟怡宁公主打过照面,只是听说过这位金枝玉叶,命有些硬,将未婚夫婿给克死了,成了望门寡。
今日一见,凌氏发现怡宁公主生的当真不错,即便比不上林盼儿,但身上自有一股天家的贵气,瞧着就赏心悦目。
“实不相瞒,今日妾身来拜会公主,是有事相求。”说着,凌氏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房中伺候的丫鬟。
怡宁公主会意,摆摆手示意下人们退下,身边只留下那位老嬷嬷。
“凌夫人有话直说,要是能帮得上忙,本宫定不会推辞。”
听到这话,凌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怡宁公主更加满意了几分。
“昨日妾身去护国寺,请慧明方丈解签,方丈说我儿今年的运势不佳,皇族的女子是我儿的贵人,若是能在边城相伴,便能顺遂些……
妾身知道这个要求委实过分了些,毕竟边城远在千里之外,公主又是千金贵体,不应该因为这些莫须有的小事舟车劳顿,但妾身身为阿良的母亲,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才厚颜登门。”
怡宁公主咬了咬唇,将想开口,袖笼却被身旁的老嬷嬷扯了一下。
“定北将军是大业朝的英雄,按说遇上此事,公主的确应该帮忙才是,但公主毕竟是个女儿家,要是为了男子赶往边城,名声怕是就保不住了。”
凌氏面上呆着额几分犹豫,问:
“公主要怎样才愿意动身?”
“若是定北将军成了驸马,公主去边城便合情合理,谁都说不出有何不妥来。”
耳中听到老嬷嬷的话,怡宁公主闹了个大红脸,却没有反驳。
凌氏咬了咬牙,沉声道:“若是公主愿意去的话,此事由我做主,等到战事结束,便去公主府下聘。”
*
*
盼儿早年也吃过不少苦,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她又怀着身孕,肯定是不好受的,不过却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栾玉看着十分心疼,想要劝一劝她,让车夫放慢行程,偏偏夫人死活也不松口。
这么折腾了足足二十多日,马车终于到了边关。
边城与京城大为不同,街道上行人不少,虽然衣着简单朴素,但不论男女老少,生的都比京城人士要高大健壮几分,盼儿掀开车帘,瞧见路边的摊贩大多都是女子,就知道此地民风开放。
褚良此刻正在城中,他身为定北将军,郡守品级都没有他高,便将府邸直接让了出来,给褚良以及身边的将士休憩。
盼儿到郡守府时,守门的侍卫先前在废庄呆过一阵子,见到夫人出现在眼前,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好半晌才断断续续道:“夫人怎么来了?将军正在与诸位将领议事,属下带您进去。”
边城频发战乱,在褚良赶过来之前,这座城池好悬没被阿古泰攻破,好在他手下的军士不少,悍勇虽然比不过匈奴,但也不差多少,再加上边城地势险要,本就易守难攻,这才将匈奴给打退了。
往西北走这一路,盼儿只觉得天气越发干燥,风沙也大,即使涂抹上栾玉带来的香露香膏,面上仍有些发干起皮,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闻了闻鼻烟壶,弄了些灵泉水出来,混在脂膏里头,涂在身上才渐渐好了。
堂屋中,一众将士脸色凝重,显然战事并不乐观。
突然有一个侍卫脚步匆匆的进了屋,俯身在褚良耳边说了什么,男人俊朗的面容陡然扭曲起来,留下一句“各位稍待片刻”,便大步迈出了门槛,瞧着那模样,好在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郡守府不小,走了一路,盼儿累的气喘吁吁,小手拍了拍微微凸起的小腹,刚想坐在石凳上,身后就传来一道怒吼声。
“林盼儿!”
盼儿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看,看到男人那副狰狞的模样,她也不怕,小嘴儿里咕哝道:“这么大的火气,将军难道不想见到我?”
褚良恨得咬牙切齿,一把攥住小媳妇纤细的手腕,磨了磨牙:“你知不知道边关是什么地方?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过来了,你!你!”
“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反正现在已经到了,就算将军赶我,我也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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