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伟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跑进县『政府』大门,穿过办公大楼,重新回到家中,赶紧走进卧室拉开书桌中间的抽屉翻找着,但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赶紧拉开左边的抽屉,在几本书的下面找到了一张毕业证,翻开毕业证时里面还夹着一个白『色』的相片袋,他看着毕业证上面写着年龄15岁时,便自言自语地:“我的妈呀,差点把这事忘记了,这上面也要改。”
王小伟又从相片袋中倒出几张一寸照片,拿起一张照片看了看,照片中自己穿着白衬衣显得有点幼稚。他想了想,把照片和毕业证放进抽屉收好,拿出一副墨镜,打开衣柜拿出几件白『色』的衬衣和短袖衫,放在胸前在衣柜上的镜子里反复照了照,感觉不太好,把衣服放回衣柜,跑出去在小院的绳子上收回昨天洗的旧军装,跑回来把上衣穿上,又在镜子前比了比,满意地笑了笑后,脱掉上衣抱在手中,戴上墨镜又离开了家。
大街上,一家“新华照相馆”门前,陆续走进了匆匆而来的十多位青年,王小伟进去时看到竟然有二十多人在等待,他赶紧排队交了六『毛』钱,办了照相的手续,然后耐心地等着,但不敢与大家交谈,因为其他人几乎是朋友之间相约而来,并且在他们的交谈中听到,年龄有大有小,十七到二十二岁不等,有的毕业后已在家待业三四年,但恢复高考才两年,所以这两年都在家复习参加高考和待业,可两年都没考上大学,只好报名参军,因为当兵三年回来后国家会安排工作,也就解决了后顾之忧。
当然,大家的话题也谈到了南方的紧张局势,痛恨越南疯狗忘恩负义的同时,也感觉到要打仗了,说不定自己当兵后就要上前线,但为国而战不论生死都愿意。有的人情绪还非常的激动,说当兵就是要上前线,冲出来就是英雄,死了是烈士,这辈子也值得,就算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小伟站在角落里,瞧着陆续出去和进来的人,虽然戴着墨镜,但还是生怕有自己认识的人,心里更是想着自己的同学中有没有人满了十七岁,脑子里闪过一张张同学的脸,认识的人中没有满十七岁的,最大的也要明年初才有十七岁,这才放下心来。当轮到自己照相时,他赶紧穿上旧军装,连风纪扣都系好,并且刻意绷着脸让自己显得非常的严肃,不管照相师几次提醒都不开笑脸。
王小伟离开照相馆后才放松紧张的心情,返回家把衣服收好,墨镜也摘下放回抽屉,然后才慢悠悠地出了县『政府』大院,穿过十字路口,十来分钟就来到了另一条大街上的县一中大门口,瞧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没想到一眼看到了远处走来的陈秀云和几名女同学,吓得他一下子窜到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他对这位看到自己光屁股的女同学有着一种恐惧感,脸顿时羞红羞红地都感到烫人,直至悄悄地瞧着陈秀云他们说笑着走出了大门才从树后出来。他心里已经清楚,陈秀云她们肯定也是回学校复读的,今后肯定又要天天相见了。
“王小伟、王小伟。”四名男孩子叫喊着围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小伟,我们七十六个复读生在科学楼三楼单独有一间教室,宋老师还是我们的班主任。”
“小伟,我们班回校复读的有十一个,今后可要相互帮助哦。只是你怎么现在才来,宋老师抓住我们在教室里搞了两个小时的卫生,人都累死了,你是逃过一劫。”
“对了,小伟,你昨天得了武术散打冠军,当时我也在看你比赛,可你发奖后转眼就不见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小伟,你真行,得了冠军应该请客啊。”
王小伟高兴地:“好,你们在校门口等我,我报完名请你们吃冰棒。”
“行,快去吧,宋老师在三楼教室,我们就在这等你。”四个男孩子推着他快去。
王小伟跑到学校中央的科学楼,这是新建的教学楼,任何班级的化学和物理实验都在这里上课。他大步挎上三楼,看到几名不认识的同学从一间教室出来,赶忙走进去,冲一名年过五旬、正坐在课桌前登记的女老师尊敬地:“宋老师好!”
宋老师热情地:“哟,小伟,听同学们说,你昨天得了武术冠军,祝贺你。”
王小伟不好意思地:“那只是好玩,您就别祝贺了吧。”
宋老师立即正经地:“你有这种认识很好,武术只能是业余爱好,读书才是正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一些平时成绩比你差的同学今年都考上了大学,你却落榜了,虽然只有五分之差,但俗话说差之一毫失之千里,所以今后一定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武术就别练了,听到了没?”
“听到了,谢谢老师的关心,这是报名费。”王小伟赶紧掏出照相后找散了的十五块钱,双手递了过去,算好,又有不认识的同学进来了,宋老师也就停止了说教。
宋老师接过钱,边开收据又边说:“明天来学校进行一次『摸』底考试,后天是星期天,下个礼拜一正式上课,复读班晚上也要来学校自习,不能随意请假,迟到、早退都不行,旷课就要开除,知道了吗?”
“知道了。宋老师再见!”王小伟接过收据立马就溜之大吉,老师的唠叨比妈妈还可怕,妈妈的唠叨可以回嘴,老师的唠叨就算是句句直捅心窝,也只能强忍着痛,还要老老实实地叫好。
王小伟下楼后同四名男孩子会合,走出校门他痛快地掏了两『毛』五分钱买了五只冰棒,大家便提议一起去河里洗澡,说笑着来到昨天王小伟洗澡的沙滩,大家一齐脱得光溜溜的跳进了水中,闹腾着游了一会泳后,一起坐在沙滩边的水中闲聊了起来。
一名男孩子就说:“唉,好不容易从高考失利的阴暗中走出来,明天又要开始迎接无休止的考试和学习。只是我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差四分没能考上大学,怎么想也不可能差这四分呀,可偏偏我的作文错写了四个字,图了四个黑圈圈,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导致多扣了四分,不然的话怎么这么巧,真是倒霉。”
另一位男孩子说:“我也差四分,也想不明白这四分是怎么扣的,因为我复核过所有的题目,减去做错了的分数,就作文分数『摸』不准,只是在抄写作文时,因为时间快到了,心里一急,把一句话抄反了,慌忙用橡皮擦,却把考卷都擦破了,只好图了几个黑圈,恐怕就是这几个圈圈,导致多扣了四分,我们真是难兄难弟啊。”
王小伟一听,立刻想起自己要改年龄的事,便同病相怜地:“我也写错了几个字,图了几个黑圈圈,难道真是这样扣了五分。而且,今后要是再考试,又写错了字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改错?”
又一位男孩子就说:“我弟弟到有一招,他经常用来改错别字,就是用胶布、也就是医院用的胶布,轻轻地按在写错的字上,多按几次就能把错字基本上粘掉,只是这种方法太慢,考试时根本不能用。”
再一位男孩子笑道:“就是行我们也弄不到胶布呀,你妈妈是护士,当然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就只能用橡皮擦、或者图圈圈了。”
王小伟急忙地:“让你妈妈给我弄一点胶布行吗,我也试试看。”
那位男孩子一口答应道:“行,我家里就有,明天上学时给你带来。”
“谢谢!”王小伟笑着道谢,但马上心有所指地问道:“对了,听说马上要征兵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今年同届毕业的同学当中,有没有准备去参军的?”
一个男孩子摇头道:“我们看了征兵通知,我们班应该没有,年龄都不满十七岁。”
第二个说:“据我所知,有几个别的班男生,已经满了十七岁,而且家里是农村的,高考分数公布后就说要去报名参军,但我们不认识,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第三个便说:“唉,要是十六岁能当兵就好了,就不用复读了,到部队再考军校去。”
第四个就说:“就算十六岁能当兵,小伟也去不成,他是我们班里年龄最小的,才十五岁,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弟弟。”
王小伟就从水里跳起来,扭动着光屁股,孩子般调皮地叫道:“给你看看,我小弟弟长的『毛』比你还多。”
“哈哈!”大家顿时乐得哈哈大笑,
中午,县『政府』内,下班的人走的走路、骑的骑车、都匆匆地回家了,当王志德拿着一份报纸下楼时已经人去楼空,正好与匆匆回家的大儿子在过道里相遇,王军打着招呼道:“爸!”
王志德点了下头,同大儿子一起回家,来到自家小院里时,姜梅花骑着单车匆匆忙忙地回来了,王军又招呼道:“妈,今天吃什么菜?”
姜梅花从单车前面的篮子里提出一个装着蔬菜的布袋子说:“有菜吃就行了,难道还想天天吃好菜。我说老头子,你下班能不能早一点,天天总是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就不能早点回家帮着做饭菜。小伟高考没考好,就是你害的,我要上班,他既要读书,还要做中饭、或晚饭伺候你们。”
她上前推了下门,没开,赶紧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叫道:“小伟,妈给你买了最爱吃的土豆,饭做好了没有?”但瞧见桌子上的碗筷,便愣愣地:“嗯,怎么没洗碗?”
王志德父子随同进来后相互一瞅,没吱声。
姜梅花到厨房看了一眼道:“饭也没煮?”
王军赶忙地:“妈,我来煮饭。”
姜梅花把手中的菜袋子住厨房一扔,打开小儿子卧室门一看,没人,便火冒三丈地:“煮煮煮,老娘还得赶紧去上班,来得及吗。都是你俩害得,从七岁开始,小伟放学就回家,我这个时候回来,不仅煮好饭了,甚至菜都炒好了,吃了就能走。今天你们看看,碗也没洗,人也不见,今天只是报名,应该早就回来了,他一定是故意不回家,让我们都喝西北风。看看看,还不赶紧下面条,你还让不让老娘上班了。”她冲着大儿子发起了无名火。
“下面条、下面条。”王军慌忙跑进了厨房。
王志德把报纸放在茶几上,也默默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时,王小伟推开门进来了……
姜梅花脸『色』立即变成了笑脸,迎上去道:“小伟,你怎么才回来,早上碗也没洗,饭也没回来煮,妈上班肯定要迟到了。”
王小伟平淡地:“妈,你的意思是我别读书了,在家里当保姆?”
姜梅花被呛得一愣……
王小伟已经大步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姜梅花往沙发上一坐,瞪着老头子道:“小伟说得对,他不是保姆,我也不是保姆,从今以后,我也不煮饭菜了,最多尽点义务买买菜,你俩想吃饭,就自己煮。”
王志德端着碗筷走进厨房放在灶台上,朝正在烧水准备下面条的大儿子轻声地:“看来我俩得分分工了,你妈做白班时,中午我回来做饭,你妈做中班时,晚上你回来做饭,要是我出去开会,或下乡去了,中饭晚饭你都得做。”
王军为难地:“爸,有时候我有事不可能正点下班呀。”
王志德瞪眼道:“你一个副所长有这么忙吗,我这个县高官不是比你更忙。打四个鸡蛋,每人一个。”
王军苦楚地:“好,打鸡蛋。我说爸,怎么得罪了小伟,家里就变得鸡犬不宁了呢?”
王志德说:“你现在终于知道了,小伟在家里就是半个顶梁柱,承担了至少一半的家务,平常不觉得,他一罢工这个家就有点运转不畅了。现在你还会说我惯着小伟吗,还会说小伟不懂事吗,他要是放学回来不做饭菜,还就只能我俩做了,但洗碗筷你得包了啊。”
王军哭笑不得地:“我洗、我洗。”
姜梅花进来冲父子俩吼道:“走走走,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父子俩顿时如释重负般溜之大吉,来到客厅,王军指了指弟弟的卧室,做着手势让父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