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萧嬅的那张脸,萧妙音还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同样是生病,哪怕知道后面还有一个妹妹在做鬼,她还是能躺在榻上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如今养出来气色虽然不比落水之前,但还是算上好的。可是萧嬅整个一气色灰败,甚至瘦的脸上都开始发尖了。
家中小娘子在这个年岁上都是圆滚滚的可爱的很,而且时风也不喜欢女子尖脸,认为尖脸的女人福气不好。
“四娘想要到哪里去呢?”萧妙音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她伸手就拦在萧嬅的面前,唇边带笑。
她原本就长得不错,这么气势汹汹的事,偏偏她做的春风细雨一般。
萧嬅脚步停了停,她近乎是有几分狼狈的别过脸去,“我去何处,与你有何关系?”
此话出口,在场的人包括萧嬅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萧妙音还是萧嬅的姊姊,长幼有序,萧嬅不能用这么冲的口气和萧妙音说话。萧妙音当年收拾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兄长,还是因为他们说了侮辱生母的话来。
萧嬅心中原本就对萧妙音不喜,她还记得前生,萧妙音再次回到宫中对她的嚣张无礼,对着她那里能够说出好话来。
“想不到多日未见,四娘的脾性大有长进。”萧妙音面上没有露出半点怒容,反而笑吟吟的说出让萧嬅变了脸色的话来。
今日萧嬅心中害怕烦闷,出来走走,身边也没有带上多少侍女,如今带上到那一个正在犹豫要不要站出来呢。
“……”萧嬅被萧妙音这句话气的个半死,原本青白的脸上也浮现两篇不健康的红晕。她在嘴上向来是吵不过这个贱妇的,当年在长秋宫那么多人的面前,萧妙音说下脸就下脸,哪怕面对长秋卿的斥责更是顾若罔闻。
脸皮之厚,其人之无耻,简直让她甘拜下风。
“那么三娘挡在这里是想作甚么呢?”萧嬅拿出当年在长秋宫的气势反问道。
萧妙音瞧着这位顿时强起来的气势,心里感叹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四娘前段时间想要把她给推池子里头,回头面对她还这么理直气壮。
“作甚?”萧妙音轻笑一声,伸手就攥住了萧嬅的手腕,“自然是和四娘一叙姊妹之情。”
萧嬅这段时间来都瘦的快皮包骨头了,手腕上细的几乎就剩下一把骨头,萧妙音原本年纪就比她年长,而且精心休养了那么一段时间,力气比萧嬅大上许多不止,她动手一拉,萧嬅就被带的一个踉跄。
这下子一直在那边装死的侍女终于是站出来了,“四娘!”
“嗯?”萧妙音一抬头,笑盈盈的看着阿哥侍女,“哟,这是要作甚?我和四娘一同游园共述姊妹之情,你个贱婢出来作甚?!”
话语后半句怒意一显,那个侍女就往后瑟缩了两下,阿难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拎起侍女的后衣领子就往外面走,“女郎们要游园,我们还是回避为好。”
阿难多年习武,体格不是弱女子能够有的,甚至几个壮年男子都打不过她,拎个侍女简直是和抓只小猫崽一样。
萧妙音见着人已经被阿难拖走,她回过头来越发的温柔,“来,四娘,我们过来。”说着,不顾萧嬅的挣扎就将她一路强行拖到那边的楼台去。
王府太大了,处处美景,但是大多数时候没人。萧佻喜欢南朝景色,也让工匠仿照南朝在家中偏僻地带修建了不少南朝景色,可是这些美景都没有多少人来,除了那些按时来打扫的侍女和仆役。
萧妙音拉着萧嬅一路前行,完全不在意身后萧嬅一直在挣扎,到了芙蕖池边,她一把就将萧嬅推在地上。
萧嬅被萧妙音推了个趔趄,她险些倒在地上,勉强站稳了,萧嬅回过头来讥讽的笑道,“这会不装姊妹情深了?”
“谁和你装?”萧妙音见着萧嬅面上毫不掩饰的愤恨,心中越发觉得莫名其妙,她没有和萧嬅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而萧嬅对她的敌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哼!”萧嬅冷笑一声,就往外面走。结果走了几步就被萧妙音挡在前面。
“谁准你走了?”萧妙音嘴角噙着笑,手里还在把玩那块压裙用的玉珏,她比萧嬅大了三岁之多,人正在发育的时候,比萧嬅高了许多。萧嬅在她面前就是一个弱小者。
“你要作甚么?”萧嬅此刻才察觉到萧妙音来者不善,袖中双手握紧,勉强沉静下来问道。
“我要作甚?”萧妙音觉得简直可笑,一直到了这会萧嬅还假惺惺的。不过想想也是,哪个陷害人的还会老实承认自己有这个心思呢。
尤其谋害姊姊,这个罪名说出去,估计会让萧斌恨不得把她掐死。
倒不是萧斌有多爱女儿,而是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自己家里小娘子们掐成一团搞得和盘丝洞一样的,说出去估计会被人耻笑。
到时候就算太皇太后想要抬举自家侄女,恐怕都有几分困难了,拓跋家的大王够不够萧家女用还是个问题呢,一个大王配一个王妃,一圈下来还有剩,那些萧家女总不能给自家姊姊做小妾去,到时候哪家愿意娶?
要不是看在那会萧嬅都还没碰到自己,是她脚下一滑掉到池水里,她非得把萧嬅折腾去了一层皮不可。
“你自己做的好事,难道你自己不记得了?”萧妙音微微歪了歪头,模样格外的无辜,清丽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凛冽。
萧嬅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她上辈子在进宫之前顺顺当当,哪怕和萧妙音一样是个庶女,但在太皇太后的一道旨意下进宫成为皇后,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而之后就是一桩接着一桩的羞辱。
但是她自持身正,到如今还是头一回做这事,萧妙音一提起来,她第一反应就是萧妙音已经知道了。
“我做了甚么事?”萧嬅心虚,但嘴上还是在嘴硬。
“常山王都明明白白告诉我了。”萧妙音心中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个四娘到底有多少能耐,“四娘或许不知道,我在宫中之时,和常山王交好。”
“……”萧嬅瞳孔一缩,上辈子进宫前的事很多她都忘记了,而且进宫之后,萧妙音是仅次于皇后的左昭仪,和宗室并没有多少交好的迹象。不过常山王的确没有反对皇帝废后和再次立后。
原来这两人里头竟然还有这种渊源。
“常山王说了,他见着是你推我下去,而且也说了愿意指证。”萧妙音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萧嬅此刻胸口生疼,她恨不得扑上去将那张清丽的面庞撕个粉碎,她抬起手来就要给萧妙音一巴掌。
面前的少女见着她挥掌打来,伸手就捉住了她的手腕。
萧妙音在宫中学过骑射,对上萧嬅这种小女孩和挠痒痒一样,何况……萧妙音微微偏过头,阿难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了。
萧妙音一手捉住萧嬅的手腕,反手一记耳光抽在她脸上。
耳光并不重,打在脸上也不疼,只是耳光声清亮,让被打的人格外觉得羞耻。
萧嬅被打楞了,缓了一息,她很快挣扎起来就要和萧妙音拼命。这么多年来,哪怕是上辈子凄凉的被废,她在寺庙中也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阿难上前,将萧嬅推开,并且将她两条手腕扭在身后。
萧嬅左右挣扎,她眼睛里几乎快要滴出血来,“萧妙音,你这个贱……”话还没骂出口,萧妙音又一巴掌甩了下来,打的她脸一偏。
“你应当庆幸,我还至少将你当做妹妹看。”萧妙音拿出锦帕,将手仔细的擦了擦。
“明明就是你自己摔下去的,我根本就没有碰到你!”萧嬅挨了两个耳光,身后阿难一双手将她双臂扭紧,让她动弹不得。
“那么你承认了是想要推我下去的?”萧妙音嘴角一勾反问。
“……”萧嬅面色愤愤。
这个妹妹不但是情商堪忧,而且智商也颇为感人。
“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儿淹死你,也没有人会追究?”萧妙音看了看那个芙蕖池,回过头来问道。
“你!”萧嬅没有想到萧妙音竟然会这么说话,“你敢?!”
“我为何不敢?”萧妙音存心想要给这个妹妹一个教训,侯氏竟然管不到她,那么就让自己这个姊姊来教一回,这次竟然都害到她头上来了,下次天知道还会做出什么疯狂事来。
“我的好妹妹,别把自己看的太重。”萧妙音挑起嘴角,“你在府中默默无闻,你阿姨又不受宠,更重要的你所谓的同胞兄弟在宫中,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能够对你这个妹妹做到甚么?”
萧妙音记得,那对双胞胎对这个妹妹可是没有半点兄妹之情。原本就养在宫中,心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且和这个妹妹完全没有见面过,哪里来的情谊可言?
“就算你死了,阿爷也不过是给口棺材拉出去埋了,你当有人给你主持公道?”萧妙音站在那里,姿态优雅的走了两步,“这府里的小娘子太多了,生母受宠的,容貌长得好的,多的去了。你当你自己是谁呢?”
“……”萧嬅此刻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哦,对了,你不是还跟着个侍女吗?到时候一块儿丢到里头淹死,也算是个四娘子落水,忠婢相救而亡,好一段佳话啊。”
“你好狠毒……”萧嬅憋了许久,喃喃道。是的,这么狠毒的妇人,当初到底是怎么入了陛下的眼?
如今这世也是,想起前段时间皇帝派中官来赏赐器物,萧嬅心中一阵绞痛。
“是你先恶毒在先,其实你又蠢又毒,难道不知道?”萧妙音站在那里看着萧嬅的脸色越来越坏简直想大笑出声。没那个能耐还想出来害人,要是她真的没了命也算了,可惜她不但活的好好的,而且还知道了,那么不给教训这事就不算完。
“阿难,把她给我丢进去。”萧妙音走开几步。
阿难拖起萧嬅就往水池那边走去,萧嬅尖利大叫,“萧妙音你这个毒妇,我一定化为恶鬼来找你索命!”
“我不信这个。”萧妙音呼出一口气,“活着的时候就不能拿人怎么样,还以为死后能如何?况且淹死的人可难看了,我就怕你没那个脸来见我。”
阿难力大无比,萧嬅的那些挣扎在她手里简直就是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抓住手臂整个人就被往水里按,
头没入水中,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拼命挣扎,却还是呼吸不得。
没想到这辈子竟然结局会是这个,她不甘心,她想活!前生哪怕被废,送入寺庙做了一辈子的比丘尼,但她还是想活。
萧妙音站在那里瞧着萧嬅的头被阿难按入水中,比起她这个学过水的,萧嬅是名副其实的北人,不会屏气,只能拼命的挣扎。
阿难察觉到手中人挣扎的减弱,手上一用力,将湿漉漉的萧嬅提起来,丢到草地上。
“噗!——”萧嬅呛出一口水来。
萧妙音踱步到她面前,她的本意是要给萧嬅一个厉害看看。这种人她也不是没见过,欺软怕硬,看着人好欺负就上来,给了教训就缩回去了。
“我一定会将此事告诉阿爷。”萧嬅吐掉口里的池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萧妙音简直可乐了,“你去啊,我不拦你的。”她蹲下·身来看着萧嬅那张平庸的面孔,“不过你可别忘了,如今我的身份是甚么,而你又是甚么。府中上下都知道,陛下中意我,而且东宫也有意我入主后宫。”
萧妙音瞧着萧嬅狼狈的样子,笑了笑,“你觉得,阿爷会因为这件小事就把我怎么样么?”
萧斌怎么会因为一个可能连长相都记不住的庶女就去怪罪她。
“而且有人证么?有物证么?”萧妙音看向阿难,“告诉我,我们四娘子这么一身到底是怎么来的。”
“回禀三娘子,是四娘子自己一不小心滑落水中。”阿难答道。
“你无耻!”萧嬅来来去去只会说这么一句了。
“比不上你不要脸。”萧妙音反口就一句,根本就不将她的那点道行看在眼中,“如果你要去,那么我自然是会请常山王前来,到时候恐怕你的阿姨说不定要换个夫家了。”
侯氏和常氏一样都是妾,更不好的是,侯氏无宠。萧斌对妾侍们没有多少真情的,哪怕生过儿子的妾侍也是一样的无情。犯了错,有个儿子照样被人领出去。
侯氏是鲜卑人,也不例外。
“……”萧嬅脸上霎时褪尽血色。
“自个好好想想吧,好四娘,”萧妙音懒得再和面前的萧嬅说话,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就算要得罪人,也得好好想想。我今日能够对你手下留情,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直接要了你的命。”
萧妙音说了这句,再也不看萧嬅一眼,带着阿难离开。
萧嬅方才面部被按入水中,此刻打湿的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衣服上。侍女噶过来的时候见到萧嬅这一身的狼狈吓得一下子就跌倒在地。
“四娘子?”
“回去。”萧嬅的嗓音嘶哑难听。
萧妙音当夜就听到了萧嬅发了高热,“让人请医官过去看看。”萧妙音坐在那里道。
医官除了给萧斌萧佻看病之外,另外给看的就是萧妙音了。
“三娘子,何必多这么一回事呢。”阿昌就想不明白了,这两个院子里的人除了下人之外就没多少来往。
“嗯?”萧妙音坐在那里微微偏了偏头。
“三娘,这事你还是别开口的好。”常氏小心谨慎了一辈子,这会也不例外,“当初你发热的时候,是你阿爷开口的。如今郎主都没说甚么,你出这个头,阿姨有些担心。”
自家女儿又不是什么嫡出的小娘子,要是被有心人拿来说事就不好了。
“好吧,就听阿姨的。”萧妙音听后点头。
阿昌舒了一口气,自己身上又少一件事了。
侯氏的院子中,这会正兵荒马乱,侯氏坐在女儿眠榻边,看着高烧不退的女儿几乎要流干了泪。
“这才好,怎么又热起来了?”说着她给女儿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珠子。
今日跟着萧嬅出去的侍女低下头,事情经过侍女多少都能猜到一点,不过小娘子们之间的恩怨,她可不敢搀和。而且四娘子自己也说是她不小心摔的,关她甚么事。
疾医过来看了诊脉,开了方子下去。药汤熬好,把病人牙关撬开灌了下去。
“为何要这么对我?”忙乱中,常氏听到自己女儿的嘴里飘出这么一段癔语。
“四娘?”
“为甚?”萧嬅昏昏沉沉中,似乎又回到了前生的长秋宫,长秋宫自从她入主以来,从来等不到皇帝的到来,她战战兢兢的做一个贤后,皇帝不喜欢她不要紧,她可以学姑母,从全国各地挑选出各色鲜妍的少女来侍奉天子。
但是择选良家子之事让大长秋奉到天子面前却被驳回,如今宫中无人不知,天子独宠左昭仪,甄选良家子被驳回,难保不是左昭仪干的好事。她把萧妙音召来,直言要萧妙音莫要独占皇帝宠爱,要宫中雨露均沾。
那些话她也有私心,要萧妙音明白,她才是中宫皇后,而萧妙音自己不过是左昭仪,哪怕仅次于皇后,也是个妾。
既然身为妾侍,就应当老老实实,莫要存甚么不好的念头。
“四娘所言,妾就算想做也做不成。”左昭仪美艳的面庞上是遮掩不住的讥讽,“陛下要来,我又怎么能挡得住?不如四娘自己去劝?”
“放肆!”她拍案而起,“与我将她拖出去!”
“皇后就是如此不容人?”当日皇帝就怒冲冲而来,手指指着她,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怒火。
“左昭仪对皇后不敬,难道不该罚?况且妾不过是按照宫规,杖责十杖,罚抄女诫百遍。难道陛下这就心疼了?”她气愤之下,连平日皇后的矜持也顾不得了。
“你不是自以为是贤后么?”皇帝俊美的脸上满是讥讽,他步步紧逼,逼得她连连后退,“你自己去翻翻两汉的贤后哪个如你这般,不能容人,要抄女诫的恐怕是你自己!”
“陛下此话该从何说起?妾每日为宫务繁忙,为了陛下子嗣甄选良家子入宫,左昭仪轻浮好妒,难道陛下连这个都分不出来?”她几乎快哭出来,她做的那一切难道都还比不上那一个?
“你就少作孽吧。”皇帝丝毫不理会她的眼泪,“每次甄选良家子,动辄千人,掖庭怨女甚多,民间骨肉分离,宫中开支庞大。你这是为朕着想?只是为了你自己吧。”
皇帝退开两步,“尽责?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看来陛下是一定要护短了?”她冷笑。
皇帝看着她,目光里没有半丝情感,“左昭仪有伤在身,那百遍女诫不必抄写。另外左昭仪性情温和娴淑,有大家之仪,日后席座与中宫同等。”
脑中轰然一声,等到反应过来,她已经抓住皇帝的袍袖,“陛下何必这么羞辱妾!”
皇帝公然插手皇后权力,而且还让左昭仪和她在坐席上同等,这分明是在威胁她!
“羞辱?”皇帝目光冰冷,“那么你对她呢?况且甄选良家子之事,难道还是你分内事?”
“妾不过是行当年太皇太后旧例,陛下何必发怒?”
“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太皇太后!”皇帝嘴唇紧抿,“你也莫以为朕不敢动你。”说罢,拂袖而去。
她跌坐在地衣上,呆呆看到皇帝的背影消失,过后放声大哭。她甄选良家子不过是照着太皇太后的旧例,到底是哪一点戳着天子了?
“我哪点不好,哪点不好啊。”萧嬅烧的已经开始说胡话,嘴唇皲裂,露出粉红的肉。
侍女见状,拿来苇管,向她唇上滴水滋润嘴唇。
“四娘,四娘……”侯氏被女儿的连连呓语吓得连坐都坐不住。
“阿姨,阿姨……”病榻上的人睁开眼,抓住侯氏的手,“儿对不住你啊。”
她哪怕做了皇后,生母还是没有得到一丝半点的诰命,逢年过节,连宫都入不了。反观萧妙音,若不是怕人非议,恐怕都能给常氏封个国夫人。
“四娘你这是说甚么傻话?”侯氏反握住萧嬅的手,“四娘听话,好好养病啊。”
这边兵荒马乱的乱着,第二日清晨,宫中来了中官,是陛下派来问萧家三娘到底有没有痊愈。
萧妙音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中官当即就把人接了回去,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王府长吏亲自将人送到宫车上,等到中官一行人走之后,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这差事可真不好做啊。
萧妙音入宫直接回了昭阳殿,长寿宫她没有宣召一般都不回去。
太皇太后的性子在她看来颇为古怪,就算是亲姑姑,除非必要,她都不会去亲近的。小皇帝这会和太皇太后表面上是祖孙情深,背地里指不定恨对方呢。
她还是不怎么去拉这个仇恨了。
回到西昭阳殿,秦女官将她迎接进去,“三娘子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陛下常常来这里独坐一会。”
“嗯?”萧妙音听秦女官这么说,顿时觉得很稀奇,她只不过是回家了这么一段时间,拓跋演就跑到她这里来了?
顿时觉得有种压力啊……
“三娘子,这是好事。”秦女官平日里见着拓跋演和萧妙音这对小儿女亲亲抱抱的,恨不得都黏到一块去,不过三娘子也不是真的开窍。
“我知道啊。”萧妙音点点头。
要说是好事,那肯定是好事。小皇帝应该多少都对她有点真心,不然就算太皇太后压着,多少还是会流露些甚么的。
汉宣帝能那么宠爱毒死发妻的凶手的女儿,还是因为那是霍光还在世,霍成君有个彪悍的父亲。她的阿爷就算了……
虽然姑母临朝称制,但终究还是隔着一层关系的,而且萧家女儿多,不差她一个。
正想着,小黄门扯着嗓子的通传,“陛下至——”
萧妙音从床上慢慢起身,走在前面,见着一个高大的少年从殿外走进来。他今日是内里穿着汉人的交襟衣,外面是翻领胡服。
混搭起来,还挺好看的。
“阿妙回来了?”拓跋演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往里面走。
“这几日在家如何?”拓跋演问道。
“挺好的,阿弟也长高了,妹妹也会背书了。”萧妙音在拓跋演面前报喜不报忧,“嗯,都挺好的。”
“你也挺好的?”拓跋演问。
“嗯。”萧妙音点点头,她露出笑容来,“在自己家当然也好啦。”
“……”拓跋演不知道要说甚么好,他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他力气大的很,捏她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唯恐不小心伤到了她,“猫儿都对我说了。”
少女眨眨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啊?常山王他……”
“猫儿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拓跋演叹口气,“那个人是谁?”
萧妙音垂头,心里对猫儿竖起一个大拇指。她没有多少心情为四娘瞒着,比起自己去哭诉,不如让人问起来的更为妥当。
“……”少女垂着头不发一言。
从猫儿的话语中,拓跋演能够知道是王府里头其他的小娘子做的,瞧见萧妙音这样,知道她是不忍心。
“你啊,怎么这么好心?”拓跋演长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萧妙音额头抵着他的衣襟,开口的时候已经带着些哭音,“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的妹妹不高兴。”
这话是说真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萧嬅,还是说萧嬅根本就是那种‘看人不顺眼根本不需要理由’的人?
“说罢,谁?”拓跋演垂下头在她耳畔轻轻问道。
少年的体温高,呼出来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耳朵上,激得她一颤。
又在正大光明耍流氓!
萧妙音将头埋的更低,过了好一会才低低答道,“四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