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刘警官的笑,我的心中更加确定了,他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你笑什么?!”我的话语,是在提醒周围的游客,把他的笑捕捉下来。
“我是在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被你当作是杀人凶手?”刘警官摇了摇头,一脸不解的问我。
“你就装……”我充满嘲讽的话说到这里,却被段兰芝打断了,只见段兰芝哽咽的说:“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的推断全都是错的!错的!”
我身子一震,回头看向梨花带雨的段兰芝,我的心被纠的猛然一疼,我伸出手去,想要扶她起来,她却用那种极其绝望的目光看着我,“啪”的一声把我手打开,径自站起身来,指着刘警官,看着我道:“他是我老师的丈夫,是我叔叔的战友,他不止一次的向上级请示,摆脱了你对你养父的杀人嫌疑,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你的好话,说你没有学刑侦可惜了,你是个很有天赋的男孩,说你身世可怜,说我要多让着你一点。这样的人,你竟然怀疑他是凶手。周海生,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人。”
听到段兰芝的话,我的脑子嗡嗡作响,而我的心情也是更乱了。
我怎么能想得到,段兰芝和刘警官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很快,我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又怎么样?”
没错!那又怎么样!
我重新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刘警官,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刘警官,请你告诉我,2010年12月31日,你在哪里?最近发生这四起连环杀人案,你又在哪里?!”
刘警官听到我的问话,将配枪收回到了腰间,仿佛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咧嘴笑着摇了摇头。
“你心虚了?不敢回答了?”我再次质问。
刘警官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周海生!你够了!”段兰芝冲到了我的面前,拽住的我左臂猛然一拉,我的身子被她拽的转向了她,但我的脸仍面对着刘警官这个极其可能是杀害我父母以及养父的真凶,怒目圆瞪!
看到我这番倔强的作态,段兰芝强忍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一般奔流而下,段兰芝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你想知道?好,那我告诉你。”
听到段兰芝的话,我才有些诧异的将目光看向段兰芝。
段兰芝看到我的目光终于看向了她,嘴角浮现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惨笑,像是在嘲笑我,亦或者在自嘲。
见到我又皱起了眉头,段兰芝笑道:“五年前,也就是2010年12月31日,应该是星期五吧,那时候刘叔还在齐鲁警官学校教刑侦学,我记得他周五课最多,当时根本不可能抽空千里迢迢跑到仁和镇杀你父母,请假?那我可以给你找到五年前的出勤记录,或是找到当时他的所有学生,问问他当时有没有请假。”“出勤记录可以造假,过了五年学生也不可能记得之前某一天他的出勤情况。”纵然段兰芝的话让我有些动摇,但我仍是说道。
我终于,把我这“偏执型习惯思维”搬到了明面上。
后果,是段兰芝看着我时,眼白仿佛化为了灰色,那种绝望至极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从她脸上见到过的。
“没想到。”段兰芝说了三个字,便被泪水哽咽,她仰起头,任由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颈部:“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我相信了你那么多次,你难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我没有不……”
我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段兰芝打断了:“你父母的凶案,我不在现场,也提供不出更多刘叔不在场的证据。你养父的案子,我没有加入重案组,也无话可说。但是从我加入重案组以后的案子发生的时间,我几乎都跟刘叔在一起,难道我是他的同伙?还是被他催眠了?不好意思,不仅仅是我,后来几起案子发生的时间,重案组除了外出蹲点的同事,几乎大半重案组的成员都在一起没日没夜的讨论案件,我们一起吃饭,就连上洗手间,也规定不得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我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仿佛嘴被什么东西无形的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段兰芝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周海生,刘叔对你的评价是很聪明,很有刑侦天赋,我之前也这么想,但是,我现在改变了我的想法,我觉得,你的自大,你的盲目自信是你最大的缺点。对于刘叔,你的判断全部错了!”
“不!我没有错!我不可能有错!”我双手捂着头,疯狂的大叫,旋即指着刘警官,道:“他刚刚一定是在观光层喝咖啡,在东南角的座椅处欣赏齐鲁的混乱,对!一定是这样。”
“啪!”段兰芝的右手,毫不留情的抽在了我的脸上,我的动作停止了。
我刚才疯狂的举动,以及竭尽全力的大呼小叫,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这场景不像是我们三个人在对话,反而像是拍电影的片场。
“看什么看,都散了,警察办案!”后面传来了几个协警的声音,协警配合着公园的保安,很快就把围观的人都驱散了。
“头,怎么回事?”一个协警走了过来,看着刘警官,然后又陷入呆滞,两眼无神的我以及段兰芝,问道。
段兰芝没有回答协警的话,而是看着我,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依然是这样,我们所有重案组的成员都聚在一起,甚至都没有出警局,因为数据专家推算,凶手可能就是在这两天作案,我们希望抢先一步,分析出对方下一起作案可能发生的地点,从而进行排查。”
段兰芝再次扬起了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直至今天中午……周天仁遇害后,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电视大厦。但是路上,我收到了你的短信,我不理解你的想法,但是刘叔理解,刘叔相信你,于是吩咐重案组兵分两路,我和刘叔带着两个协警来电视塔,其他人排查电视大厦。在你刚才找到我之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刘叔才第一次与我分开,上观光层调查可疑人物。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你真的错了,你需要冷静,刑侦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电视里随便想想就能破案的,刑侦,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小段,别说了!”刘警官打断了段兰芝的话,走到了我的面前:“周海生,如果,你还不相信我,你可以让小段去找电视塔要观光层的监控,还有,你说的西北角的观光桌上的确有杯咖啡,但咖啡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岁出头,带孩子来旅游的高丽女人,她们在那里玩了一下午,你过去的时候,碰巧孩子要上卫生间,不认识中文,正在询问服务员,这些都可以从监控里看到。”
闻言,我身子一震。
“无时无刻,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但是,也要做好随时推翻自己推断的心胸,明白吗?”刘警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说完,刘警官率先向大门口走去。
“头,他怎么办?”协警问段兰芝。
“他遇到很大的刺激,需要安静,为了避免他精神崩溃,把他先带到局里吧。”段兰芝看了我一眼,语气充满冷漠。
“带我回局里?”我冷哼了一声,抬起头来:“凭什么?我犯了什么罪?”
段兰芝看着我,露出复杂的神色:“如果非要安排个罪名的话,袭警算一条,阻碍警察办案,算第二条。”
说完,段兰芝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大门外走去。
……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错,他一定就是凶手。你们都被他骗了,我比你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凶手,因为我亲眼见过他,我听到过他真正的声音。”从警车,到警局禁闭室,我一直在喃喃自语这句话。
纵然,我的推断完全被推翻了。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太沉痛了,沉痛的让我觉得我的精神都陷入了崩溃的边缘。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错,我不明白,自己之前那幻想着把凶手绳之以法,揭掉孙悟空面具下的正是刘警官那伪善嘴脸的画面,为什么会轰然破碎。
我更无法接受,把我幻想击碎,把我推断完全推翻,更是把我关到警局里的人,竟然是我最爱的段兰芝!
大概有三天时间,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第四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心理咨询师,开始尝试与我沟通。用心理咨询师的话,我内心的抗拒性太强,他无法与我沟通。
第六天的时候,段兰芝对我说,我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去。
第七天,我想通了。
对,我太盲目自信了,我的推断都是错的,五年前,我听到的声音,在我记忆里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五年前,我猜那个凶手有五十岁左右,过了五年,至少也该有五十五岁了,但刘警官应该还不到五十岁,我的确错怪他了。
“放我出去吧,我想通了。”我说。
开门的是那个把我从电视塔带来的协警,他对我说,想通以后,可以去段兰芝家找她,她这两天休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