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开,”绿枝强忍着疼,把剑捡起来。
可可以身为屏障,护着刈空。
“我奉鬼王之命前来缉凶,你若拦阻就是抗鬼王之命,你是想造反吗?!”绿枝道。
“我是为鬼方的千秋万代着想,来拦阻你,”可可寸步不让,“你若害了刈空,杀神归位受阻,我们鬼方必受神谴,鬼方人间死生秩序大乱,人间鬼界必将遭受大殃,到时候生灵涂炭,众生皆苦。”
“杞人忧天,真是可笑,”绿枝指着刈空,冷冷笑道,“鬼王就在我们鬼方,他下达的命令你自可前去问清问明。我问你,你说的杀神何在?杀神归位可有依据?你又有何依据杀神归位需要他?他不过是鬼方的一个刑司使,尸位素餐,聊度残生,你何必给他戴上那么高的帽子,说出那些冠冕堂皇大而空洞的无稽之言为他开脱!我只问你,你到底让不让开?!”
可可倔强地站在刈空面前,狐修可怕可可吃亏,忙去推她,可哪里推得动,不得已,他只能挤进可可和剑的中间,小心翼翼推开绿枝的剑,带着讨好的笑,对绿枝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嘛!”
绿枝正在气头上,猛地刺向狐修的胸部,还好可可眼疾手快,推开狐修,狐修只被割破了衣服,可可的手臂却被划了一道口子。狐修抓着可可的手,察看伤口,绿枝趁机推倒可可,挥动着剑砍向刈空。刈空躲避不及,一条胳膊被硬生生砍下来。血流如注。
“啊!我的创作室不干净了!”狐修看着满地粉红的血迹,哀嚎起来,他愤怒地冲绿枝嚷道,“我跟你说过,要杀人出去杀!”
说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搡着刈空就往外走,把刈空推出门去,一回头,可可也冲了出来,扯着刈空就跑,绿枝紧追不舍。狐修想着要追可可,可是想到创作室里那滩血迹,心就难受得不行,正在纠结之时,绿枝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忽然间,房侧的松林闪出两个人影儿,却是可可扶着刈空。原来她根本没跑远,不过是躲进层林,把绿枝支开,自己绕着层林转了回来。
“我们能进去吗?”可可问道。
“当然,你进,”狐修转过去,想把刈空拦在门外。
可可撕下自己的裙摆,将刈空的断臂处裹好。
狐修见状,不好再拦阻,由他们进了房中。
可可将刈空扶在墙角坐了下来,刈空尚在昏迷中。可可静静地看着他。
狐修把刈空的断臂捡起来,塞进刈空怀里,自己蹲在可可面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为什么一直没找我?!”
可可羞赧地笑了笑,“本无意打扰,后来我们一路被人追杀,逃在此处,实在是无可奈何。逃来时,你不在,等你回来,却是跟绿枝一起,我便有心找你,也不方便啊。”
“方便的,”狐修道,“你要找我,什么时候都是方便的。”
说到这里,狐修从怀里掏出那女良族的模型,“我给你去送这个,你不在,我就一直在鬼方找你。后来在墙外遇到绿枝,我就跟着她一起找你。”
可可接过模型,眼睛微微润了,只盯着模型一言不发。
狐修忽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臭臭的?”
可可抬起头,望着他,不明所以。
狐修捂着鼻子,指指血迹,站起身来,“那东西好臭,我来清理一下。”
说着,他提了水桶,将水倒在地上洗了十几遍,直到血迹全无,这才安了心,蹲坐在可可面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创作室不适合住,不如我来给你们找间卧房?”狐修见可可催自己走,仍恋恋不舍。
“正是不适合住,才不会有人想到我们在这里,”可可笑道,“你只管去休息,不用管我们的,别忘了,我对松湖居的熟悉程度可不比你差!”
听她语气,又看到她那狡黠的眼神,狐修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送的象秀谷模型竟帮了她的大忙,让她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躲过了追杀。
“绿枝再来怎么办?”狐修还是担心。
“今夜她应该不会来了,”可可道,“等刈空恢复了精力,我们便走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去哪里?”狐修道,“我跟你一起。我也可以出点力,不会拖累你的。”
可可叹息一声,微微笑道,“这是我们鬼方的内务,你牵涉其中多有不便。”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狐修抓住门扉,不肯离去。
“有缘总能再见,”可可笑道,“你快点回去吧,绿枝回来找不到你,该来这里了。”
狐修听罢,这才恋恋不舍,回了卧房。
夜色已深,狐修正趴在床上看书,门猛地被撞开了,绿枝走了进来,狐修阴阳怪气道,“可可呢?你找到他们了吗?”
绿枝并没有理他。狐修看见她走路踉踉跄跄,脸色煞白,额头汗涔涔,不由得幸灾乐祸,笑问道,“你受伤了?严重不?什么时候死?”
绿枝坐下来,有气无力道,“你跟刈空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窝藏他?!”
“我都不认识他,怎么会窝藏?”狐修近了前,想看绿枝的伤口,好让自己开心开心。
“他们一直躲在你的创作室,你会不知?!”绿枝仰着头盯着狐修,“说,你是不是为了可可,所以窝藏他们!”
狐修见她老是怀疑自己,带着情绪说道,“你也说他们是‘躲’了,我怎会知?我要是知道可可在这里,我会把你这个凶婆娘引来?!”
说着,他赌气背对了她,往床上侧躺着,也懒得理她了。
不一会儿,忽然听到“扑通”一声,他回头一看,绿枝倒在地上了,“喂,你是死了嘛?可别死在我的卧室里!”
他上前用脚踢了踢,绿枝一动不动。
“喂!”他蹲下来,把她的脸掰过来看了看,“你真的死了嘛?人死我见过,鬼死我可没见过,你是不是真的死了,说话呀!”
见她一动不动,他抱她起来,本想扔出屋外,想了想,终是于心不忍,将她抱起,放在床上。
他急匆匆往创作室跑去,推开门,大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绿枝好像死了!”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
“可可,可可?!”狐修叫着,翻遍了创作室的每一个角落,可可和刈空已经离开了。
狐修失魂落魄,猛见一个身影出现,他惊喜地抬起头来,却是绿枝。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是不是?”绿枝虽然气势汹汹,终是有气无力。
“是,她原本就在这里,现在,”狐修冷冷笑道,“不见了,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
绿枝没有说话,垂下头,挪到墙角倚靠着。
狐修走出了创作室,没多久,又走了进来。一言不发,抱起绿枝,朝着卧室走去。
“我该怎么帮你,”狐修道,“人间医师不知道会不会给鬼治病。”
绿枝微微一笑,“你若真想帮我,倒也容易,去趟鬼方,禀告鬼王,说我中了七星散,鬼王有办法救我。”
“若是我不去,你会死吗?”狐修问。
绿枝点点头。
“我们人死了会变成鬼,你们鬼死了呢?你死后是不是也是魂为幽灵,魄为枯花?”狐修问。
绿枝摇摇头,“魂为幽灵,魄为枯花,只是女良族的恩泽,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鬼死后归于何处,我们不能知,不可知,也不想知。因为我们只关注今生,从不妄想死后。”
“我救了你,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狐修道。
“不能,”绿枝自然知道他要提出的条件,神色肃然,“你若救我,我会感激,你若不救,我也毫无怨言。不要再干涉我们鬼方之事,否则,纵然你救了我,我还是会杀了你!”
狐修听罢,站起身来,自往鬼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