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世道乱的很,就算是皇帝,也有可能会眨眼间被下面的人从帝位上拖下来。王妃都可能会被胡人当做女奴卖掉,什么事发生都半点不稀奇。朝生夕死更是让人生出及时行乐的想法。
秦萱一脸苦笑对着慕容逊,“你来该别是就是问我这些吧?”
要是这臭小子跑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一句,她一定要把人按在地上一顿好打!没事儿竟然就是来问这个的?
“是这个。”慕容逊察觉到秦萱的眼神有些不善,立刻解释,“是有人看上你了,就托我来问问。”
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慕容逊坚决不会说一个字。
秦萱也没那个心思问,对于吸引女人比吸引男人还厉害这件事,她已经没话说了。
“哦。”秦萱哦了一声之后继续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完了,也没见着她有甚么兴奋的表情。慕容逊看着秦萱压根就摸不清楚她到底是甚么个意思。
“怎么样?”慕容逊拿胳膊捅捅她。
“没怎么样,我眼下这样,家里还有个没长成的妹妹和年迈的阿婆,牛羊不少,但是地没有。也就一个能住人的院子,我这样哪里能够娶妻?”
慕容逊听了也不吱声了。秦萱看起来除了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之外,没有其他的毛病。在他看来也算是不错的男人了。
不过就算不错,家境如此,也的确让人不能够把女儿高高兴兴的托付给他。
“你家里就你一个人,万一没后了怎么办?”慕容逊突然想到汉人重子嗣,秦萱年纪轻轻,但是在战场上,谁也说不好。
“没后?”秦萱说到这个词的时候,脸上露出几乎古怪的笑容,“秦家就算绝后了也和我没关系。”
原本是打算替家中姊姊问一下的,结果一问肚子的疑问的走了。
秦萱送走了慕容逊坐在帐子里头,过了一会自个把外衣给脱了,她身材反正一马平川,虽然也有一点起伏,但是一般人看着不觉得是个女人的身子,反而觉得是她胸肌发达。还有人向她要过怎么壮大胸肌的办法,说起来简直一把辛酸泪。
秦萱低头看了看自个的胸口,伸手揉了一把,弹性是有啦,但是别的就别指望了。不过长成这样也倒好,少了很多麻烦。真要是那种□□波涛汹涌的,上马一回,胸口要荡飞了。
突然她觉得这个也很好啦。
梨涂听着秦萱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打了个寒颤。
秦萱看向梨涂,“你小子也大了,想过日后要做甚么没有?”她没有把梨涂留在身边一辈子的想法,还是想着等到梨涂年纪大点,把人放出去。最好还让人学点手艺甚么的,到时候也好混口饭吃。
“小人说过,想要留在主人身边。”梨涂小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看秦萱。这话秦萱以前也问过他,他也说了不想走。
秦萱听着梨涂似乎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她看了看梨涂,过了会她道,“好吧。”
在她身边似乎是时人觉得最好的出路了,跟在她手下,她又是没什么把人做一辈子奴隶的想法,肯定要放良的。到时候凭借自己的努力说不定还能建立下军功,当然这个得有命在。秦萱见过很多自信满满结果年纪轻轻就把一条命给送出去的新兵。
如果可以,她真心不希望梨涂走这条道。
可是,在这个世道里头,这条道是一条青天大道。
阻人前途如同杀人父母,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她叹气的机会不多,羯人在前头兄弟打的热闹,不管是北面的慕容还是南面的晋国都蠢蠢欲动。上面虽然没有放话,但也知道快要打起来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放松。
秦萱训练手下的兵也开始一日比一日严厉,她这会的心思和老师差不多。宁可这群毛孩子这会恨她,也不想他们在沙场上没了性命。手里的兵除了那些老兵之外,绝大多数还是十几岁的少年。
鲜卑人三岁开始就被家里的大人抱上马背开始学习骑射,所以这些少年成了组成骑兵的主力。
看着一群十几岁甚至唇上还有着一层容貌的孩子,秦萱心里每次都会有浓浓的负罪感。但也没办法,这年头十几岁已经算是大人了,慕容家的那几个,几乎个个都十几岁就上了沙场。
她这一天操练士兵完毕,自己坐在营帐里头,伸手把脚上的靴子拔下来,里头就倒出水来。
这水都是她自己身上的。天气热,浑身上下又包的密不透风,只是出一身大汗算是好的了,有些人耐不住热,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里头贴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拧一拧还能拧出水来。梨涂是不用跟着去操练的。他老早就把擦身用的热水给准备好了。
秦萱擦拭完,才去拿准备好的干净衣裳,就听到外头步伐一致的脚步声。在战场上待久了,无师自通的学会一些本领。军营里头也有夜里巡逻的士兵,但是她听得出来,外头的那些人几乎是全副武装。她立刻抓起衣服套在身上。
当门帘被掀起来的时候,秦萱刚刚把自己给整理好。
“绥边将军何在?”外头来的人身量极高,身上明光铠几乎闪瞎人眼。秦萱一看不是普通的士兵,立刻过来给这些人见礼。
“在下便是。”
“将军有事召你前去,带上五十人,前去内城。”
秦萱闻言蹙眉,但这会只要她服从命令,而不是问出了什么事。
“唯!”
她立刻套上她自己的那套皮甲,带上亲兵和手下的五十骑兵,就往内城去。到了内城门口,秦萱发现内城门口守卫甚严,门口的守军再三查验过都是慕容泫手下的人没有任何疑问之后,才放人进去。
这幅如临大敌的架势,秦萱心下就认为可能内城里头出事了。但是还能让人进去,那么说明这件事不是非常大,至少要是出现大事,城门封闭是一定的了。
秦萱心里突然没底起来,可是前面的路还是要走。
天热的时候天黑的晚,晚霞挂在天际许久都没有消失。那一抹似血的残阳看的人心里发寒。
秦萱到了慕容泫的府邸前,门口的阍人看到是她,立刻就把门打开,让人进去。
里头的管事火烧火燎的过来,和秦萱解释,“郎主去大王那里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秦萱心下咯噔一下响。
在燕王那里,又把她给叫来,联系起来城门口的严格盘查,秦萱的心都要吊了起来。她不希望慕容泫会有事。
“眼下不能去见将军?”秦萱问管事的。
管事瞧着秦萱简直是觉得在看傻子,“那可是大王府上!”
没错燕王府上没有燕王的命令,带着骑兵上门简直就是谋逆一样的举动。秦萱都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管事立刻安排秦萱和那五十骑兵到厢房里头作者,等到有动静立刻会告诉他们。
秦萱离开这个府邸已经有几个来月了。慕容泫对她黏糊的紧,情人之间黏糊很正常,但是偏偏她不喜欢黏糊的紧了。
所以她才会暂时离开一会,没想到这么一小会竟然出事了!
坐在厢房里头,秦萱叉开腿,一脸的烦躁。每一刻都等得烦躁不已,但是没有消息谁也不能够走出去。她是这一队人的头,虽然下面还有人,但是她要是不在了。那么五十个人听谁的话?
秦萱简直要暴躁的发狂了。偏偏还得保持冷静,守在那里。
终于到了月上枝头的时候,有人过来,“郎主请将军过去。”
这话她已经等了很久,这边人才说完,秦萱蹭的一下就从床上起来,大步向外头走去。
慕容泫就在内室里头,秦萱进去看到慕容泫换了衣服,披着袍子站在那里,他乌发披在肩上,面颊上阴沉的很。一看就知道他心情相当的不好。
“你们都下去。”慕容泫侧首对周边的侍女道。
侍女们垂首躬身退下,秦萱等到人都走完之后,她上前一步抓住慕容泫的手,“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要调人入城?”
慕容泫低头看着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担心我?”
“这么个架势你又不把话说清楚,当然会担心!”秦萱根本不明白慕容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话不说明白,然后这会儿看起来竟然还有点高兴?
“阿爷出事了。”说着慕容泫笑了笑,这回的笑容里头多了几分讥讽,“他被贺兰氏给捅了。”
慕容泫这话一出来,秦萱睁大眼啊了一声。
燕王慕容奎她是见过的,是个很魁梧的中年人,他的年纪在这会算是老人了,但是怎么看都不老
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竟然被人给捅了?
“说起来我都不信。”慕容泫的记忆里头,慕容奎是生病没了的,这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改变的太多,原先很多东西都已经对不上,有变故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这一次可是真的让他动火了。
贺兰夫人的脾性在慕容奎的那些妾侍里头是最暴烈的,平常看不出来,一旦发作还真让人吃不消。
慕容奎自然不是舍不得贺兰氏,只不过不准她带走儿子。之前因为羯人,慕容奎把这事放下一段时间,然后贺兰夫人又提起来,慕容奎还是那句话,贺兰夫人走可以,但是儿子要留下来。
贺兰夫人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吵到红眼上,直接亮了刀子。
秦萱听完之后晃了晃脑袋,“那么燕王眼下如何?”
龙城里能找到的好的疡医都在燕王府里了,慕容泫之前也养了几个上医在府邸里头,但是不能这会就送过去。
“听说颇为凶险。”慕容泫说起这个,神色平静,半点都看不出担心父亲的样子。慕容奎出事之后,慕容煦立刻反应过来让人守着慕容奎所住的地方,那架势简直是把他们这些弟弟当做贼防。
不过慕容煦也算是没想错,他的的确确别有用心。
燕王不能这时候死。慕容泫伸手去拿盛满羊奶的铜壶,他满满的倒了一杯递给秦萱,“事情突然,恐怕你还没有好好的吃东西,先拿这个叠叠肚子。”
秦萱看慕容泫目光阴沉,她不好问,伸手把杯子拿了过来。
慕容泫垂下眼帘,他并不在乎慕容奎的死活,前世或许还对慕容奎有那么一丝半点的父子情,那么这一世则是完完全全没有。
慕容奎不管甚么时候死,但是唯独眼下不行。至少在他有绝对的把握对抗慕容煦以及那些和他有一样野心的人之前,慕容奎不能死。
他手指紧紧握住了蹀躞带下的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