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是不是我们家那口子出了什么事啊?”宋巧琴颤颤巍巍的说。
刘警官见宋巧琴的情绪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弟妹,现在出没出事,也得您配合了我们的调查,才能确定不是吗?您相信我们,把我们想要知道的告诉我们,好吗?您和梁司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一干早啊,我给他做了早饭,他吃了就开车出去上班了。”宋巧琴说道。
干早也是关中方言,形容一天里,清晨天还刚刚亮的时候。
“那他有没有什么反常反应吗?”我问。
此时的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把感觉回归到了和周映蓉查案时的状态。
不过段兰芝和刘警官却没有因为我的“越权”行为而打断我,而是点了点头也是看向了宋巧琴,显然我的问题也是他们想要问的。
“反常行为,倒是没有啥反常行为……”宋巧琴说到这里,双眼突然一亮,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他今天上午走的时候,带了不少的换洗衣服!”
“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刘警官有些疑惑:“他没给你说为什么吗?”
“哦,他说他们领导请他们今天去大澡堂洗澡,所以就带这些衣服去。”宋巧琴老实的回答说。
“你说他平时十点就到家了,今天这么晚没到家,有没有给你打电话说什么?”刘警官问。
“没有呀。”宋巧琴摇了摇头,说:“我还给他打电话来着,暂时无法接通,我想着他是不是正在洗澡呢,没一会,就有警察打电话问他请客,我正害怕呢,你们就来了。”
显然,从宋巧琴这里已经得不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了,于是我们又换了攻略,来到梁汉的单位“大华废品收购公司”,去了解情况。
然而,梁汉单位这边同事、领导的回答,却让我们有些犯了难。
“我们向来都是上午八点上班,晚上八点就下班了,一般不加班的。”梁汉的同事说。
八点下班?那为什么梁汉要告诉他的妻子,他每天上午七点要到单位上班,而晚上九点才下班,这两个小时,梁汉做了什么呢?究竟是梁汉在对妻子说谎,还是这些拾荒工人在某种原因的促使下,统一口径,对着我们说谎呢?
“那你也没说过要请手头工人洗澡?”刘警官问面前一脸憨态的中年人。
他叫许大华,是大华废品厂的老板,此时是我们对梁汉同事调查的最后一站,就是来到他这里调查。
“有说过有说过,说10月5号去,但不是今天呐,那个澡堂10月5号才开门正式营业呐。”许大华说着,似乎是担心我们不相信,还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张名片,名片上的主要信息果然是学圣区的某家洗浴中心开业大酬宾,但是开业日期写的也清清楚楚,10月5日。
“那您今天有没有见到梁汉,您觉得他今天有没有什么异常?”刘警官又问。
“见到啊,天天见到,他上班来的总是第一个,下班总是最后一个锁门,想见不到都难。”许大华一边想,一边回答:“没什么异常,下班锁了门,照例跟媳妇吧,通了电话,说马上回家,就是他今天背的包蛮大的,但是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拿厂里东西,应该是他自己的东西。”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是的,宋巧琴说过,梁汉很少在上班期间给他打电话,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按照许大华的意思,两人却是每天都有固定的时间在打电话,难道这是梁汉刻意而为之,那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越是调查,事情越是扑朔迷离了,越是调查,距离黄承泽所说下的结论——意外车祸的可能性越远了。
“你们厂自己有没有设监控,我们需要调取查案。”刘警官说。
“可以,当然可以!”许大华也是意识到厂里的梁汉可能出了事,连忙是穿上衣服,和我们一起再次来到了废品厂,打开了监控室的门,调出了全天的监控视频。显得很是配合。
监控视频显示,梁汉汽车出事当天,19点55分左右,梁汉走出了分类房大门,伸了一个懒腰,背上一个大包,向车库方向走去。
不到十分钟,他便是开着那辆之后被焚烧成框架的卡车,驶出了废品厂的大门。
“这辆车一直归他用?”我问。
许大华点了点头:“可不是嘛,我这里,就梁汉值得信任,主要就是从相处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不贪财。哦,还有一次,我有急事得回老家,但是那几天工商联要检查,所以我把所有钥匙都交给梁汉了,我回来悄悄查了查保险柜,一分钱没少。梁汉这人品真的没话说,就算我把这破卡车送给他,我相信他也不会变成什么。”
送?你现在车和人都没了,还想着送……我心中不禁腹诽。
“咦,他怎么往南边路上开啊?”段兰芝不禁问。
“他家在南边啊,我不是都说了嘛,我把他当哥们,车他随便往家开,平时要用也不用给我打招呼,只要别太过火我还会把油给他加满,别说,他每次真的用这辆车,也都是自己掏腰包加油,没得说……”许大华一直对梁汉的性格是赞不绝口,甚至让我产生了疑惑,我们调查的这个梁汉,和他说的是一个人吗?他媳妇宋巧琴口中,梁汉虽然是个大好人,但是却属于那种谁都可以欺负的大好人,而许大华口中的梁汉,似乎却是更加圆滑,更加八面玲珑,似乎和厂里每个人的关系都特别的好。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梁汉的住处问题!
“您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段兰芝抢险开口问道。
“你们警方会不知道?”许大华有些怀疑的看了我们一眼。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刘警官再次掏出了警员证,语气又严肃了几分,此时是没有必要多做解释的,我们只要结果就行。
毕竟大华废品厂大门外就是十字路口,而梁汉的住处调料市场家属院位于大华废品厂的西南面,开车走西边的路口更近一些,而南边这个路口走,要回到那里,需要绕不小一圈。
“好的好的。”许大华也应该是个老实生意人,心中的理念仍是民不与官斗,所以看到刘警官严肃的掏出了警官证,连忙是点头说:“我记得他家在鹏化区的一个老式居民区,但我真的没去过。”
鹏化区,那可是齐鲁市的市南区,梁汉的住处怎么可能在那里?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那个住址的?”我问。
“早了吧,他一开始应聘填的资料就是那里,只是我不认识他,后来我觉得他人不错,看了他填的资料,就记住了。”许大华的回答,再次让我们三人陷入了迷茫的情绪,这么说的话,他在刚来齐鲁时,就有了一个假地址,在同事面前,有了假的生活习惯,而在媳妇面前,有了假的作息时间。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怎么办?疑点越来越大了。”告别了许大华后,我问刘警官。
“只能用资源去寻找线索了。”刘警官叹了口气,却显得十分精神,似乎这种越是离奇的案件,就越是能激发他的好奇心和破解欲。
细细想来,倒是也情有可原,警察这一行那么辛苦,恐怕唯一的工作乐趣就是把一个看上去扑朔迷离的案件层层剥茧,以一种真相大白的情景展现在自己面前。
于是,刘警官打了个电话给警局,让警局联系通讯运营部门,调取梁汉的通话记录,方便查案,我知道,刘警官首先要满足的好奇心,就是每天梁汉在下班以后,在同事面前拨出的电话,打给的是不是自己的媳妇,如果是,那么宋巧琴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不是,那么他还能打给谁。
我们三人大概只想出了这两种可能,然而,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事实的结果都会出人意料的。
很快就从通讯商反馈回来了关于梁汉的信息,以梁汉为身份证注册的号码,除了三秦老家已经销户的,目前在用的就是齐鲁的号码,而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少的可怜,无非就是偶尔和宋巧琴的通话,已经大多数和许大华的通话,还有寥寥无几和老家父母的通话,至于每天的下班时间,梁汉是没有拨出过任何通话记录的。
通讯运营商,是必须和司法机构无条件做配合的,也不可能有所隐瞒有所欺骗,那问题的矛头就再次指向了梁汉本人,他为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要在同事面前表现出,每天下班和妻子通话的虚假习惯?又为什么要欺骗对他推心置腹的许大华说自己住在南区呢?这又隐含着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换一个简单点的思维方式试试?”段兰芝提议道:“有些男人出去花天酒地,会告诉妻子自己有应酬或者干脆说加班,那他会不会这一晚和同事约好去哪花天酒地了呢?”
段兰芝提出的看法很有见解性,仿佛一下子就给我们的调查思路找到了一条指向灯。
然而,当我们花了半晚上的时间先是对厂里和梁汉关系好的人进行行踪还原,又对剩下的其他员工进行行踪还原,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毕竟做这一行的,家庭条件都很不好,别说花天酒地了,就是在外面吃一次烤串喝一瓶酒,恐怕都得斟酌再三。
而梁汉呢,他的卡车出事地点虽然在废品厂附近,但时间却距离下班时间过去了快两个小时,显然不是下班后第一时间出的事,而是去了什么地方,再回来,才把车给烧着了。
“我们还真是一点方向都没有啊,你们运气真好,总能碰到让我抓瞎的案子。”刘警官叹了口气,踩灭了烟头,这起原本看似简单的案子,本来不归他,只是他临时接了过来,却害的自己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刘警官继续说道:“走吧,大海捞针去,调取全市昨天24小时的监控,找这辆卡车到底是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