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盼儿也不是第一回生孩子了,虽然被那股钻心的疼痛折磨的快要昏死过去,但她先前喝了灵泉水,稳婆又在她口中放了参片含着,力气自然就恢复了几分。
突然,盼儿觉得下腹处传来的疼痛整整翻了一倍,她死死咬着牙,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挤出来一般,稳婆掀开锦被扫了一眼,见着孩子从产道中生出来,喜得合不拢嘴,用剪刀将脐带咔嚓一声剪断,在小孩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响亮的啼哭声顿时就在屋中响起。
听到孩子的哭声后,盼儿强忍住身体的疲乏,抻头看了一眼,发现孩子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紧紧皱成一团,眼睛没有睁开,但嘴巴却长的老大,不住地哭嚎着。
“恭喜夫人,是位小姐。”
听到这话,小女人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她已经有了小宝,现在还有了女儿,正好凑齐了一个好字,可比生个只会闹腾人的小子强得多。
眼见着将军夫人满脸的疲乏之色,稳婆上前伺候了一阵,栾玉端了温水,将帕子浸在水中,绞干后擦了擦盼儿身上的血迹与汗水。
褚良在院子里不知走了多少圈,如今正赶上开春,冰雪消融的季节,原本纤尘不染的白雪,此刻都变成了泥汤,溅在了男人的皂靴以及袍脚处。
屋里传来婴孩的哭声,褚良再也按捺不住了,一脚将房门踹开,掀开门口的棉布帘子,心急如焚地往里去。
稳婆听到脚步声,抱着孩子一回头,赶忙冲着将军行礼。
“将军,夫人给您生了个小千金。”
这几个月,看到小媳妇肚腹里孩子如此折腾,褚良一开始心里头对这个孩子是有些不喜的,但此时此刻听到是个女孩儿,他略微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盼儿那张娇美柔嫩的脸,他们的女儿一定会跟盼儿十分相像,巴掌大的小脸儿,洁白如玉的皮肤,水灵灵的杏核眼,模样甭提有多好看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褚良也没有抱孩子,昂首阔步的走到了床边,看着盼儿紧紧闭着眼,他心房陡然颤了一下,还是旁边的栾玉看将军面色不好,才小声解释道:“夫人累了好几个时辰了,这才睡过去。”
男人没吭声,粗粝的手指拨弄着小媳妇汗湿的鬓发,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稳婆面前,瞧了瞧女儿。
看清了孩子的小脸儿后,他不由瞪大了眼。
他白净娇软的女儿怎么会长成这副模样?眼睛小就不说了,一张脸红的好比关公,根本看不出一点盼儿的影子,要不是孩子刚刚从媳妇肚子里生出来,褚良还真觉得稳婆是抱错了。
大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五官虽然不如盼儿那般纤细秀巧,但晒黑之前好歹也能看得过去,父母的相貌都不差,孩子长成了这副模样,日后可怎么办?
褚良正替闺女操着心呢,就看到小丫头瘪了瘪嘴,明显是又要哭了。
他心头一紧,想要把孩子接过来,稳婆却往后退了两步,歉声道:“将军,您很少抱孩子,可得稍微练上一段时日再碰小姐,小孩子的腰软的跟豆腐似的,抱孩子也有讲究......”
小宝出生时,褚良并不在京城,他哪里能想到抱自家闺女竟然也这么多的规矩,站在一边干瞪眼。
稳婆瞧见褚良黑如锅底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想想之前定北侯府传出来将军要休妻的传言,赶忙说了一句:“将军,小姐长得跟您一模一样,您瞧瞧那张脸,肤色跟您多像啊!”
褚良暗自憋气。
在盼儿临盆之前,侯府便已经找好了奶娘,褚良摆摆手,让稳婆将孩子抱了下去,又将房里的丫鬟屏退,从栾玉手里接过巾子,主动揽过了替小媳妇擦身的活计。
说起来,自打他身子骨出了毛病后,就再也没跟小媳妇亲近过了,要是没被合欢香弄出这个病,他就算看得着吃不着,也能稍微解解馋,总好过现在这样,素的跟和尚似的。
伸手将锦被掀开一条细缝,待嗅到被褥中浓郁的血腥味儿时,褚良脑海中那些污糟糟的念头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眉头紧皱,摒除一切杂念,给小媳妇擦身。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后,沾着血的那套床褥也让下人收了起来。
男人搬了一张八仙椅,直接坐在床边上,反手握住女人纤细的腕子,没敢用劲儿,只是虚虚扣住。
盼儿这一觉睡的时间着实不短,等她睁眼时,浑身的酸疼让她忍不住嘤咛一声,小脸儿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褚良一直呆在床边,看到小媳妇醒了,赶忙端了碗温水过来,让她润润喉,压一压口中那股铁锈味儿。
看到男人下颚处冒出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儿,盼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哪想到不动还好,一动牵扯到了身上的筋肉,更是疼的厉害。褚良浑身紧绷,如同遇到危险的野狼般,差不点直接从屋里窜出去,把葛稚川揪过来。
“你别走。”
小手扯住了褚良的袖口,盼儿的声音很低,要不是男人耳力极佳,恐怕都听不到这一句话。
褚良立刻老老实实地坐在八仙椅上。
轻咳一声,褚良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虽然生子的确耗费极大的体力,但盼儿身上疼的难受,根本吃不下东西,她摇了摇头。
“以后咱们别要孩子了,我先前去问过葛老头,喝避子汤对女子有害,但还有别的法子能避免怀上身孕,比如用鱼泡做......”
水润润的杏眼瞪得滚圆,盼儿实在是没想到,褚良竟然能将这种话说出口,还鱼泡?面上有些发热,她柔顺的点头:“不生就不生了,反正咱们都有了小宝和女儿、咦,女儿还没取名呢,你说叫什么好?”
“就叫毓秀,先前我找了不少的名字,觉得这个最好。”
盼儿自己也没念过多少书,肚子里没有半点儿墨水,自然不愿意揽过起名的差事,她慢慢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毓秀这名字越念越好听。
“你见到毓秀了?”
褚良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男人满脸的欲言又止,那副模样让盼儿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家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她赶紧问了一句:“毓秀怎么了?”
褚良生怕小媳妇着急上火,安抚地拍了拍女人的小手:“毓秀身子骨健壮的很,已经抱下去让奶娘去喂了,她哪里都好,就是长得忒黑了些,那张脸红通通的,根本没有你好看......”
听到褚良这一番话,盼儿简直是哭笑不得,忍不住解释道:“刚出世的小娃儿都是这样,皮肉越红的,将来张开了皮子越白,咱们毓秀哪能跟你一样,活脱脱地一个黑炭头。”
女子生产之后,体内会一直往外排出恶露,大概要一个多月,恶露才能排尽。
是以大业朝的妇人在坐月子时,都要跟丈夫分房而居,要是那种“贤惠”点的,还会主动找几个老实本分的丫鬟,开了脸送进房中伺候着。
盼儿可不是那种贤德之人,她爱褚良,就恨不得能一个人独占了男人,完全不能容忍外人插足。
小女人脑袋里的想法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被骂作善妒,但日子都是自己过,就算她传出善妒的恶名又如何?只要日子过的舒坦安稳,心里头痛快也就是了。
不过善妒是善妒,分房而居是分房而居,上回坐月子时,有林氏在一边看着,盼儿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洗头,满头黑发油腻腻的,好在酸臭味儿并不算重,要是这副模样让褚良看见了,她哪里还有脸见人?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盼儿柔声道:“我坐月子时,劳烦将军睡到书房中,书房里烧了炭盆子,现在也开春了,根本不算太冷......”
褚良蹭的一下站起身,明显有些不痛快了,但他不想冲着小媳妇发火儿,憋着气道:“怎么?刚一有了孩子你就不要我了?没有我你能生出来小宝跟毓秀吗?”
盼儿知道褚良吃软不吃硬,摇头道:“坐月子时,女人的模样实在是没法看,我心悦将军,不希望把那副难看的模样表露在将军面前,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吧。”
一边说着,盼儿还一边轻轻摇晃着男人的胳膊,指尖在掌心勾了一下,略略有些发痒。
沉吟片刻,对上小媳妇亮晶晶的大眼儿,褚良被美色所迷,没出息地微微颔首。
定北侯府添丁的消息,即刻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羡慕盼儿的运气好,生了一儿一女,即使身份不好,日子也过的十分美满;另有一些儒生暗骂盼儿善妒,认为她品行不佳,否则也不会顶撞自己的婆婆,利用美色蛊惑褚良,让堂堂的定北将军为了一个妇人,将自己的亲娘从京城中赶走。
外人到底怎么想,盼儿一点也不关心。
此刻盼儿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圆胖了一圈的脸,不由叹了口气。
怀孕之后身子肯定会丰腴几分,这一点她心里如同明镜一般,从显怀之后,盼儿就从葛老头手里头讨了滋养皮肉的花油,每日不厌其烦地往身上涂抹,以至于到了临盆之前,肚皮涨的滚圆,她身上也没起那种妊娠纹。
胖起来容易瘦下来难,盼儿心里有些惆怅,总担心自己瘦不下来。最近小厨房送进屋里的吃食,大多以滋养身子为主,她通常只挑一些好克化的杂粮粥跟去了浮油的鸡汤吃,月子饭的味道十分寡淡,即使食材本身品质极佳新鲜的很,也藏不住这么大的缺点,连着吃了好几日,这都没瘦下来多少。
栾玉端着盆子走进屋,看到主子就穿了一件薄薄的抹胸裙在地上站着,赶忙走上前道:“夫人,现在屋外化冻,所谓下雪不冷化雪冷,万一着了凉就不好了。”
对上栾玉满是忧虑的小脸儿,盼儿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当即点了点头,走到了火炕边上,刚一坐稳,就听到栾玉开口了。
“奴婢听说怡宁公主和亲了。”
“和亲?”
盼儿脑海中浮现出金玲的脸,那妇人头半辈子过的十分可怜,母子两个好悬没丢了性命,本以为阿古泰对好好对待金玲母子,怎么会接受怡宁公主和亲?
看到主子脸色发青,栾玉也知道她是误会了,赶忙解释道:“怡宁公主并非跟匈奴和亲,而是要嫁到缅甸去。”
盼儿从来没有见过缅甸的王族,也不知道那人究竟生的什么模样,不过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缅甸王的岁数应该不小了,比起石进都要大些,怡宁公主好歹也是堂堂的金枝玉叶,嫁到了缅甸那种地方,心里指不定有多憋屈。
栾玉手里拿着花油,盼儿将裙衫掀起来,平躺在火炕上,一双白皙的**露在外头,纤侬适度,并不显粗。
看着那远比牛乳还要白皙的皮肉,栾玉面上一红,不由吞了口唾沫,将花油滴在手心里,两掌合十,搓热了之后再慢慢往盼儿身上涂抹。
“废庄里不是还有一大片空地嘛?周庄头养了些奶羊,今年奶羊产出了不少奶,庄子里实在喝不完,一部分送到了侯府,另外一些直接送到了荣安坊中,听说买的人不少嘞!”
京城中养羊的人并不在少数,只可惜他们大多养的都是肉羊,弄好的羊肉切成薄片,直接在铜炉子里一涮,肉质软嫩,香气扑鼻,味道甭提有多好了,仅仅因为涮羊肉这一道菜,就将羊肉的价格炒高了不少,养奶羊的人自然少了些,羊乳也成了稀罕物。
再加上废庄里弄了不少灵泉水,长在地上的杂草中都富含着淡淡的灵气,奶羊吃了带灵气的草料,要是产出的羊乳品质不佳,盼儿还觉得奇怪呢。
“夫人,刚才将军端了几个酒坛子进了书房,好像是您先前酿制的鹿.鞭酒。”
听到这话,盼儿突然想起来,褚良的身子骨尚未治好,她这月子都坐了一半了,要是再不快些治病,以那男人只有针尖儿大的心眼,指不定暗地里会有多难受。
心里这么想着,盼儿道:“你去把葛稚川叫过来。”
栾玉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性子,诶了一声之后,便飞快地往外走,很快就将同住在定北侯府的葛神医叫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常年饮用灵泉水的缘故,盼儿体内的杂质比起寻常人要少了许多,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好好洗过澡,但身上的味道还能够忍受。
不过她好面子,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头发油腻腻的模样,就在屋里搁了屏风,此刻隔着一层,葛老头也瞧不见夫人究竟是什么神情。
“不知夫人将小老儿叫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盼儿也不拐弯抹角:“还望葛神医指点,该如何治疗将军的病症。”
闻言,葛老头笑了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说实话,只要一想起像褚良这种龙精虎猛的男子,竟然会因为身体有那方面的隐疾而求医问药,葛老头就觉得好笑,不过定北将军虽然身高八尺,心眼儿却小的很,当着他的面嘲笑,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要治好这毛病,其实并不算难,只要夫人愿意配合,再加上您泡制的鹿.鞭酒,以灵气将合欢香的毒性给逼出来,将军自然可以恢复正常。”
不知为何,盼儿总觉得葛老头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不怀好意。
她咬了咬唇,问:“我该如何配合?”
“将军的隐疾发于鼠蹊,必须从此处下手,才能根治。只要先让将军喝下鹿.鞭酒,在与夫人敦伦之时,夫人以金针刺入将军的尾椎骨之上,那处是人体的穴位之一,以金针穿刺,即刻便能显出效果,持续个七七四十九日,毒性估摸着就排的差不多了。”
盼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她不通医术,也不知道葛老头是不是在糊弄她,不过整个大业朝都找不到比这人医术更高的大夫了,她倒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等到葛老头从主卧中离开后,褚良后脚走了进来。
栾玉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为了不在旁边碍事儿,她闷头笑了笑后,便带着一屋子的丫鬟直接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二人。
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褚良看着白嫩嫩的小媳妇,想到不中用的自己,比起宫里头的公公都不如,他还哪里称得上一个男人?心里头这么想着,褚良甭提有多憋屈了。
轻轻咳嗽一声,褚良打破沉默:“刚刚葛稚川来了?”
盼儿点头。
褚良问:“他说什么了?”
盼儿:“我问了他该如何调养将军的身子,他说等到出了月子后,才能开始。”
为了解除毒性,肯定是要敦伦的,此事褚良应该老早就知道了,偏这人还把药酒搬到厨房里,猴急到了这种地步,真是让盼儿大开眼界,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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