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荔浓没想到让孙雅前夫一家回来的办法。这件事,现在还很难,到76年初的时候会容易很多。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期。
很多操作都特别难,特别严格。最最重要的是,安荔浓没有关系可走。
至于顾敬业的人际关系,多数也是不知道散落在哪个天涯海角。所以,想让孙雅前夫一家回来,难,难以上青天。
安呈能顺利恢复名誉,一方面是因为安呈曾经的贡献太大,不是人为可以否认,更不是个人能抢走的;另一方面是赵平和其他人的多方奔走,共同努力,齐心协力;再有就是安荔浓拿出的那些‘小作文’。
这些‘小作文’让人想起了安呈的惊才绝艳,想起了安呈的才华横溢。很多人忍不住想,如果安呈不曾出事,现在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局面?安呈会为国家研发出多少好东西?
没有人敢深想,因为怕自己会后悔。
在多方面的因素下,安呈顺利恢复了名誉。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但孙雅前夫一家......不仅缺少天时地利,也缺‘人和’。
安荔浓和顾敬业连奔走的方向都没有,只能想想。如果以前赵平身体健康,还能想想办法,但现在赵平正躺在病床上休养。
哎。
即使不甘心,安荔浓只能暂时放弃‘借刀杀人’的想法,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放在门市部上。
但石河村门市部的落实却在意料之中被卡了。
“呵呵。”
安荔浓真的要笑了。
被气的。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大家都认为安荔浓背靠赵平,现在赵平倒下,她当然就要任人踩踏了。
去办手续,这里推那里,那里推哪里,一个人推一个人,一个部门推一个部门。根本就没有一句实话,都把她当傻子哄骗呢。
甚至一边睁眼说瞎话,一边露出鄙视的眼神。
明晃晃的表达‘我就是在找茬,你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要找你麻烦,你哭啊。’
小人,处处有。
贱人,也时时遇见。
安荔浓在为门市部手续奔走的时候,遭遇了两辈子以后最多的白眼和鄙视、嘲讽。安荔浓甚至没有忍住,在街上哭了出来。
真的太难了。
安荔浓不怕苦不怕累,但她怕别人的刁难。
明的暗的,刁难无处不在。
让她情绪低落,身心疲惫。
但别人就是看她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所以理直气壮明晃晃的刁难,眼睛里还写着‘我刁难你,还是看得起你。’
安荔浓能怎么办?
只能暂时放下。
安荔浓希望赵平早日好起来。但一味的等待赵平好起来,也不是安荔浓的风格。
能怎么办?
她一个偏远山村的小姑娘能怎么办?
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举步维艰。被人刁难了,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忍着,忍着,忍着。
安荔浓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处处被压制,处处被刁难,处处被找茬,让她想要发火,但也知道这里不是石河村,不是任由她撒野的地方。
只能隐忍。
赵平中风了,手脚不灵活,说话不便利,需要继续住院休养。看到这样的赵平,安荔浓也不愿意拿门市部的事情去打扰他,每次赵平问起,安荔浓都笑着告诉他,进展很顺利。
门市部的事情被卡,想要落实不容易,安荔浓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努力。
“要不,先回石河村?”
留在京市好像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先回石河村。她这个年纪,还是好好上学吧。门市部的事情,等78年之后再说。
但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就这样放弃了?
安荔浓又不太甘心。
“认识的人还是太少了。”安荔浓鼓着腮,托着下巴,“顾爷爷,怎么办?”安荔浓不想打扰赵平养病,但她在京市认识的人不多。
顾敬业用力揉揉安荔浓的头,“这是孙家给你打孙雅的教训。”手段粗劣,但对安荔浓这样没有背景的小丫头来说,足够了。
人家压根就没有隐瞒,明晃晃。
“孙家护短。”顾敬业嘲讽的笑了笑。
当年,孙雅丢了儿子后,孙家老夫妻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的女儿,反而担心前女婿一家会报复,所以找机会让前女婿一家到乡下去,断了对方报复的机会。
是非不分的老懵懂。
“在孙家人眼中,虽然孙雅做错了,但自己的孩子自己教,轮不大别人动手。既然你动手了,孙家肯定也不会轻飘飘的揭过。”
如果赵平好好的,孙家肯定不会做这样的小动作,即使做也会更隐蔽。甚至可能还会带着孙雅来给安荔浓道歉。
但赵平病了,以后都不能从事高强度的研究工作。
在很多人看来,赵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赵家了,被赵家护着的安荔浓就成为了别人试探赵家的缺口。
“小荔枝,京市是个很现实的地方,人走茶凉。”
安荔浓烦躁的点点头,“我知道。”
不管什么地方什么年代,人走茶凉都是现实。
赵平倒下了,一些想要瓜分赵家利益的人就急不可耐了。当然,这样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真正有城府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人现眼的。
但对于没权没势没钱的安荔浓来说,跳梁小丑就足够绊住她的脚步。
“算了。我还是先回石河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安荔浓撇撇嘴,还以为能把门市部落实,让石河村的经济发展迈出一大步呢。
哎。
安荔浓鼓鼓腮,揉揉脸,扯扯嘴角,努力让自己心情舒畅,不让郁闷的情绪影响自己。
“顾爷爷,我想去一个地方,但不能让人知道。”
顾敬业盯着安荔浓的眼睛看,也不问她要去哪?但用眼神告诉安荔浓,让她安分些,不要搞事。
安荔浓嘟着嘴巴,“你肯定有办法。”
顾敬业摇摇头,“别轻举妄动。”
安荔浓委委屈屈的看着顾敬业,扁着嘴。
“咳咳。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就不要撒娇了。”一向理智的安荔浓突然撒娇,顾敬业还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顾爷爷,我还是个宝宝。”
“既然是宝宝,那就要听大人的话,不要乱来。门市部的事情放一放也好,我们先回石河村。今年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你要回去上学,考试。你还是个宝宝,应该以学习为主,学习为重。”
安荔浓恹恹的看着顾敬业,可怜兮兮,“顾爷爷。”
顾敬业摇摇头,“我不问你想去哪?如果是一般的地方,你肯定不会这么郑重,更不会这样谨慎小心。但是,小荔枝,我希望你做什么之前,想一想你的父母,想一想对你寄以厚望的石河村人......有些事情,可以等一等的。有些人,也可以放一放。”
“人的一生很长,不必急于一时。”
“风水轮流转。”
“多行不义必自毙。”
安荔浓哭笑不得,“顾爷爷,你以为我要去干嘛?我真的没想干坏事。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宝宝会干什么坏事?”
想太多了。
“真的。我保证,我发誓。”安荔浓很没诚意的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就是去一个地方看看,看一眼。”
“什么地方?”
安荔浓眨巴一下眼睛,打太极,“一个神秘的地方。”
顾敬业翻个白眼,“不能不去?”
“可以不去。但是,我想去看看。”
“好吧。”顾敬业点点安荔浓的额头,“你呀。就会找事。”
“从来都是事找我。”安荔浓撇撇嘴,“我可是听话的乖巧宝宝。”
“呵。”
“呵呵。”
在顾敬业的帮助下,安荔浓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安呈藏东西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安呈告诉小安荔浓的,他给小安荔浓留了能让她安身立命的东西。
这些东西足够小安荔浓一辈子生活无忧。
安呈回国不久就用别人的名义买了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房。
当时买下小楼是偶然,是为了帮助别人。
风声传出来后,安呈虽然没有离开,但也暗中把一些贵重的东西转移走。所以,安呈出事,大家并没有收获预想的利益。
安呈去世前,他又把东西规整过。安呈把这些东西都留给小安荔浓,感谢小安荔浓对他的照顾和关心。
安荔浓站在破破旧旧的小楼前,轻轻拍门。
不敢用力,因为担心用力太过,两扇看起来经历风雨已经破旧不堪的门会不受重而轰然倒塌,碎成渣。
满是风霜的门,好像沧桑了三十年。
好像轻轻一推,就能碎成渣,碎成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