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面色涨的通红,浑身僵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直往天灵盖处钻,她死死地盯着那只瓷碗,指尖上的疼痛还没消失,怎么也想不到,那两滴血竟然没有融合在一起。
“不、这不可能!你在水里动了手脚是不是?你是我十月怀胎才生下来的亲儿子,我们的血怎么会不能融合在一起?”
褚良一双鹰眸中露出明显的狠色,咬紧牙关道:“这碗水是在母亲您的屋里找到的,儿子哪能动手脚?你我二人的血没有融合在一起,是不是证明了你根本不是我的亲娘?”
凌氏连连摇头,整个人都慌了,她嘴里发干,直勾勾地盯着褚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露出这种狼狈仓皇的神情,褚良并无丝毫的心软,他手一扬,狠狠地将瓷碗摔在地上,莹润光洁的瓷器登时四分五裂,碎片溅在凌月娘的腿上,隔着衣裳划破了女人细腻的皮肉,偏偏凌月娘生怕会被褚良针对,死死咬着唇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此刻的褚良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简直瘆人极了,连姑母都不敢在他面前撒野,她哪里还有什么胆子?
男人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凌氏看着儿子的背影,心疼如同刀绞,两腿发软,直直地从八仙椅滑到在地。
屋里的奴才还沉浸在滴血认亲的结果之中,尚未从这个惊吓中回过神来。
突然,穿着甲胄的侍卫直接冲进了正堂,两人抓着李嬷嬷的胳膊,好似拖着一头死猪,将不断哭嚎的老虔婆拽了出去。
凌氏满眼猩红,李嬷嬷到底在她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凌氏实在离不开自己的心腹,赶忙冲上前,抓着侍卫的袖口,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李嬷嬷是我的人,你竟然也敢动?”
侍卫面无表情,面对凌氏的威胁,他眼皮子动都没动一下,道:“是将军的吩咐。”
说完,男人手腕一震,就将李嬷嬷给带走了。
凌氏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凌月娘看着这个向来疼爱她的姑母,心里头既怨又恨,要不是凌氏撺掇,让她以为能跟表哥成亲,凌月娘打死都不会主动踏入到定北侯府中一步,甚至还脱了衣裳,现在她将表哥给得罪死了,凌氏到底是不是表哥的亲娘还不好说,这样一来,她还有什么出路?
越想就越是心慌,凌月娘小跑着往外冲,哪想到她刚迈出门槛一步,寒光湛湛的佩刀就出了鞘。那刀刃大抵是刚刚磨过,锋锐十足,直接将女人细软的发丝给割断了。
身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凌月娘虽然想要从此处离开,但她却不想死。
一步一步往后退,等到退到了安全的距离之后,她将正堂的雕花木门死死阖上,纤瘦的脊背紧贴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无论这对姑侄心中有多不甘,褚良都不打算继续容忍她们了,他派了手下直接将凌氏与凌月娘送回颍川老家,由十个丫鬟看着,确保姑侄俩永远都不会回到京城,甚至都迈不出老宅一步,这些护送的侍卫才回来了。
将凌氏送走之事,老侯爷也是知情的,毕竟他才是侯府真正的一家之主,即便年迈,但年轻时征战沙场的他也不是老糊涂,侯府里乱作一团,他自然不能继续呆在废庄中过清闲日子。
老侯爷一回到侯府,就跟褚良在书房中深谈了整整一个时辰,门外有武功不凡的侍卫守着,这祖孙两个到底说了什么,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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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儿在忠勇侯府中整整呆了小半个月,等到她快要临盆时,褚良才坐着马车来了岳父岳母家,一见到小媳妇,男人鹰眸中满是委屈,好似在控诉盼儿这么久都没有回家一般。
装作没有看到褚良黑如锅底的脸色,小媳妇手里头捏着一颗桂圆,仔细将外头那层又硬又黄的壳儿给褪了去,桂圆香甜透明的汁水立刻往外涌,沾湿了柔嫩的指尖。
黝黑如同深井的鹰眸死死盯着小媳妇略有些湿润的手,褚良只觉得自己像是饿了许久的野兽,心里头馋极了,偏偏力不从心。
对上了男人的眼神,盼儿忍不住啐了一声,好在她还记得自己身处忠勇侯府,周围伺候的丫鬟都不是自家人,要是被她们瞧见褚良这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男人昂首阔步地走上前,大掌包裹住那双软如豆腐的小手,顺势一拉,直接将小媳妇打横抱在怀里,快步往外走。
说实话,小媳妇在石家呆着的这半个月,褚良的日子甭提有多难熬了,他恨不得从第一天就把盼儿接回来,偏偏凌氏跟凌月娘还在府里,盼儿肚子里还怀着身子,若是提早回府的话,万一受到冲撞就不好了。
盼儿贴在褚良耳边,面颊微微泛红:“小宝呢?”
“今日栾英也跟着来了,他跟栾玉兄妹俩武艺极高,照顾小宝一个孩子自然不成问题,咱们夫妻俩分隔了整整半个月,我想你想的心头发慌,眼中除了你之外,再也看不见别人,咱们先行一步,别让那些他们打扰了。”
盼儿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褚良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记得刚见到这人时,褚良的性子十分倨傲,根本看不上她这个容貌丑陋的村妇,要不是灵泉水对他有用,能够使男人身上的伤口愈合,她恐怕早就死在这人手里了。
哪像现在,平日里紧紧抿着的薄唇一开一合,褚良嘴里头能说出不少好听的话儿来,哄的人心花怒放。
轻轻咳嗽了一声,盼儿以手掩唇,不让男人看到她那张通红的脸。
褚良小心翼翼地将小媳妇抱进了马车,刚一上马车后,便直接低下头,衔住了娇嫩的唇瓣,用力地吻着。
盼儿一口气横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的十分难受,她两手捏拳,用力在男人胸口处捶打了几下,偏偏褚良这厮皮糙肉厚,即使先前被忠勇侯教训了一顿,现在还是死性不改,恨不得将盼儿直接揉进怀里头才罢休。
小夫妻两个在马车上痴缠了好一阵子,到底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便直接回到了家,毕竟褚良现在身体有碍,想要做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转眼又过了十几日,盼儿终于发动了。
因为先前生过小宝的缘故,这一回羊水破了时,盼儿并没有觉得害怕,屋里响起淅沥沥的水声,将她脚上的绣鞋都给打湿了,伺候在她身边的栾玉听到动静,目光落在盼儿身上,眼珠子都快看直了。
“还不快去把稳婆叫过来?”
听到这话,栾玉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往外跑,很快就将同住在小院儿中的两位稳婆带进了屋。
盼儿没有急着回到床上,她扶着墙,慢慢在屋里走着。
她有了经验之后,知道现在产道还没有打开,若是稍微走动几步的话,生孩子时也会更加顺利。
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却有些难。
生孩子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即使盼儿对这个小生命抱有极大的期待,每走一步路,她的小腹好像有刀片在一下又一下的刮着,疼的小女人满脸煞白,热汗滚滚而下。
颊边散落的鬓发黏在脸上,让她看起来狼狈极了。
为了保存体力,盼儿走到桌边,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忍着疼慢慢吃着。口腔中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即使云片糕香甜松软,此刻盼儿吃在嘴里,也觉得十分难熬。
指尖颤抖,她从怀里掏出灵泉水,喝下泉水时,一股暖流直接从口腔弥散到肚腹里,倒是舒坦了几分。
褚良进来时,看到小媳妇两手撑着桌角面色惨白的模样,他的心揪成一团,牙关紧咬,走到盼儿身边,扶住了小女人的胳膊。
看到褚良来了,盼儿甚至还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快扶我在屋里再走两圈儿......”
眼见着小媳妇紧紧皱着眉头,即使嘴角带笑,眉眼处仍流露出浓重的痛苦之色,他肚腹里火烧火燎,最终只能憋出一句话:“生完这个,咱们再也不生了。”
等到两个稳婆终于到了时,其中一个看到堂堂的定北将军还在屋里,先是呆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道:“将军,产房中最是污秽不过,您还是先出去吧。”
小宝出生时,褚良根本没在盼儿身边,自然也不知道女人生产到底有多么艰难,此刻看到小媳妇为他遭了这么大的罪,他心里更是难受,哪里还顾得上避不避讳的?
一把甩开稳婆的胳膊,褚良走到床边,沙哑道:“媳妇,我陪着你。”
此刻宫口已经开了,盼儿双眼不自觉地溢出泪来,眉心中也涌出了灵泉水,不过因为她出汗出的厉害,房中除了褚良知道女人额间的是灵泉水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听到褚良跟稳婆的对话,盼儿咬着唇,借着那股刺疼让她神智,清醒了几分,娇美的面庞扭曲的厉害,道:“你出去!”
平滑的指甲本来是不刺人的,但因为女人的力气用的太大,将褚良手背上的皮肉都给生生抠下来一大块儿。
男人却好似浑然未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快出去。”盼儿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褚良浑身发颤,脸色明显难看极了,即便不想从产房中离开,但看到小媳妇这么难受的模样,他却不忍心让盼儿在自己身上浪费力气。
陡然起身,男人几步冲到门外,在院子里踱步,跟在热锅上急的团团转的蚂蚁,也没有任何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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