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秦璐一惊,眸中露出一些惊慌,失声道,“你……你胡说什么?我父帅岂会与陟流国勾结?”
阮云欢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淡淡一笑,转话问道,“那么,秦胜成为何将阮一鹤调去平邯府,他要利用他做什么?”
秦璐眸光闪动,咬唇道,“朝中官员调配,自然是朝廷的意思,岂是我父帅所能左右?你该去问吏部才是!”
阮云欢向她淡淡而视,突然笑起,点头赞道,“秦五小姐果然是将门虎女!”说话间,向青萍一望。青萍点头,自怀中取出一条药条,在炭火上慢慢引燃。
秦璐不知她要做什么,眼见她向自己转过身来,忍不住尖叫,“阮云欢,你要问的我都说了,你……你还要干什么?住手……住手……”
只是任她如何叫喊,青萍手中的药条却已从她手腕银针开始,慢慢炙烤。
药香伴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于刑室内散开,秦璐方才已觉剧痛难忍,此时但觉灼痛之下,又伴着一阵阵酸麻,忍不住大声呻吟,连声道,“阮云欢,住手!你叫她住手,我说!我说!”
阮云欢却漠然不理,慢条斯理的啜一口茶,才道,“秦五小姐有骨气的很,还是等说了再停罢!”
“你……你……”秦璐咬牙,但觉手臂上的疼痛也倒罢了,那自筋脉传来的酸麻却直达心底,竟然越发难以抵受,只是尖声道,“阮一鸣自从纳了那许多妾室,不再听姑母摆布,留在朝中已经无用,父帅在平邯府落了一项亏空,便将阮一鹤调去,让他参予军政,要借此一举将他们兄弟尽数除去……”
阮云欢听的心头暗惊,问道,“是一项什么亏空?”
“是……是……”秦璐稍一犹豫,青萍手中的药条便凑上银针。秦璐尖叫一声,大叫道,“是军饷……军饷!今年大雪,西北将士缺少粮草,必然会引起兵乱,到时父帅会推到阮一鹤身上……”
所以,秦胜成怕兵乱一起,祸及妻女,才将她们遣回帝京!
四周炭火炙烤下,阮云欢但觉手足冰凉。她料到秦胜成将阮一鹤调到身边,必有设计,却没有料到,他竟如此大胆,敢用边疆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而如今……
阮云欢心头一阵狂跳,再也无法细问,霍然起身,向汪世道,“将她交给小晴,我们先走!”说着转身,大步离开刑室。
秦璐见她离去,尖声大叫,“阮云欢,放了我!放了我!”
阮云欢却充耳不闻,径直上石阶而去。白芍、青萍见她从不曾有过的匆忙,互视一眼,均随后跟去。
奔出花厅,外头冷风一吹,阮云欢顿时轻轻打了个寒颤。白芍随后赶来,将大氅替她裹上,问道,“小姐,出了何事?”
阮云欢双手拉着衣襟将自己严严的裹住,咬牙道,“车上再说!”沿路向外行去。
直到马车离开别院,白芍才又轻声问道,“小姐,究竟出了何事?”自幼跟着小姐,极少见她神情如此急切。
阮云欢转头,一指挑起车帘,望向车外茫茫的白雪,微微摇头,说道,“如今年关下,正是边关将士分发粮饷的时候,前几日西北一方几府,又刚刚送上大灾的折子,秦胜成动手,怕就在这几日!”
白芍也是脸色微变,失声道,“那我们即刻传信项力,让他多加小心!”自从阮一鹤调任平邯府知府,留在江州的项力便以幕僚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一则传信,二则保护。
阮云欢摇头,说道,“旁的事也倒罢了,若果然兵乱,恐怕他独力难支!”拧眉默思一瞬,一掀车帘,向前喊道,“大虎,快!快一些!”
鲁大虎应命,手中马鞭疾挥,马儿长嘶一声,四蹄扬起,驾车疾驰。不过一盏茶功夫,已奔入城门,鲁大虎踌躇,问道,“大小姐,是去古井胡同,还是回王府?”
阮云欢听到“王府”二字,脑中一醒,揉了揉额角,叹道,“王爷怕还在宫里,我方才糊涂了!”想了想,说道,“去靖安侯府!”如今旁的人恐怕还在宫里,只有身有“旧疾”的公孙明远在家中休养,不曾上朝。
鲁大虎应一声,手中马鞭再挥,向靖安侯府疾赶。
靖安侯府。
汤氏正与公孙明远对奕,闻小厮报了进来,不由奇道,“怎么这会儿赶了来?”想她不曾下帖便径直上门,必有大事,便向小厮道,“你去,请王妃入后堂来罢!”
夫妻二人换了衣裳,往后堂正厅里等候。隔了片刻,果然见阮云欢匆匆而来,见二人也不叙礼,劈脸便问,“舅舅,平邯府军中可有信得过的人?”
公孙明远一怔,皱眉道,“云欢,出了何事?”
阮云欢摇头,心知公孙明远虽为武将,却素来心细,只得耐着性子将秦璐的话简略述过,说道,“若当真酿成兵乱,阮一鹤一人蒙冤也倒罢了,恐怕变乱一起,危及边关。可是如今通过兵部、吏部,层层批文下来,万难立刻调人,若是军中有人,或者还有可为!”
公孙明远脸色微变,咬牙道,“秦胜成这厮无异祸国啊!”略略一思,说道,“平邯府守边众将,大多是秦胜成一手栽培,只有一个上骑都尉张伦曾是铁甲军的人,或者还可一用!”
阮云欢大喜,忙道,“便请舅舅修书一封,请他设法稳定军心!”
公孙明远心知事不宜迟,不敢拖延,当即汤氏磨墨,阮云欢辅纸,公孙明远草草挥就一封书信,说道,“张伦不过四品顶戴,恐怕只能压得住一时,还要别设法子才是!”阮云欢点头道,“舅舅放心,我知道!”夺过书信,转身便走。
公孙明远忙将她唤住,说道,“你四舅舅的君达关距平邯府不过三百里,我即刻修书,请他遣兵防护!”
阮云欢略一踌躇,说道,“擅自调兵,可是不小的罪名!”
公孙明远摇头,沉声道,“一人获罪,总比边关暴乱要强一些!”
阮云欢肃然,点头道,“云欢即刻回府,安置人手赶往平邯府!”说罢向二人辞了一礼,转身快步而去。
淳于信近午时分方才回府,一闻之下,也是大吃一惊,说道,“今日平邯府又有急报送来,说是大雪十余日不停,已有将士冻死,民怨载道。”
阮云欢脸上变色,咬牙道,“边关苦寒,大邺将士不惯冰天雪地中作战,若是当真乱起,陟流国岂会不趁虚而入?”
淳于信微微拧眉,摇头道,“如今我们急遣人马前去,恐怕已经不及,只能派出一队轻骑,疾速赶去,相机行事!”
阮云欢点头,将公孙明远的话简略转述,说道,“大舅舅话虽如此,如今还要劳你在兵部报备,若四舅舅果然出兵,还有一个见证!”
淳于信点头,说道,“这个自然!”话一出口,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四舅舅驻守君达关,手中应有精兵十万,又同为二品大员……”剑眉一拢即扬,冷声道,“既然出兵,那便趁机拿下秦胜成的兵权!”
阮云欢初听他唤公孙明风“四舅舅”,而不是“威远将军”,不由抿唇浅笑,待听到后句,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
君达关虽然是西北一脉的天险,却也仅仅只是一关,而平邯府做为西北重镇,秦胜成手中却有雄师二十万,以十万兵马去收秦胜成二十万的兵权……饶是齐王妃素来胆雄气壮,一时间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淳于信抓着她手腕道,“你来!”带着她径直出后堂,向书房里来。书房一角,满满皆是当初他献给皇帝那幅大邺疆域图的手稿。淳于信手指轻抚,准确无误抽出其中一个卷轴,说道,“你瞧!”
卷轴展开,赫然便是平邯府周边的地形图。淳于信指着平邯府外一大片山峦,说道,“这里是平邯府阻挡陟流国出兵的一处天险,同时也是平邯府的命脉,只要将这里拿下,平邯府将士军心必乱……”
手指轻移,细细解说,最后道,“秦胜成擅离职守,进京必然问罪,到时四舅舅非但无过,怕还有一功!”
阮云欢连连点头,却皱眉提出疑问,“秦胜成既然设下如此大的阴谋,又岂会在此时离开平邯府?”
淳于信微微一笑,一把将她勾揽入怀,笑道,“小狐狸,你不是早就设计,要将秦胜成骗回帝京?”
阮云欢张眸,诧道,“你如何知道?”
“我自然知道!”淳于信伸指在她鼻尖一点,淡笑道,“秦明刺杀方立业也倒罢了,又岂会用秋水剑?这是任谁都想得到的!如今秦明苦无证据,只能羁押刑部,可是他迟早会被放出。”
“嗯!”阮云欢点头,扬眉道,“那又如何?”
“小狐狸!”淳于信低叹,说道,“你大费周折,断断不会只是为了将秦明关上这几日罢?而秦璐已在你手,秦家旁的人争夺世子之位,自顾不瑕,自然不会理会一个被羁押的秦明,而会为他着急奔波的,也只有他的母亲,秦三夫人熊氏!”
阮云欢见他果然看穿,也不再装糊涂,轻叹一声,点头道,“秦三夫人身边,虽有熊燕瑶兄妹,却是两个蠢货,出不了什么主意,慌急之下,秦三夫人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自己的丈夫秦胜成!”
淳于信微微勾唇,点头接道,“围场回来,已有半月,想来秦三夫人派出的信使,也已到了平邯府!”
阮云欢扬眉,说道,“西北雪灾,平邯府连封急报,秦胜成闻说自己一双儿女尽皆逢难,心急之下,必然难以取舍。”
淳于信点头,笑道,“若是平邯府知府再从中推波助澜,秦胜成必会假借雪灾一事,亲自向皇上承情,自请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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