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段兰芝病了,我心中紧张万分,也没有和那个协警道一声谢,便是冲出警局,来到段兰芝的家。
连按了足足有两分钟的门铃,段兰芝家那紧闭的房门才被缓缓打开,我再次见到了段兰芝,一个星期不见,她憔悴了不少,蓬头垢面,脸色发黄。
“兰芝,你……”看到段兰芝这副模样,我的心再一次感到揪心的疼。
段兰芝看到我,双眼闪过一丝惊喜,旋即眼神恢复平淡,冷冷的问:“想通了?”
“想通了!”我坚定的点了点头,用手爱抚她的脸颊。
她的脸躲过了我的手:“真的想通了,还是为了出来假的想通了?”
“是真的想通了,对不起,那天我推到了你,还发了狂。”我说。
段兰芝转身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两眼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我连忙跟了出来,说道:“听说你身体不舒服……”
话说了一半,被段兰芝摆手打断了:“我身体没什么。你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刘叔。”
“道歉?因为我错怪了他?”我本来对刘警官还是有一些歉意的,但是听到段兰芝的话,我仿佛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打击,犯起了倔劲:“我听说你们警察经常抓错犯罪嫌疑人,抓错了犯罪嫌疑人,有道过歉吗?我不过是一次的错误判断,就要跑去恬着脸去和他道歉,凭什么?”
我的确开始是想和刘警官道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段兰芝的话以后,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心中在想:我一个大老爷们,做事还用你教,我本来就是要去道歉的,你这样一说,我如果再去道歉,搞得好像是你命令我去我才去的。
当然,话一说出口,一看到段兰芝那猛然阴沉下来的脸,我就暗道一声,坏了!
“可是刘叔因为你被停职查办了!”段兰芝对我咆哮了这么一句,似乎觉得不解恨,遂将手中的咖啡泼在我的身上,将咖啡杯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指着我,哽咽的说道:“当时在电视塔,我们三个的争吵被游客录下来,截取了一段传到网上了,结果刘叔就成了欺压百姓的恶人,被局里革职查看。重案组也因此解散,因为齐鲁电视台全省都能收到,因此对周天仁的死省上非常重视,又因刘叔的革职,所以省上另外成立的专案组把这连环杀人案接手了!”
或是被段兰芝生气的举动吓到,亦或者是被段兰芝的话语所震惊,我杵在原地,愣了许久。
“分手吧。”段兰芝终于说出了那句我最害怕从她嘴里说出的三个字。
此时仿佛在我的胸腔里突然出现了一柄大锤,锤面狠狠的砸在了我的心脏上。
“我……”我光说出了这一个字,便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段兰芝接着说道:“我们或许并不合适,不是吗?我们一开始在一起,那是彼此都盼望在一起的甜蜜期,但我们的甜蜜期太短了,这样的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段兰芝打断了:“不要再说了。”
“我可以改,我真的可以……”我还是继续说道。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段兰芝声嘶力竭的对我吼道。
我不知道段兰芝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我正想着像那些言情电影里一样,对她继续说几句软话,让她给我一次机会,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门口有几个老大妈小声的嘀咕。
我猛然回头,便是捕捉到了几个悄悄往房间里张望看到我猛然回头而连忙躲闪的脸。
我刚才进来,忘记关门了。
“你走吧。”段兰芝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我,下了逐客令。
因为门口有几个老大妈的偷听,在我这强烈的虚荣自尊心的作祟下,我丧失了一切道歉的勇气,转身向门口走去,我实在不想让那些老大妈看热闹,觉得我是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哪怕她们根本不会这样去想。
我走到门口时,听到段兰芝的咆哮:“走了就别回来!!”
“这段时间,他应该不会再作案了,我猜,他会休息很长一段时间,视图让你们的警戒麻痹,所以,你也可以休息休息。”
我的心真的很疼,但我还是觉得,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说完上面的话,便加快了脚步,仿佛怕是被那些老大妈看到脸一般,冲下了楼梯。
冲到楼底,我的耳中还萦绕着段兰芝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知道是刚才她的哭声冲进了我的脑海挥之不去,还是说段兰芝的哭声很大,能从楼上远远的传下来。
我回头望了望她所在的楼层,她卧室的窗户,强忍着眼中的酸楚,加快步伐的离去。
我一股脑的走回到了齐鲁市保障房小区,来到我我所住的廉租房楼下,正欲上楼,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叫道:“周海生。”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去,却见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树荫下对我招手,少女顺发披肩,白皙的脸上虽然挂着一副深褐色的太阳镜,但从其没有被太阳镜遮住的其他五官判断,应该是个美女。
女孩大概十*岁的样子,体形瘦弱,加上脚上穿着的高跟凉鞋,也不过一米六出头的高身高,女孩上身穿着牛仔夹克,下身则是牛仔短裤黑色丝袜,我确认这个女孩的确是在喊我以后,一面像女孩走去,一面在自己脑海中搜索自己那屈指可数的人际圈。
距离女孩只有十五米时,我已经确定了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自己的人脉里,年龄和相貌都没有与这个女孩符合的。
走进她七八米时,她卸下了太阳镜,我突然觉得女孩很面熟,似乎在哪见过,我又注意到了她右臂上的黑孝布。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见过她!第一次是在周天仁家里的全家福照片上,第二次是在周天仁遇害时的杀人直播秀上。
没错,她就是周天仁所说的那个,去加拿大留学的女儿!
“嗨,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映蓉,是周天仁的女儿。”女孩的普通话并没有因为留学三年而变得阴阳怪气,不过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隐形气场,纵然她年龄应该要比我小两三岁。
“你好,我叫周海生。”我说。
“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上车吧。”
说完,她掏出一个遥控车钥匙,按下上面的按钮,不远处路边的一辆白色福克斯发出了“哔”的响声。
周映蓉的气场的确太强了,以至于我上车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车。
“怎么?”周映蓉通过内后视镜看着我。
“没什么,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一眼就能认出我。”我笑着搪塞道。
周映蓉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一个加拿大知名警校的学生,如果没有一眼辨人的本领,还怎么混?”
我笑着点了点头,她又看了我一眼,道:“作为一个犯罪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我觉得你刚才的问题是在敷衍我。”
被她看穿,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扭了扭身子。
她似乎很满意我被识破的尴尬,咧嘴笑了笑,将安全带系好,重新带上墨镜:“有话就直说吧。”
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还不知道去哪呢。”
“我也不知道,开车随便转转呗,你心情不好,我心情也有些糟糕。”周映蓉故作轻松的说,我却是感觉她是在强颜欢笑。
看到我的迟疑,周映蓉问:“怎么?不肯赏脸?”
“没有。”我连忙抬起头:“我愿意的。”
车子启动了一会后,周映蓉叹了口气:“我们气势都一样,是吧,都是孤儿了。”
“啊。”我从失神中回过神来,想起他的问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映蓉戴着太阳镜,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没有什么悲伤,但我知道,她太阳镜所遮挡下的眼睛,一定散发着极其黯淡的眼神。
“算了。”周映蓉捕捉到了我的失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对和我闲聊已经意兴阑珊:“说正事吧。我父亲在出事前对我说,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而蒋叔叔也说你和我父亲聊得很投机,所以我今天就来见你一下。”
听到周映蓉如此郑重其事的话,我更尴尬了,与周映蓉的这第一次见面,显然我的形象是十分糟糕的,虽然衣服前的咖啡早已被太阳晒干,但是米白色的短袖上却仍留有大片褐色的印记,再说我因为心情糟糕,在回来的路上不断的挫着头发,此时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头发乱如鸡窝。
“让你见笑了。”想到这里,我苦苦一笑。
“见笑?没有。”周映蓉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愣,旋即猜出我话中所指,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的计划,是我们两个联手,把凶手揪出来,你为你的家人报仇,我为我的家人报仇。”
听到周映蓉后面这句咬字极其清晰语气极重的话,我抬起头来,从内后视镜里,我隐隐看到周映蓉深褐色太阳镜下的双眸,散发着充满仇恨火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