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解行迟钝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愧疚感,皱起眉,第一次觉得他们态度的不当之处。
叶永也停下了话头。
摆在郁勋华面前的水杯还是热的,但他们之间聊天的气氛却早就已经降到了冰点。
因为聊天双方,一边想着给郁眠要一个说法,而另一边只想把事情对学校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们原来,本来就是谈不拢的。
——
费家。
柳阿姨上楼敲了敲费绪野房间的门。
等了片刻,费绪野拿着书边看边开了门。
“不好意思的小少爷,打扰你了。门外有一个人说是你的朋友,有点事情想问你,还在那儿站着呢。我寻思着得告诉你就上来了。”
费绪野抬眸,疑惑道:“来找我问事的朋友?”
柳阿姨道:“对,我瞧着那小伙子长得也蛮俊俏的,不像是不三不四的人,觉得他可能说的是真的,就来告诉你了,不过我也不认识。
还是小少爷去看一下好,不然他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错过了就不好了。”
费绪野点头,把书重新放到书桌上,出了房间,道:“那我去看看他。”
他一路下了楼,开了别墅的门,走到铁门外时,却和正低头看手机的沈知谨对上了正着。
费绪野看见沈知谨时,脸色多少有一点奇怪。
他知道眠眠受伤,多亏了沈知谨去救的她。他问过袁潇潇她们了,听说当时沈知谨去找的时候,连衣服都来不及穿,穿的是短袖。
深山冷意绵延。
他只穿着那件白色的短袖在树林里找人,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听说是后来才穿上的教官给他的一件外套。
还是能看出来他对眠眠的在意的。
可他也从郁爷爷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这件事情发生的始末。
如果沈知谨不写那张纸条的话,许梓萱也没有可趁之机,眠眠就不会受伤了。
但如果要这样推的话,谁又能避开错?这样推的话,谁都有错。
费绪野念着他的救命之情,脸色勉勉强强端正了些。
开了铁门,让他进屋。
“你来干什么?”
沈知谨没有踏进房子,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只是问:“眠眠她在哪个医院?我想去见见她。”
费绪野抱臂:“你见她干什么?还用我提醒你吗?她现在已经有自己的男朋友了,你充其量只是和她有过半个月恋爱回忆的前男友而已。
我代表郁家和费家谢谢你救了她。之后也会给你家里送我们两家的谢礼,但更多的就没有了。你明白我意思吗?”
费绪野脸色很冷,即便是没有厌恶感了,但也装不出来一副多热情的模样。
沈知勤记得费绪野在郁眠面前的样子。
乖巧的脾气,虽然有时候会不耐烦,但也总压得好好的。
和现在简直是判若两人。
仿佛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得拿出了他是市长儿子的那幅架子,张扬又不羁,满身都是贵金的少爷脾气。
沈知谨垂下眼眸:“我想知道她去哪里了,我不做其他的事情,只是那天救她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了,我这几天晚上,夜夜都能梦到她,可都是她失去了意识的模样。”
很多很多的血。
白天见不到,晚上继续做噩梦,几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我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我只是想去见见她。”
费绪野打量了他几眼。
确实是许久不曾睡过好觉的模样。许是他这副模样勾起了她曾经去找安然时的那幅狼狈时光。
都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谁又有绝对的错呢?
费绪野动了同理心,许久跟他说了一遍伤势:“他额头上有伤,缝了六七针,现在还在等复原,之后还要拆线。
膝盖和手心上的伤都是小伤。主要是骨裂的伤,要养很久,但能不能走还不清楚。”
费绪野道:“你见不到她的,眠眠她已经被接去京市了,在家里看医生,没有在医院。连我都见不到,你就更不要想了。”
沈知谨声音都带着点颤,茫然地又问了一遍:“……可能走不了了?”
费绪野提起这件事情也很心烦意乱:“说是这么说,但康复率还挺高的,郁家会给她请最好的医生,不会让她落下这毛病的。
郁叔叔虽然曾经对她不好,但在这些方面还是不会吝啬,你也不用太担心。”
沈知谨问:“那她还会回来吗?快要期末考试了,她本来……”
费绪野没有心思听他说太长的话,打断道:“回不回连城还另说,但是眠眠她本来就该是京市的人。”
费绪野冷着神色说完这句话,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他心道:“郁家那几个人也不是好的,除了郁爷爷以外,也没少欺负过眠眠。他早就把眠眠算到费家的人了,只不过当着沈知谨的面还是这么说。”
毕竟比起沈知谨,他觉得和眠眠一起长大,又从小把她照顾到大,对眠眠的生活习性也了解的一清二楚的顾天昊——才更适合做眠眠未来陪他一起走下去的人。
费绪野道:“行了,伤势我也告诉你了,眠眠的去向我也告诉你了,其他的东西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毕竟你现在只能到这儿问我眠眠的去向,可眠眠现在的男朋友却是在眠眠身边贴心照顾她。
你什么都慢了他一步,做的也都比他少了一些。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代替他去站到眠眠身边?”
费绪野道:“郁爷爷也不会让眠眠跟着你去吃苦的。”
沈知谨脚步不稳地离开了。
其实他想反驳的,他想说,如果眠眠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不会让她吃苦。他现在成绩很好,他以后会努力赚很多很多钱,让眠眠在他身边开开心心的生活。
他还想说,他也想去照顾眠眠,可是他做不到。他家里对他的偏见这么大,包括眠眠本人。现在也有了顾天昊了。
他迟钝地想,那他到底又算什么?
他只是郁眠来连城小住一段时间时的一个意外,时间一长,恐怕连半点记忆都不会留存下来了。
他只是一个能够一笔带过的意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