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这是石英表秒针跳动的声音。
一辆汽车呼啸而过，远处飘来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因为距离过远，显得模糊而不真切。
王玉川端起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威士忌。
店长手臂搭在大腿上，五指交叉，低着头，默不作声。
—嗒…嗒…嗒…
此刻，空气仿佛变成某种胶状物，一点一点在店长气管里凝固。
店长缓缓攥起拳头，整个人处在爆发边缘。
咚咚咚！
敲门声徒然响起，几乎在同一时间，店长霍得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王玉川身上。
凝滞沉闷的气氛恍如闯进一股大风，几乎快要静止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店长不说话，直勾勾盯着王玉川。
他在等王玉川发话。
“让他们进来吧。”王玉川边说边将就被搁在桌子上，并且还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了几分。
店长莫名的感到心口一松，赶忙拍拍手。
两名侍者一左一右推开门，站在他们中间那名侍者推着一辆银质的小推车缓缓走进房间。
小推车有上下两层，上面那层放着王玉川要的冰激凌，下面那层则井然有序的放满了各式化妆品。
“你要的东西。”店长起身拿起那个银晃晃的餐盘罩，王玉川瞥了一眼：“送到卧室去。”
店长已经不耐烦了，随手放下餐盘罩放回原处，他冲侍者摆摆手，侍者会意，推着小推车径直朝着卧室走去。
“等等。”王玉川突然开口。
那名侍者下意识停下脚步。
店长两眼眯缝起来，心下薄怒，目含凶光。
“你去送。”王玉川目光落在店长身上，店长下意识趋前一步，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王玉川好死不死的还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
气氛再度凝滞，现在店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算了，哪怕这里是马可波罗大酒店，哪怕他是这里的店长，哪怕杀了他，理事会将他驱逐并下达通缉令。
这些后果他都想到了，可是想要杀了这混蛋的冲动仍然强烈。
从业三十五年来，他从未受过今天这种屈辱。
店长怒了，不顾一切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王玉川的眉心。
—小子，你就跪在我前面祈祷吧。
—我要看你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给我舔鞋面，我他么的还要当着你的面强奸你的女伴！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缓步上前，脸上表情几近癫狂。
王玉川仰起头，表情泰然自若，眼中甚至还带着丝丝笑意。
藐视，这是赤裸裸的藐视，一股怒气直顶店长脑门，店长气得双手发抖，连带着枪口也在晃动。
王玉川抬手握住枪，上身微微前倾，慢慢将脑袋凑到枪口上。他直勾勾的盯着店长，眼神甚至比施暴者还要凶狠。
这下店长慌了，他下意识后退了那么一步，王玉川猛然发力又将他拽了回来。
那把枪，依旧抵在王玉川脑门上。
然而他俩的位置却掉了个个儿。
店长怔怔看着王玉川，这一刻，恍惚中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被王玉川一个人给包围了。
“开枪啊？”王玉川握着枪口，慢慢站起身来。
他比店长还高了一个头，店长只能仰着头看他。
居高临下，在王玉川气势以及身高的双重压迫下，店长再也提不起刚才那股嚣张气焰。
“我让你开枪。”
店长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开枪啊！”
一声暴喝在店长耳旁炸开，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怎么？又不敢了。”
“既然不敢，你干嘛把枪拿出来？”
店长不敢直视王玉川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别处。
王玉川打了个几个响指，又将店长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店长满脸茫然，神情无措，明明他才是持枪的那个人，明明他才是掌握着话语权的人，怎么最后竟发展成这种状况？
店长眼睛的余光飘到不远处那名侍者身上，侍者立在那儿战战兢兢，然而心理已经扭曲的他却将侍者的表情理解成了藐视。
连你也敢藐视我？！
一股无名孽火涌上心头，他脸上多了一抹凶狠。
他屏住呼吸，按在扳机上的那根手指缓缓加力，王玉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慢慢举起双手，合上眼睛。
砰！
一声枪响在客厅中回荡。
一颗金灿灿的子弹没入王玉川眉心，王玉川麻袋般仰面栽倒，软软的摔在了沙发上。
杀人了，店长在马可波罗大酒店里杀人了！
那名侍者缓缓抬起头，朝店长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店长垂下手，怒目圆睁，短暂的犹豫，他接连抠动扳机，直至打空弹夹他才罢手。
头脑发热，满脸滚烫，店长疲惫的坐回之前那个位置，呆呆坐了会儿，他低下头，抬起手，毫无意义的搓着脸。
那把枪就落在他脚边，他不小心瞥见了那把枪，一股邪火窜上脑门，店长随即一脚将它踢出去老远。
侍者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远远看着他，不敢靠近半步。
空气中充斥着暴风雨将要来临前的低气压，仿佛一触就会歇斯底里的疯狂起来。
隔了会儿，店长抬起头，望着胸口上满是血洞的王玉川，脸上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
“想吃冰淇淋？吃啊，你给我吃啊。”他喃喃说道。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到脚步声消失的那个瞬间，一双皮鞋突兀的进入他的视野。
他愣了一下，霍得抬起头来。
一个身姿挺拔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举着摄像机对着他。
“不准拍，不准拍！”店长很清楚这段视频若是泄露出去，他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
他噌的一声站起来，扑上去抢夺那台摄影机。
王仁峰身法犹如鬼魅，轻描淡写的晃了几下，店长就被他晃倒，店长趴在地上，表情慢慢变得凶狠起来。
杀一人是杀，杀两个人也是杀！他么的，这是你自找的。说罢他抓起茶几果盘里放着的那把水果刀，猛地向他扑去。
一缕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他的胸口，店长脚步猛然一顿，慢慢低下头，慢动作一样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