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知道世上有一个你,后来一年四季,春风开在往事里。——秦然。
五年后。
秦然收到一封高中聚会请帖,是郁舒娆以邮件的方式发送的,邀请她星期六晚上八点准时到‘圣宴’参加同学聚会。
名单中有韩遇的名字。
秦然望着那个名字良久,睫毛垂下又抬起,心中除了一点点水纹般的涟漪,已经很平静了。
终于。
还是。
回来了么?
她浅薄地笑了一下,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呢。
韩遇出国的第二年,韩家就移民了,所以第四年的时候,韩遇并没有回来,那一刻,秦然的心就已经死了,等了四年之后,希望终于消耗殆尽,变成了一团死灰。
不过也是,他现在应该更优秀了吧,而她,也更配不起他了吧。
思忖间,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然随手接起,面容平淡,“你好,极光科技,请问有什么需要?”
电话彼端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很温柔很悦耳的声音,“怎么?以为我是你的客户啊?”
秦然挑了挑眉,“玄宁。”
“我现在没事干,你人在公司么?方便我过去不?”
秦然抬头。
落地窗外是一幢幢直耸云霄的大厦,天空蔚蓝,云朵洁白,她声音平稳,“抱歉,上班时间我不招待闲杂人等的。”
“我就是过去坐坐,不打扰你做事的。”
秦然沉吟片刻,“那你过来吧,但是我先警告你,倾倾现在是我的员工,你得把脸捂起来,不然她老把视线黏在你身上,如何专心做事?”
顾玄宁爽朗大笑,“知道了,我带个丝袜把脸套起来不就行了吗?”
闻言。
秦然忍俊不禁,“你过来吧。”
“人在车上了,马上就到,噢,都中午了,你要吃什么不?我帮你们带上去。”
“饭盒吧,点鸡腿的,又方便又便宜,给倾倾点排骨的,她不吃鸡肉。”
“吃那么油腻,对身体会好吗?”
“不买拉倒。”她抬了抬眼皮,就要挂断电话。
“喂喂喂……”顾玄宁出声叫住她,有些着急,“好啦,我给你们买还不行嘛,这么绝情,一言不合就挂电话。”
她轻笑,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有邮件进来了,我得做事了。”
“好,去忙吧,你这个工作狂。”
秦然没有说话。
她沉默地掐断了电话。
每天一踏进公司,就意味踏进了战场,秦然坐在电脑前,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把键盘打得啪啦作响。
五年后。
她有了一个公司,但是她仍然没钱,为了省钱,她没有租房子,在公司的仓库里搭了张床,衣食住行都在公司里。
这个微型公司只有两个人。
她和苏倾。
毕业后苏倾并不想回老家,在外面工作住的地方也脏乱差,于是苏倾给秦然帮忙,每个月只收秦然两千元的工资,但她只工作8小时,夜晚她要去人潮热闹的广场摆摊,两人属于互相扶持,互相帮忙。
其实应该说,秦然的公司是爸爸给她的,加上仓库一共50平方米宽,非常狭窄。
毕业那年,爸爸的身体很差,已经无法在上班了,妈妈要留在家里照顾他,于是退伍的大哥就继承了爸爸的公司,但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公司几乎赚不到钱,家里有爸爸妈妈需要养,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需要雇佣保姆照顾他们,于是秦家变得非常拮据贫苦。
大哥后来娶了媳妇,头两年一直因为没钱的事情闹离婚,因为公司所有收入都要拿来供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等于大哥每个月没有任何收入,钱都得往家里拿。嫂子怀孕后,更加反对大哥到公司上班,赚的钱全部要补贴进家里,等于是一个吃钱的无底洞。
嫂子说他们也有孩子要养,并且不愿意跟爸妈住,于是她承诺跟大哥离开家里去另租房子住,每个月给家里供两千,如果家里不同意,他们就离婚,孩子也打掉,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为了家庭和睦,爸妈最终只能同意。
于是大哥和大嫂搬走了。
而二哥留学后并不愿意回国,他喜欢美国,在那边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打算长居那边。每年节日他会汇一些钱过来,但仍然是车水杯薪,毕竟那边消费高,他供了房子和车子,给不了家里多少钱。
最后就是秦然了。
毕业后,她是学美术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是继续深造,花大量的钱和精力去画出灵魂作品参赛,假如获奖就因此成名,假如失败就继续艰苦忍耐。第二是找一份有关美术行业的工作,做一个城市小白领,用多余的时间来努力创作,直到有朝一日碰到机遇,一飞冲天。
但是。
以上两个条件她都做不了,第一个固然是最容易成功的,但也可能终身都不成功,第二个是小白领太累又赚不到钱,庞大的家庭压力不允许她这样选择。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成功。
实现磨平了她的心志。
为了养家。
她最终折断了手里的画笔,开始到爸爸的公司上班,这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不能看着这个公司就这样倒下来,于是她推翻了爸爸的旧产品,利用闲暇时间学习英语,加入了火热的外贸势流,苏倾是学英语的,刚好能帮上她的忙,苏倾每天工作8小时,而她,每天工作12—14小时,大部分时间在加班和熬夜。
下午是最忙的时候。
通常会有成千上百封邮件。
都是国外的咨询邮件。
虽然邮件很多,但是能成功连接生意的并不多,不过秦然并不放弃,无论是什么邮件,她都会很认真的回复,希望努力可以得到回报。
虽然赚的钱都要拿回家去,但只要家人过得好一点,她心里也会舒服很多。
十分钟后。
有人按门铃。
苏倾出去跑业务还没回来。
秦然知道门外的人是谁,站起身,把地上的纸张都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饮料罐收掉,又把洗手间的门关严,摆上茶具,才走到木质门前,慢慢将门打开。
这幢大厦里,大型公司和中型公司会采用透明的落地玻璃门,而小型跟微型的基本采用不透光的木质门,因为公司规模太小,不想让外界看见,况且微型公司做生意不容易,一般没有注册商标,很怕被人查到。
换句话说,就是非法公司。
不过秦然的公司是正规的,爸爸已经注册商标的,每年要多交两千元年审费。
木质门打开。
顾玄宁懒洋洋地站在门外,一袭正装,一双美眸,勾人摄魄。
岁月磨掉了他的浪荡和冷锐,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上层人士,脸庞英俊,气质儒雅,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他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薄唇挑起,“饿了吧?给你们带饭来了。”
“还好,进来吧。”
秦然把身子让开。
她身侧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顾玄宁慢慢走进去。
坐在沙发上。
50平方的空间里,摆着两张办公桌,一张包装桌,一柄立扇,还有一张茶几和沙发,几乎没什么活动空间了,只剩下两条狭窄的过道,一条通往仓库,另一条通往门口。
这公司窄的让人有点沉闷,尤其是在夏天,从楼下坐电梯上来已经是一身汗了,然而这公司还没有冷气,一进去,就觉得像是进入一个火炉里,连空气都是热烘烘的,使人汗流浃背。
顾玄宁受不了一般将领带拉松一些。
秦然的视觉很敏锐。
见状立刻把风扇转到他身上,开到三挡,笑了笑,“不好意思,公司里没有冷气,你坐一下,我泡茶给你喝。”
她打开了电热壶。
“不用。”
顾玄宁伸手阻止她,眼中笑意浓浓,“这么热的天我喝不下去茶,喝饮料吧,我刚在便利店买了。”
秦然摸摸鼻子,“好吧。”
“你快吃饭吧。”
“好。”秦然依言坐下,看了眼饭盒,疑惑道:“怎么只有两个饭盒,你没买自己的份吗?”
“没有,我中午是吃过才过来的。”
“好吧。”
她嫣然一笑,本来想去办公桌前吃的,那里有一个小风扇,但顾玄宁在这里,她不好意思走开,便顶着一背脊的汗坐在茶几前吃饭。
“那我吃了哈。”
其实在外人面前吃饭是不礼貌的,但是她现在真的挺饿的了,顾及不了形象了。
狭窄的空间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
秦然安静地扒着眼前的饭。
顾玄宁倚在沙发上,勾人的美眸落在她身上,长久地停留。
秦然被他看得挺不自在,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话题,“你公司今天不忙吗?”
“不忙。”
“做地产老板就是爽啊。”
他低笑着,眸光缱绻潋滟,“那你过来给我帮忙?”
秦然轻摇头,“哪能啊,我自己的公司不要啦?”
他不紧不慢,仍微笑,“我可以收购你的,品牌费照付,绝对不让你亏本。”
她只笑不语。
条件听起来很诱人,只是她已经欠他太多了,不能再欠下去了,否则这辈子,她就再也还不清了。
气氛沉默。
他把风扇按成摇头,音色十年如一日的迷人,“考虑得怎么样?”
夏天吃饭的时候最热了。
秦然一愣。
心中就暖了,但仍然摇头,神情坚定,“不,自己做老板更自由。”
“你自由了吗?”他挑起眼角,声音袅袅地绕过来,“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连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自由了吗?”
“为了生活,我没得选择。”
“其实你有的,你知道,我可以帮助你的,只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她背脊一僵。
就看见顾玄宁打开了另一个塑料袋子,拿出了一杯鲜榨橙汁。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橙汁,每次过来看她,总会买上几杯新鲜果汁,可惜公司没冰箱,她必须一天之内喝掉这些没有添加防腐剂的鲜橙汁。
“这么吃饭很干的,你配合着橙汁吃吧。”
他用吸管打开了橙汁,放在她面前,一脸的体贴。
秦然心中喟叹一声,声音无奈,“玄宁……”
“嗯?”
“他回来了。”
他轻笑着,空气燥热,他却一脸幸福的样子,“他是谁?”
秦然没说话。
顾玄宁起先笑着,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眯起眸子,视线像是淬了冰,“你是说……”
秦然垂下幽黑的睫毛。
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玄宁看着她,笑容凝在眼角,有一种不悦的味道在空气里荡漾。
“你说的他是韩遇?”
秦然抿住唇,那双神采飞扬的眸,一瞬间宛若千山寂寞雪。
顾玄宁看懂了。
挑了挑眉,神色迅速恢复为平静,“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听说他们家已经定居国外不回来了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周六的同学聚会名单里有他,可能是回国来玩玩吧。”
顾玄宁敛住眉头,五官艳丽阴柔,“你还在等他?”
秦然摇摇头。
“不敢,也没有资格。”
顾玄宁没有说话。
秦然低声道:“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帮忙,不止是我,易阳也欠了你很多,你不用这么付出的,我回报不了你什么的,但至少,不会连累你。”
时至今日,她已经没有资格等韩遇了,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了这些话。
顾玄宁似乎有些不开心,站起身,遥望落地窗外的世界,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凌厉,“你还没跟他分手。”
“我不能分。”
她声音异常的平静,“我爱不了谁的,无论找了谁,其实都是行尸走肉,你知道的,只有易阳他不嫌弃我带着遗传病,也愿意陪我赡养四位长辈,如果我跟他分手了,我又得开始相亲了,太累,我不想那样了……”
“可是他背叛了你。”
秦然眼中出现了一丝裂缝,有点难过,却很快被平静覆盖,“男人都是那样的,我给不了他爱情,亦不能阻止他寻找真爱,我接受了,男人是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的动物。”
“婚姻并不是将就。”
她唇角一沉,随后,又笑开了,那么灿烂,却又那么哀伤,“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的病已经给传出来了,没有好的男人肯娶我,而我无法独身。”
很多年前,她曾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当一个不婚族,可是后来的俗世和现实不断逼迫着她,大哥跟大嫂不肯养家,二哥不肯回来,爸妈逼着她结婚,如果她不结,母亲会每天在她面前叨念,话题不外乎是,秦然,你今年26岁了,你要为自己想想,你身上带着遗传病,年纪又大,如果再不结婚,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她说她不想结婚,母亲就会开始哭,说都是因为他们连累了她,没有给她好的身体,也没有给她好的家庭条件。
而这已经是很好的态度了,更多时候,母亲都在骂她,她急了就会开始口不择言,骂秦然不自量力,生了这种病,难道还想挑那么好的男孩子吗?人家愿意接受她就已经是很好的归宿了,让她也看看自身条件,不要错过愿意接受她的男孩,否则年纪大了,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在母亲的哭泣声中和怒骂声中终于妥协,开始相亲。
说她不够坚定也好,说她不够顽强也好,总之,看着父母日渐老去,她开始什么都愿意去付出,就算不为自己而活,也该想想家里人,韩遇不回来,她的心死了,嫁不嫁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家人怎么会害她?希望她结婚,无非是担心她的将来,人总会一天天变老,有一天,她可能像父亲一样,病得需要人照顾生活起居,如果那时候她只有一个人,可能病死在家中也没人会发现吧。
幸福。
从来只属于幸运的人。
大哥和大嫂态度很明显,不养家,以后当然也不会养她,二哥决定长居国外,将来有了妻子也没必要负担她这个妹妹的一生,如果她把一辈子消耗在养家上面,将来她老了,又有谁来照顾她呢?六七十岁的秦然,那个时候如果没有钱,独善其身,灵魂该飘往哪里,死在哪里?
结婚,不一定是为了爱情,也可能是为了钱,更可能是为了某一天,当你老去,无法再走动,起码身边有一个人体贴你,照顾你。
秦然选择相亲,就是为了给家人吃一颗定心丸,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或许,有人陪伴着比单着更好呢?
世间上无论什么决定都是有利有弊的。
而相亲嘛,无疑都是嫌弃她病的,甚至有男的还当面提议让她脱下衣服看看,如果觉得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就交往看看,秦然坐在咖啡厅里,被那些奇葩相亲男士弄得哭笑不得。
以她的家境,以她的病情,还有要养四个长辈的压力来看,好的男人都不会选她的,第一身体带着疾病,第二家庭压力十分庞大,所以每次见的对象都是一些男人中的烂番薯,相亲着相亲着,心态开始随波逐流。
最后一次相亲,她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了,能成就结婚吧,不行就离婚吧,总比每天被相亲的事情烦着好,那天,来的男人是她邻居亲戚的儿子,大学刚毕业,一见秦然脸就红了,是个特别腼腆的男孩子。
名叫易阳。
长得很阳光,比秦然小两岁,对秦然的病情了解,不介意,也愿意跟她一起养家,总体来说,秦然没有挑他的资格,而他也算秦然相亲对象中最顶级的一个了。
然后。
秦然就开始尝试和他交往了。
两人的交往甚是平淡。
没有缠绵的早安电话。
也没有温柔的晚安电话。
易阳是理科生,不懂浪漫,通常带秦然吃一些大排档等女生会嫌弃的地点,但是秦然都没有嫌弃过,坐下就吃,吃完就回家,他们交往半个月,就见了一次面。
易阳非常孩子气,通常是秦然照顾他,喜欢打网游,某一段时间,易阳对她很冷淡,秦然没多想,仍旧昏天暗地的加班,直到某一天,易阳打电话给她,哭得声音都开始颤抖。
询问之下,秦然才知道易阳在网游世界里找了个老婆,那个老婆来Z市跟他见面,易阳租了房子给她住,两人也上床了。
然后那个游戏老婆怀孕了,找易阳要钱打胎,不然就威胁要告诉他父母,易阳生性胆小懦弱,十分怕父母,不敢给父母知道,就偷偷给了那女孩钱,后来没半个月那个女孩又来了,说孩子没打掉,让他再拿一次钱,反复捉弄他三四次,易阳也没钱了,事情也解决不了,火烧眉毛,只能打电话向秦然这个现女友求助了。
秦然听了这事,心中是凉拨凉拨的,那个游戏老婆摆明是诈骗,不会只要一次钱就完事的,而易阳睡了那姑娘,那姑娘又只有十五岁,如果报警,不管当时那个姑娘是否同意,他都构成幼奸罪。
秦然本来想找成城帮忙,但是她的病就是成妈妈说出去的,要不是成妈妈嘴快,或许秦然就不必那么水深火热,走到哪里都被邻居议论疾病的事情了。
偶然间,她想起了顾玄宁,他曾说,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她需要帮忙,都可以找他。
于是她就试着给顾玄宁以前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一下居然通了,秦然先是心中一惊,然后跟他寒暄几句,便尝试说了下易阳的事情。
最后事情是顾玄宁帮易阳解决的,因此,秦然跟顾玄宁也重新联系了起来,顾玄宁时常给她打电话,当他知道易阳是秦然男朋友的时候,他的目光是不屑的,并且一再对她说,男人背叛是不可原谅的,一定要把这事告诉秦妈,斩断与易阳的关系。
对于这件事。
秦然心有犹豫,一是她跟易阳分了手,她就得继续相亲,毕竟年纪大了,父母不会让她浪费光阴的,所以尽管她知道易阳不靠谱,也没有立刻提出分手,反正跟谁结婚都一样,她喜欢不起来的。
想到这里。
她微微垂下睫毛,神情木然,“或许人生有很多事情,都是你身不由己的。”
顾玄宁沉吟。
良久良久之后,他重新转过头来看她,声音认真而低哑,徐徐的,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
“秦然,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或许,我们也可以试一试……”
“没考虑。”
秦然打断他的话,“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害你,况且你家里也不会同意,不要做傻事。”
“其实我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他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既然你只是想要结婚,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我?或许我们处着处着,就发现合适了。”
她一愣,心跳停顿了几拍,冷漠道:“我喜欢不了谁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
“对不起……”
“不要这么快拒绝我。”顾玄宁打断她的话,声音清晰,“我说了,我可以等,如果你心里有别人,那我就等到你心甘情愿放下他为止,只要你肯呆在我身边,我愿意给你时间。”
她再度摇头,眼神异常坚定,“这样的感情没意思的,玄宁,别坚持没意义的事情,也永远别让你的家人伤心,这个世界谁的家人嫌弃我我都不会难过,因为我知道,他们嫌弃我,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子女。”
以顾玄宁的家境,不会让他娶一个不健全的女孩子。
况且,苏倾还在等他。
秦然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想,也不会去考虑,期望越多,失望越多。
顾玄宁还想说点什么。
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苏倾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身职业装,又漂亮又窈窕。
顾玄宁就站在落地窗前的位置。
苏倾一眼就看见了他,漂亮的眼睛微微一亮,笑了,“玄宁哥,你过来了。”
顾玄宁划拉下眼睑,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扫出美丽的剪影,淡淡道:“嗯,还给你们带了午饭了,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苏倾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眼神慧黠,“太忙了都没时间吃,谢谢你给我们买了饭啊,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阳光下。
她甜甜地笑。
现在,她一直叫顾玄宁哥哥,顾玄宁不喜欢她,她也就不勉强,一直站在他身后以妹妹的身份守望着,专注而长情。
她走了过来。
秦然悄然起身,将沙发的位置让给苏倾坐着,“你回来得正好,你陪他聊天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得先去忙了。”
“好。”
苏倾笑盈盈地坐了下去,开始跟顾玄宁聊天,“哥,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公司不忙吗?”
顾玄宁站定脚步,姿态优雅,“今天周二,没什么事情干,就过来看看你们。”
苏倾轻笑,很开心的模样,“这样啊,那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分一点饭给你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她轻柔地拆了筷子,准备分饭。
顾玄宁叫住她,礼貌笑笑,“别,你不必分给我,来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
苏倾的动作停住,又笑了,“那好,那我就一个人独享啦。”
她是很体贴的女孩。
会从每个细节去关心人。
秦然不会,她一直是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这个点,外面很热吧?”顾玄宁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倚靠着,开始跟苏倾聊天。
“是超级热的,三十多度呢,就这样走出去会被晒死的,哥,你等下要走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那个遮阳伞吧,别中暑了。”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就放在地下停车场,不用晒到阳光的。”
苏倾咬着筷子,嘴唇嫣红,“也是噢,你不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天天日晒雨淋的,哎,真是辛苦死了。”
她是很会聊天的女孩,无论你说什么,她总能答上一两句,在社交这方面,苏倾跟韩遇的能力差不多,属于情商和智商都高的。
但是顾玄宁嘛,不是那么爱和苏倾说话的,不感兴趣的对象,他向来比较沉默,应该说,是比较傲。
另一端。
秦然已经开始工作。
她专注地看着电脑荧幕,微微皱着眉头。
顾玄宁的视线几次停在她身上,终于有些忍不住,摸出香烟,淡淡道:“秦然,你们公司允许抽烟么?”
“不允许,办公室内禁止吸烟。”秦然面色平淡地说:“要抽烟就去走廊,那儿有垃圾桶。”
“好吧。”顾玄宁把香烟收回,叹了一口气,神情慵懒,“真无聊啊。”
“早告诉你上班时间不要过来了。”秦然没抬起头,目光在英文词典上浏览一眼,快速地回了一封英文邮件。
“小然你别那么说我哥啦。”苏倾吃着饭,声音清脆好听。
秦然停下动作,眼角斜斜瞟过去,语气无奈中带着一丝笑意,“就知道你们两是一国的。”
苏倾莞尔,“那当然了,他是我哥嘛。”
秦然也跟着笑,“我可是你的老板,你敢帮他,就不怕我给你小鞋穿吗?”
“怕什么?我们家小秦然才不是那种人呢。”
秦然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必须给你双小鞋穿了,不然显得我人太善良。”
苏倾扁着嘴,“别这样啦……”
秦然跟顾玄宁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顾玄宁打算回去了,站起身,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问秦然,“秦然,周六的同学聚会你会去参加吗?”
秦然的动作一顿,抿住唇,“可能不去了,太忙,走不开。”
他微微一笑,眉眼都染上喜悦,“那好,我回去了,有时间在过来看你们。”
“好,走好。”
“嗯。”
*
秦然虽然说了不去,但周五那天,郁舒娆不知道从哪弄到了秦然的电话,不断连环轰炸她。
时隔这么多年,秦然已经换了电话,要不是她在QQ群里被郁舒娆逮到并且重新联系上,或许,她们这辈子都不会怎么联系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
过去与你无话不谈的朋友,如今都与你无话可谈。
不是刻意的疏远,而是不同的人生造就了不同的道路,毕业后,同学们都走上了自己的未来,目标一样的,或许还能一起奋斗,目标不一样的,渐渐就会分散在时光长河里,追求自己的价值。
“小然,你就来参加嘛,难得我举办聚会,你要是不来,我会很伤心的。”
“公司有点忙……”
“哎,我找你的时候你有哪天是不忙的啊?工作嘛,永远都是忙不完的,我们要懂得劳逸结合,这样才不会与社会脱轨,你就来吧,这次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心力,才邀请到了那么多人的。”
秦然静静握着电话,“可是真的有点忙。”
“你别这样嘛。”郁舒娆苦苦哀求,“你也知道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吧?大概三四年了?你就来聚聚嘛,只是喝几杯酒而已,要不了多少时间的,对了,苏淮和韩遇这次都会过来呢,那么多年不见,你就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吗?”
秦然心中大痛,怎么会不想知道?只是他们都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再见面不是已搁浅就是缅怀青春,无论是那个画面,秦然都不想面对,她不想面对他说出已经忘了她的话,也不想面对他说出好怀念当初的话,或许在她的心里深处,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她接受不了他忘了她,也接受不了他缅怀他,所以不如就这样吧,就当她是没有勇气面对吧,就当她是一个缩头乌龟只想逃避吧。
秦然一直不说话,郁舒娆也慌了,着急地说:“其实这次约你们大家出来,是想分享一个事情的。”
“嗯?”
“路易斯他离婚了,小然,我们要订婚了,所以我们决定在那天晚上公布消息,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但是我怕你不来,你知道的,娅媛已经疯了,我只剩你一个好朋友了,如果连你都不来,我会觉得我连一个姐妹都没有……”
她说得楚楚可怜。
秦然亦听得心中不忍,没想到路易斯竟然是真心的,当初她还担心郁舒娆会受伤,没想到,郁舒娆盼到了她的爱情。而看似铜墙铁壁的秦然,反而受伤了,所以啊,人生真是充满了无奈和意外啊。
“小然,你就来吧,就当是给我庆祝了,好不好?”
秦然叹了口气,声音寂静,“好吧。”
“小然你真是太好了!”郁舒娆高兴的说:“如果有家属,可以带家属噢。”
“家属?”
“男朋友啊,笨蛋。”
“呃……”秦然沉默了片刻,声音寂静,“好吧,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看了自己的手机许久,最终,决定给易阳打个电话,询问他当晚的意愿,电话那边吵得要命,看情况他又在打游戏,声音含糊地说:“我就不去了吧,那都是你的同学,我跟他们没话讲的。”
秦然淡淡嗯了一声。
易阳又说:“况且我那天有帮战,八点就开始了,你跟你同学说一声抱歉吧,我去不了。”
秦然抿住唇。
心头有些话想汹涌而出,又似乎说不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一整个晚上。
易阳都没有在打电话过来。
失望。
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这个男人,不止丝毫不关心她,没有担当,也懦弱,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老实说,秦然是不可能喜欢他的,可正是因为他很差劲,秦然也不怕连累他了,反正,大不了就离婚,到时候,家里人就不会在逼她结婚了吧。
光阴似箭。
一下子就飞到了星期六晚上。
圣宴的过道上。
光影缭绕。
秦然着一袭黑色长裙,发丝低挽,一贯冷淡的文艺范,素面朝天。
她拿着包包。
伸手打开了328包间的门。
昔日的高中同学都变成了精英丽人的模样,一个个跃进眼底,有些同学她还认得出来,有些已经认不出来了。
比如以前默默无闻的女孩突然变得很漂亮,穿着颜色缤纷的华丽长裙,手拿名牌包包,妆容精致。
而以前很叛逆的女孩则变得清纯了,头发不染不烫了,不穿破旧的牛仔裤了,不叼着棒棒糖口香糖了,褪去了一身张扬的煞气,穿着体恤帆布鞋,面容素白。
明明很矮的男生突然长高了,风光一时的三好学生落魄了,叛逆少年发家致富或者变成小混混了,而富二代官二代们,仍是纸醉金迷的样子,唇含香烟在那研究马赛。
所有人都拿着最新上市的苹果4S,没敢把手机摆上桌的,都是手机太破旧没好意思显摆的。
时代便是这样浮躁的样子,所有人都想突出自己,得到关注,有的比车,有的比表,有的比名牌,有的比男朋友,有的比美貌身材……
一片乌烟瘴气。
秦然在门口站了一会,便有个不怎么熟悉的男同学把她拉了进去,向她递了一杯香槟,面容桀骜不训,“我还记得你,秦然嘛……”
秦然没认出他。
他却揽住她的肩膀,热情地说:“来来来,难得老同学聚会,先干他个一杯。”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杯酒。
秦然接过香槟,却没有喝,“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她的笑容清和平静。
那男生立马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珠迷瞪瞪的,显然是喝多了,“哎秦然,你这样说就不厚道了,咱们都多久没见过面啦?8年啦,各奔东西8年了,你怎么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呢?”
秦然觉得这话听着奇怪,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人是苏淮。
他跟很多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褪去乖乖牌的模样,着一身高端定制装,眼睛长长的,偶尔会流露出精光,幽暗莫测。
多年前,他还喜欢着郁舒娆,多年后,他来参加她的订婚宣布仪式。
果然时代在移迁,故人心改变。
多年未见。
苏淮对秦然已经不熟悉。
而秦然对他也不了解,眨了眨睫毛,仍旧说着刚才的话,“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喝酒。”
“啧……”苏淮皱起眉,有些不满意地睨着她,“你这就不上道了。”
秦然摇头笑了笑,“抱歉。”
她不知道酒场的规矩。
手上这杯酒是苏淮敬的,她不喝就是不给苏淮面子,以他今时今日的社会地位,没有人会不买他的帐,偏偏他的老同学,秦然要挑战他的脾气。
苏淮的脸黑了黑,已经开始不舒坦了,又跟秦然讲了几句话,秦然坚持不喝,围观的人都开始劝了,她无动于衷,把酒杯放下,一脸抱歉的模样。
苏淮眼神一暗,最终松开了她的肩膀,很不屑地说了句,“就没见过这么扫兴的。”
秦然不语。
苏淮反而笑了,眼神微醉,对着秦然的脸孔轻轻呵气,“还愣在这儿干嘛呢?走开啊,碍人眼。”
秦然手指一紧,就要转身离开……
一张冷漠俊美的脸闯进眼底。
时光宛若静止。
仿佛是天神降临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人身上。
他缓缓走来。
矜贵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有着把一切瞬间冻住的强大气场,发丝乌黑,在光影中折射出沉静的光泽,名贵的西装,从容的气质,宛若水墨画中勾勒出来的人物,身材又修长又夺人眼球。
漂亮女孩挽着他的手臂。
这个一个陌生的女人。
从容貌上看,她是个罕见的绝色尤物,一双美眸出尘不染,蕴含着似笑非笑的风韵,几分无声的温柔,几分缱绻的妩媚,气质纯洁而清傲。
光影缭绕。
两人一起走来。
竟是那么那么的登对。
秦然的视线凝固在那两人身上。
背脊渐渐僵硬起来。
家属……
他们五年不见。
然后。
他带着家属来参加郁舒娆的订婚宣布仪式……
秦然的睫毛颤了颤。
空洞洞的痛。
原来。
时间真的改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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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打我,你们打那个说要出女配的宝贝吧,都去围攻她,序序不在,别找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