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一见都不禁互视,更有人已悄悄窃议。
大邺朝初经战乱,众官皆知,此次献寿若是太过奢华,便会被人诟病不知民生疾苦,可是若是太过寒酸,又有欺君之嫌。方才闻皇帝命阮一鸣第一个献寿,也均是伸长了脖子,瞧这位阮相爷献的是什么,再瞧皇帝喜恶,也好衡量是将自己说的稀有一些,还是普通一些。
皇帝一见,也是微微挑眉,点头道,“倒是好裱功!”
“嗤——”六皇子淳于坚忍不住笑出声来,便连御座两侧的嫔妃也是不禁莞尔。
阮一鸣献绣品,他却赞好裱功,分明是说这副绣品不堪入眼。
殿上众臣一听,也均是忍不住好笑,却不敢御前失仪,只能强行忍住。
阮一鸣似乎不曾听出皇帝话中之意,躬身道,“皇上过奖,臣所献这副绣品,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却也是微臣父女的一片心意!”
“父女?”皇帝扬眉,问道,“难不成你一副绣品,便算上你父女三人,阮相,你几时穷成这样?”一句话,引的群臣笑出声来。
阮一鸣微微一笑,将绣品交给小太监举着,自个儿绕到绣品前边,向上行礼,说道,“回皇上,绣这百子万寿图虽是臣的主意,却是臣的两个女儿所绣,但愿皇上万寿无疆,百子千孙!”
这一句话,殿上笑声顿时变成一阵窃议。若说这副绣品,果然值不了几两银子,可是阮相府两位小姐,一位是未过门的五皇子妃,一位是未成亲的齐王妃,亲手绣这绣品,便意义非凡。
阮云乐坐在殿后,闻身周小姐妹们一片赞叹,忍不住的得意。独阮云欢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殿上任何一人都瞧得出来,那副绣品宽五尺,长八尺,若以二人之力绣完,须穷数月之工。这绣品是阮一鸣在年前选好,又请江淮织造沈泽平帮忙挑选绣娘绣成,自己和阮云乐,不过是应景各自绣了其中一个“寿”字罢了。
只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然皇帝心中有数,这等情形,自然也是不会去计较,含笑点头,说道,“阮相有心!”
礼部尚书苗成化一见龙颜欣悦,当先赞道,“阮相当真心思独到,相府两位千金是皇上的未来儿媳,绣这百子万寿图,是最合适不过!”
“是啊!等两位千金进门,各自给皇上添个小皇孙,皇上自然是多福多寿!”户部尚书桑安启接着开口。
“不错!不错……”
一时间,殿上一片赞誉之声,更有柳阁老大笑着向上行礼,说道,“皇上,今日是皇上生辰,不如便趁此订下两位殿下的佳期,也算喜事成双!”
这一句话,更是将殿上气氛推向**,众臣凑趣,纷纷向皇帝奏请,为两位皇子定下婚期。
皇帝闻奏,目光向阶前两个儿子一扫,但见淳于昌面露喜色,淳于信却是眸色一深,不显一丝情绪。
皇帝挑眉,目光便向众臣身后的女宾席望去。阮云欢身为二品郡主,席次靠前,皇帝一眼瞧见,但见她一袭崭新朝服,不加任何修饰,发间耳鬓,黑珍珠镶银的首饰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整个人端庄宁静,华贵却不张扬。
皇帝暗暗点头,再向殿尾寻去,在一众年少的小姐之中,一片灿然的珠玉光芒,拢着一位惊尘绝艳的少女,正一脸喜悦,向阶前频频偷视……
皇帝眉光微拢,心底暗叹。这位阮二小姐,虽说容颜姿色不输于其姐睿敏郡主,可是整个人却终究少了那份独有的灵慧之气。
皇帝微微蹙眉,再望向齐王的目光,便多了一份歉疚。当初,分明知道,他也钟情于阮云欢,却在最后,仍是偏向了小儿子。
耳闻着众臣说的越发热闹,此事不议已难压下,陈贤妃忍不住侧身,低声唤道,“皇上!”早想让两个儿子成亲,今日正是一个机会,只要圣旨一下,不怕这两个小子再逃到天边去!
皇帝微一沉吟,含笑向下问道,“老四,你和老五一母同胞,不比旁的皇子,长幼有序,要成亲,自然是你先迎娶齐王妃,依你之意,想要何时迎娶啊?”
给你一个推拒的机会,不过借口你得自个儿来想!
淳于信听点到自个儿的名字,迈一步上前行礼,说道,“禀父皇,儿臣兄弟长幼有序,相府姐妹自然也是长幼有序,岂可为了儿臣兄弟,废她姐妹之礼?”
皇室中,兄长未娶,弟弟便不便大婚。而相府中,姐姐未嫁,妹妹岂能出阁?
皇帝和陈贤妃相顾瞠目,殿上众臣也是愕然。
姐姐未嫁,妹妹便不能出阁。可是哥哥未娶,弟弟岂能成亲?这罗圈套一样的道理讲来下,这四个人,难道就这么拖着?
一时间,殿上众人尽皆愣住。
柳阁老愣了片刻,说道,“长幼之序,原是民间的规矩,皇室天家,又何必拘泥?”
淳于信淡道,“柳阁老一番好意,本王心领,只是阮二小姐年幼,大婚之事,不急于一时!”
阮云乐一听,顿时垮了一张小脸,噘起小嘴,差点哭了出来。
你不急,我急啊!
皇帝听他竟寻出这样一个绕死人不偿命的借口,也是一愕,转而向女宾席望去,说道,“那便五皇子先迎娶睿敏郡主?睿敏郡主,意下如何啊?”
阮云欢闻他竟又点到自己,不由纤眉一扬,婷婷起身拜了下去,轻声道,“民间有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睿敏更有御旨赐婚,岂有睿敏自个儿做主的道理,皇上取笑!”
你们说你们的,我听着,别问我啊,我不知道!一个软绵绵的软钉子丢了回去,睿敏郡主没事人儿一般又退了回去。
这也是一个不急着成亲的!
皇帝扬眉,沉吟道,“这倒当真是道难题,朕还不曾想过,要不然……”
淳于昌大急,转头向陈贤妃望去,连使眼色。
“皇上!”趁皇帝“再议”二字不曾出口,陈贤妃及时打断,说道,“阮二小姐虽然年幼,但再过两月,睿敏郡主便要及笄,女儿家青春美貌能有几时,岂可延误?”
皇帝挑眉笑道,“老四出这长幼有序的难题,朕不知何解,那依贤妃之意,如何是好?”
“这……”陈贤妃微怔,皱眉道,“柳阁老说的对,我皇室天家,岂能与百姓同日而语?”
皇帝道,“那么贤妃之意,是让老五先迎娶睿敏郡主?”
陈贤妃微微抿唇,转头向阶下一望,触上两道清冷的眸光,一个刚到唇边的“是”字,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是道,“臣妾是说,不宜拖延,如今皇上生辰,这等喜事,正好议定!”
皇帝点头,转头向阮一鸣望去,问道,“阮相,依你之意呢?”
阮一鸣一怔,苦笑道,“老臣愚钝,齐王殿下这道题,不知何解。若不然……若不然同日成亲?”
同日成亲?
这四字一出,齐王所出的难题,顿时迎刃而解,殿上顿时有人喊出好来。柳阁老大拇指一挑,说道,“还是阮相心思活络,难怪生出睿敏郡主这样聪慧的女儿!”他性情耿直,对阮云乐所知不多,也不谬赞。
皇帝也是连连点头,笑道,“不错,这倒是个法子!”垂眸向淳于信一望,但见他眸光微垂,仍是声色不劝。再瞧五皇子,却是一脸喜色,眸中全是殷切期待,向自己望来。
皇帝暗叹,看来,这两个儿子,也只能让一个欢喜!
阶下柳阁老喜的眉飞色舞,说道,“嗯!同一日成亲,相府两乘花轿,自然是姐姐先出府门,到时算好时辰,妹妹的轿子先入皇宫,姐姐的轿子后入王府,岂不是两全?”
殿上众臣一听,也纷纷附和,大赞这个主意绝妙无比。
淳于信出一个绕来绕去的难题,本是想将大婚之事混过,闻阮一鸣一语将自己出的难题破去,心中本来极是沉闷,待听到柳阁老说,“姐姐的轿子先出府门”时,不禁心头一动,将头一抬,一掀袍摆跪倒,大声道,“父皇,儿臣有一不情之请!”
“哦?”皇帝扬眉,定定向他审视。今日是他大邺皇帝的生辰,举国同庆,若是这个儿子当殿提出退婚,让他这个皇帝如何下台?只是,他已大明大白的跪在那里,又势必不能不问。只得点头道,“说来听听!”唇角虽仍带着笑意,声音已冷了三分。
陈贤妃也是心头一跳,凝目向淳于信望去,实不知他又想出什么法子?
听出皇帝语气中暗含的威严,淳于信眉目微动,仰首道,“父皇,阮大小姐身为二品郡主,阮二小姐却一介白身,若是同日成亲,让阮二小姐情何以堪?儿臣抖胆,恳请父皇给阮二小姐提前诰封!”
此话一出,皇帝顿时松了口气,笑道,“瞧瞧,这还不曾迎娶,便向着自个儿的媳妇!”
殿上众臣一听,顿时笑出声来,便连众夫人、小姐也是忍不住掩唇而笑,阮云乐便是娇羞满面,喜悦无限,引来无数小姐羡慕嫉妒的目光。
柳阁老笑道,“皇上,齐王言之有理,齐王殿下和五殿下均是天朝皇子,睿敏郡主和阮二小姐又是嫡亲姐妹,岂能分出轩轾?”
众臣见皇帝竟出言取笑,心知圣意已准,也是纷纷附和,一时间,殿内热闹非凡。
皇帝摇头道,“齐王年轻不懂事,你们也跟着他胡闹!哪里有不曾大婚便先封诰命的?”依规矩,王妃的诰命,是在大婚当日,礼成之后,由内庭专派太监送去。
柳阁老笑道,“皇上,纵不封诰命,总也要堵住齐王殿下的嘴罢,若是他抱怨皇上疼小儿子,皇上又如何辩驳?”
皇帝笑了起来,说道,“他敢!”想了想,点头道,“也罢,齐王平定东海有功,回来旁人升了官,他也没得升,今日便将这荣耀给了他媳妇,便也封为郡主罢!至于婚期……”目光掠向阮云欢,想了一瞬,含笑道,“哪里一时便能定下来?只是这上半年朝中事多,便下半年罢,回头钦天监和礼部,拟几个日子上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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