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怔了一怔,她知道韩遇那些话不是给她机会,而是让她以后别来烦他了,她心中五味杂陈,拉住了他即将离去的身影。
她的手拉住了韩遇的手臂。
“等等,你的画还有钱……”
话还没说完,秦然的手臂就被韩遇无情而嫌弃地甩开了。
她僵在当场。
那张灰色的十块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他睨着她,眼底有冷冷的警告,“请自重。”
“我只是想把画和钱还给你。”
“是吗?”他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捡起了地上的画和那十块钱,在她眼前,他慢慢把那两样东西撕碎了。
秦然的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音节。
“知道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践踏的时候的感觉了么?想用这幅廉价的画来安抚我?你觉得可能吗?”
秦然猛然怔住,无语凝噎。
他轻笑,“以后别再来烦我,不然你能得到的,只是无尽的羞辱。”
说完。
他背着书包离开。
秦然木着脸色。
然后。
她慢慢掩住了自己的脸。
她还以为他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没想到,他是个无心的,倒是她天真了。
不过那张卡片,她一定会还给他的,就算现在还不了,期末考以后,也一定会还的。虽然他人品不怎么样,但是她不想欠他的,一辈子也不想欠这种人东西!
因为这个过错,从此以后,没心没肺的秦然恨上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韩遇。
晚上七点。
秦然抵达荃苑小区,她把单车锁在地下的停车库,满心苍茫。
一踏进家门,秦然就看见二哥跟母亲坐在沙发上,二哥在答课外卷,母亲喝着茶,一脸的怒容。
秦然的脚步顿了一下,就听母亲凛然道:“你在学校做了偷窃的事情还敢回来?”
秦然一震。
母亲威严道:“给我跪下。”
秦峥坐在母亲身边,至始至终都没有表情,好似与他无关,他冷漠得让人心惊。
秦然慢腾腾跪下。
母亲的藤条就上来了,母亲陈音长于六十年代,秉承着老一辈棒棍底下出孝子的思想,对秦然的教育遵从错了就打的精神,从不轻饶。
秦然抱着自己的书包,任藤条一下下抽在她身上,一声不吭。
母亲打了她足足半个小时,秦然没有反抗,一直到手臂和腿上都是鲜红色的鞭痕,母亲才扔了手里的藤条,走进厨房去烧菜,“晚点在收拾你。”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秦峥冷笑了一声。
秦然蓦然抬头,冷冷地瞪着他,“秦峥,是你把这件事告诉妈妈的吗?”
“不关我的事。”秦峥浏览着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是你说的还有谁?”
“那我怎么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已经知道了,指不定是妈妈出去买菜,偶遇了同校学生的妈妈,人家说的也不一定呢。”
秦然抿着唇,慢慢爬了起来。
“别压到我的试卷。”秦峥漠然地抬起眼皮看她,“一个女孩子家,不是在学校被领导训话,就是在家里被母亲责罚,呵呵,你真是丢人。”
秦然握住拳头,慢慢吸气,不要介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要去听,也不要去介意。
秦峥说:“房间里的画具最好收一下,老妈刚才好像看见了,要是不收起来被扔了,那就呵呵哒了。”
闻言。
秦然脸色大变。
秦峥继续说:“哎,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可以买画具啊?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秦然没有理会秦峥的挑衅,快速地跑回了房间。
她锁上门,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鞭痕,把抽屉里和柜子里的画具全部找了出来,深沉的夜色里,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用了所有零花钱买来的画具,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消极感,有时候她想,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支持她呢?不止爸爸妈妈,大哥二哥,还有妈妈的那些朋友们,三姑六婆,在他们的眼里,不会读书的人就是废物,不会读书还敢玩画画的人就是玩物丧志加废物。
人,为什么一定要会读书呢?成绩不好,不代表一个人没有思想啊,难道人就不能拥有自己的价值吗?对自己人生有一种价值,一种追求,难道就不可以吗?为什么她要活在这样的世界里,苟且地坚持着自己的追求,把一切的苦,一切的泪,默默往肚子里吞呢?
既然所有人都当她是废物,寄生虫,玩物丧志,她不如就把画具扔了,好好当个废物算了,反正她画得再好,父母对她也只有责骂,反正她在努力,二哥也只会说她丢脸。
她僵硬地呆坐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指尖轻轻触摸自己的画本,然后,她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瞳孔清醒。不,人活着不是为了随波逐流的,也不是为了让别人要你怎么活就怎么活的,过去的时代里,可能大家挨冻受饿,所以思想就是两个字,活着。
然而时代在进步,思想在变迁,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会随着时代进步改变的,饮饱思淫欲,一个人若是没有点梦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秦然在少年时期就掘出自己的潜能,这不是生活对她的折磨,而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让她在小小年纪里,已经有了未来的路途可盾,所以,她坚决不做咸鱼,不做那一条永无翻身之日的咸鱼。
而且,就冲着所有人反对的这个劲,她也要付出一切去拼一回,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一口气!曾经有人说过,没有一个人的真正选择是正确的,人们只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她现在因为家人的反对而放弃了,那么将来可能遗憾一生的人就是她,而不是那些反对她的人,所以她不可以放弃。
再次睁开眼睛,秦然眼底涌出一股坚韧,她从衣柜上方找来一个纸箱,用胶布粘好,把画具都放了进去,封好,塞进床底下。想到这里,她还是不放心,怕自己的画具被母亲扔掉,将房间的门钥匙找了出来,想着以后一出房间就要反锁门,别让任何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