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听教自己书的先生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真正带兵的人如果能活下来,基本上就没有几个是软心肠的。阿难磨砺了这么些年,对于这话有深刻的感受,但凡心慈手软,她手下就可能死掉几个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准备好了么?”阿难一宿未眠,知道一场战事就要来临,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睡觉。
前来的是她在清河王妃的庄子上培养出来的女兵,这些女兵经过这么几年,外表上已经和男人没有多大的区别。这些女兵是不会和那些士兵睡在一个营帐内的,不管做什么都是统统分开,这也是清河王妃临走之前让自己的堂弟拜托的。
萧家两代皇后,权势赫赫,扶着安排的人也不得不听命。
这样倒是给她们许多便利。
“已经准备好了。”女兵答道,声音粗噶,听不出是女子的声音。
“嗯。”阿难起身,将放在榻上另一头的衣服拿起来穿好,那边是一套的铠甲,她的铠甲是明光铠,军中有许多人还用不上这个。
“王妃和殿下,对于那些东西再三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阿难说着叹了一口气,她也曾经见识过这种东西恐怖之处。初见之时她险些以为那是上天降下来的怒火,后来才是知道被道士炼出来的。
“但是眼下也不得不用了。”
护城河的事,没有多大的办法。天气变冷河水结冰,难道还能找个道士来作法不成?王妃和她说过,求人不如求己,这件事上也是一样的。
她穿好铠甲就走了出去。
阿难虽然是空降过来的,而且营中还盛传她背后有人,但她到底有实实在在的功绩在,尤其上战场的时候一马当先,杀出一条猩红血路的场景,让在场的人记忆犹新,所以那些士兵看到她的时候,立刻恭恭敬敬站好。
因为今日说不定有一场恶战,旦日时分,伙头兵们就将朝食给准备好,今日的伙食勉强算是不错,用猪牛骨熬了汤,虽然时间短了点,但对于士兵来说聊胜于无。
阿难接过了自己的一份朝食咬了几口,战场之上半点时间都不能浪费,她几下就将手里的东西吃干净,才吞下去,那边就传来警示的鼓声。
“……是偷袭!”阿难立刻反应过来。
顿时吃饭的士兵们骂娘声一片,“要来打好歹也得让人吃完啊!他是他阿娘和隔壁人生的吧!”
顿时几个人将蒸饼一口的要在嘴里抓起自己的武器就往城门聚集。
太守听见战报,早早的就上了城门,他只有和城池共存亡。一旦真的城破,他也不可能活着了。
他站在城门上,发现对面一片火光,正打算沿着结了冰的护城河走过来。
“……”太守对方还真的是打算沿着结冰了的护城河过来,立刻下令,“上来!”
机台改良后的投石机被推到距离城门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被一同推上来的还有十几只箱子。
打开了里头都是满满的包的结结实实的包。
指挥的将官一声令下,兵士们将里头的药包取出来,放在投石机原本放置石头的地方,这些木头架子都是改良过的,而且兵士们也经过了许许多多次的训练,一般是不会出状况。
“放!”药包上的引线被点燃,一声令下,兵士们纷纷拉动手上的梢。长轴向上一翘,上面的药包便向着城外飞抛而出。
阿难抬头,看见从头上飞过的包袱,当日清河王妃走的时候,一批工匠被留在了平城,他们的手很巧,甚至还能改造投石机。
敌军看着头顶上飞来的东西不知所以然,有些人还看着天上那些飞来的方方正正的包裹。
还在伸手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些包轰的一下爆炸,一股众人从来没有问过的味道弥漫开来。随着爆炸,还有数不清的铁屑铁珠从里头飞射出来,重重的好不留情的刺进了那些人的肉里。
甚至那一团团落下来的明火还将有敌军士兵的衣物点燃,那些落下来的药粉覆盖在那些人的身上,遇见了火苗就迅速燃烧。
平城的冬日来的早,冷且干燥。那些身上着火的人没命的在地上滚,想要将身上的活扑灭,还有人就在河面上滚了一通。
这时天上飞来越来越多和方才一样的药包,一个个爆炸,有些人被那里头射出来的铁片刺得鲜血淋漓。
有些人被上着了眼睛,有些人抱着血淋淋的腿,在地上不停的哀叫。鲜血蜿蜒染红了土地。
风吹来,一股浓厚的硝烟逼得人喘息不能。
但是攻击仍然在继续,箱子里的火药不停的被士兵放在投石机上投掷过去,而对面的敌军此刻却已经是阵型大乱,那些环首刀在这些东西面前,并不管用,而且,一阵风吹来,火势比方才更加大。
身上着火的人拼命的想要到冰面上去,但冰面融化谈何容易?随着火势的蔓延,原本还挣扎的人惨叫渐渐衰弱,最后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唯一还活跃着的便是他身上的火苗。
处处惨状骇破了那些叛军的胆子。渐渐的就往后退,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可是随着头来的火光不停的争夺,后退逃跑的人也多了起来,几个,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一窝蜂的都往后面跑,个个都往远处跑。
莫那缕原本在那里指挥作战,见着此刻情形,险些没气死,他之所以偷袭平城,就是因为恒州传来的消息不妙,他必须有个地方,谁知道一打起来这些人竟然是这幅熊样!
“谁准他们跑的?”莫那缕面色漆黑,他从胡床上起来,风吹来,带着一股难闻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气味,还夹带着一股淡淡的人肉烧焦味儿。
“下令谁敢阵前脱逃,杀无赦!”莫那缕脸上很不好看,方才他也看到从城门那里抛出来的火光了,那是甚么他并不清楚,但眼下情形十分的不妙。
清则今日换了一身的明光铠,坐在胡床上,他原本神色呆滞,但闻到硝烟味道,他渐渐回过身来。他还记得坐在道观里,那个来自南朝的道士炼丹将屋子都给轰塌了的往事。而且那会还险些引发大火……
他脑子里想起了自己交给萧妙音的那个方子。
难、难道?!
他和莫那缕一样从胡床上站起来,远处的火光在他眼底跳跃。
“好……太好了……”他喃喃道,脸上露出痴狂一般的神情,他此刻恨不得伸手拥抱这一团烈火!
清则看得出来,阵型已经被大乱,一旦乱了再想恢复就难。这怎么叫他不高兴?想起师长们倒在血泊中,他只觉得胸中一股恶气在此刻终于被抒发出来。
“苍天有眼!”清则大呼。
莫那缕听到这句,身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给老子嚎甚么嚎?别忘了,我若是败了,你不但活不下去,而且会死的很惨!”
清则此刻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唇边泛起冷笑“比起我的生死,尚书右仆射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此刻败势已经展现,要想挽回可就难了,尤其对方使用的东西众人根本就没有见过,除了清则一人之外,谁也不知道那是甚么。
“善恶终有道。”清则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他原本俊美的容貌在此刻都带了一股带着血气的狰狞,“你做下的事,终于要你来尝尝这果了。”
莫那缕一松手,就把清则推出好远。
他双眼血红,如同一只困兽,他怎么会输,又怎么可以输!他好不容易从洛阳到了这里,举起了对元演有怨恨的鲜卑贵族,他还没有给元演那个小子好看,竟然就这么输了?!
他怎么甘心,又怎么能甘心!
直到有一个家将浑身是血的到莫那缕面前跪下,开口带着一股哭音,“郎主,大郎君没了!”
莫那缕的儿子们也在军中,莫那缕原本是想着要好好锻炼儿子,谁知道竟然葬送了儿子性命!
家将那话如同一声巨雷在他耳畔炸响,莫那缕一时间身体摇摇欲坠。那些亲兵瞧着莫那缕摇晃的身体,几步上去扶住他,莫那缕口中弥漫着一股血气。
寒风越发凛冽,这寒冷刺骨的风不但没有将那些火势去掉半分,反而,反而向这边引过来。
太守在城墙上,看着护城河面上那些火光,心安之余不得不震惊,这些东西竟然还真的有这等的威力……
“这些都是从皇后子弟的手中出来的?”太守吸一口气都是火药燃烧后的呛人气味和那一股人肉焦臭。
“正是。此事……听闻皇后也知晓。”阿难眼睛都不眨的就把事情全部推到萧弘的头上,萧弘在迁都之前,也有好道术的事迹流传。
“……”太守听后面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他看着下面那些死尸,心中感叹,这个萧弘可是弄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皇后知晓,估计陛下也知道。萧家真的这个方子恐怕是保不住留给后代子孙了。想到这里,太守又是为萧家一叹。
有了这个,萧家日后真的壮大起来,也不比那些士族差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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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对于莫那缕来说是接二连三的,他几个儿子,在这一场仗里折了三个。火势一来,众人都奔逃逃命,哪里还顾的了尊卑?
他的那几个儿子不是被火烧死的,而重伤之后,鲜血流个不止,最后没救。听家将说,那会几个郎君的身上的血一路喷出有一丈高。
莫那缕没有想到自己的雄心壮志竟然让几个儿子将命都给丢了!
但是他也来不及悲伤,甚至连儿子的尸体都不能去收敛。只能丢给平城的守军,自己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向恒州跑。结果到了半路,前去探路的满脸慌张的回来,“恒州丢了!”
恒州一州的兵马哪怕再多也不能抵得上朝廷的大军,莫那缕其实心里一直知道,但是总是存着一丝的侥幸,说不定就让他给熬过去呢?要知道这世上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个甚么样子。
这下恒州也不能去了,带来消息的人说,朝廷大军攻占了恒州,那些守城的鲜卑贵族,死了的就算了,没死的一律抓了送往洛阳听候天子发落。
皇帝到了如今也没有动身回洛阳,而是真的南下指挥和南朝作战了。
莫那缕得知,不知道该气恼还是别的,他做出这般的事,元演反而半点都不动,只是派出任城王来。
“小子狂妄,当真狂妄!”莫那缕在马背上笑着笑着就吐了一口血。
如今恒州已经丢了,但是莫那缕觉得自己还没有输的彻底,他还有六镇,六镇原本是为了对付北方的蠕蠕所设立的,那里有重兵,若是策反了其中一个带兵的将领,那么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皇帝为了保持六镇彪悍的战斗力,汉化之风还未曾吹拂到六镇。莫那缕冷笑,恐怕这也是元演小子的失策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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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州被攻打下来,那些和莫那缕造反的鲜卑贵族被抓了个七七八八,还有莫那缕的妻子楼氏也被从娘家里拖出来,上了囚车,和那些囚犯一起押解往洛阳。
这造反的人眼瞧着都去了一半还多,哪里还是能成功的样子,尤其近来皇帝连连发来帛书,借着这件事将朝堂内那些不服管不想接受汉化的鲜卑贵族也给收拾了一批。
谋反这件事,要说牵连甚广那还真的是相当的广,其中的尺度都是由上位者拿捏。
朝堂上的位置空出来许多,正好可以给那些后来者腾出地儿来。
萧妙音接到了常山太妃的求见,她对罗太妃基本上没多大的兴趣,甚至关于那件宫廷秘闻都是懒得去追根究底,她这态度一摆出来,原本外面想要探寻秘密的,也不得不消停下来。
原本罗太妃再在家里呆那么一段时间,等到叛乱完全收拾好了,基本上也没有人记得这回事了。
外人对当年之事的关注,并不是为了所谓真相,不过就是满足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爱好罢了。久而久之也就会记不得了。
可是这会罗太妃竟然要进宫。
萧妙音自然是允了的,她想不出来有什么拒绝这位太妃的理由,谁知罗太妃一进来就请求皇后屏退左右。
萧妙音扬了扬眉毛,到底还是准了。
等到殿内只有两人之后,罗太妃从床上起来,对着萧妙音跪下,萧妙音就知道她来见她是想要说些什么了。
“皇后也知道当年宫中的规矩。”说起当年的是,罗太妃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的惨笑,“后宫中妃嫔若是有人生下皇长子,就要被赐死。”
“可是畜生尚且知道要求生,又何况是人呢,那会宫廷中的嫔妃为了活命,不惜在有身还没有被诊断出来之前,喝下堕胎药,打掉腹中胎儿好给自己一丝生机。”
萧妙音听着罗太妃的话,没有打断她,这件事她都知道,但是听罗太妃说起来,还是能够闻见里头的血腥味。
“而我也是其中的人之一。”罗太妃说着笑了笑,“殿下恐怕早已经知道这事,而我来是来求殿下的。”
“太妃不必如此,我已经说了,莫那缕说的都是假的。”萧妙音加重了语气,这是早就定下来了,罗太妃这次来说这个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有些时候真相是什么完全不重要,只是在于想真相是个什么样子。
“殿下。”罗太妃俯身下来,她似乎没有听到萧妙音说的那些话似的,“那个孩子,”她哽咽了一下,“就是清则啊……”
“他?!”萧妙音一惊,她想了想,她见到清则的时候,的确是觉得他的长相很眼熟,和猫儿有点儿相似。如今想起来,清则既然是猫儿的同母兄长,长得相似也说的过去了。
“太妃告诉我此事,是为了甚么?”萧妙音也曾经受过清则的照顾,她在深山里生了病还是清则来诊治治疗的。
“望殿下能开恩。”罗太妃跪在那里,对着萧妙音就是磕头,“当年是我贪生糊涂,做下了这样的事,可是清则他没有这样的野心啊!”罗家将孩子送到道观里之后,也甚少看完,如果不是她按捺不住去看他的话,可能清则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起来还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
“这话说的太晚了。”萧妙音觉得一阵头痛,“太妃也应该知道,这事……”她看见罗太妃满脸的泪,话到了喉咙口也说不出来了。
谋反这个罪名,尤其又是被莫那缕拎出来充新帝的,想要活命都难。拓跋演他可不会认下这个兄长,到时候更多的可能是将人直接按照谋反处死。
皇帝对于任何能够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和事,都是零容忍,不管无辜还是不无辜。
“皇后殿下,老妾也是无法了,”罗太妃原先也打算将长子作为一枚弃子丢出去,保全常山王这一大家子。
可是时间久了,她这心肠也渐渐的硬不起来了,尤其晚上入睡还能梦见长子刚出生的那一段。
“……”萧妙音听了也觉得头大,清则对她有恩,但是这事的确是棘手,“我知道了,太妃请回去吧。”
不管她下了什么样的决定,罗太妃这里她不会说一个字。
罗太妃身上颤了一下,拿不准皇后的意思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她已经将话都说了,皇后答应也也好,不答应也罢,那都是皇后自己的事了。
等到罗太妃退出去之后,萧妙音才叹了一口气,靠在凭几上。她拍手让外面等候的刘琦进来。
“我记得前段日子,捷报已经传来了?”萧妙音问。
“是的,任城王已经将恒州收了回来,另外平城也安然无恙。”刘琦答道。
“那么有首恶莫那缕的消息么?”
“小人听说莫那缕兵败之后,不知去了何方。”刘琦犹豫了一下,其实照着如今莫那缕的败势,倒是有可能前往蠕蠕一代,不过要去蠕蠕那里,必须要通过六镇。六镇是重兵镇守之地,查的比哪个地方都严,没有一套完整的路引,想要过去,可真的不容易。
至于去南朝,那还更难了。
刘琦想了几个,都是莫那缕逃出去的,如今莫那缕的三族都已经被投入大狱,就等着甚么时候行刑了。在北朝已经完全没有莫那缕的栖息之地。
“……”萧妙音坐在那里,她摇了摇头,这可真的难办了。
她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六镇那个地方去。
“将笔墨拿来。”萧妙音想了一下,还是出声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北面平叛的捷报传来,皇帝銮驾返回洛阳。当然南朝的进攻已经被击退了。两朝是谁也不能把对方给吞下去。
北朝作战彪悍但是水战是弱项,而南朝又有长江天险可守。南朝此刻也不敢再提北伐之事,这一次北朝皇帝直接带人将南朝给狠狠的打了回去,士气低迷,天时人和地利,南朝还真的占不到便宜。
如此,原本打的头破血流的,这会都安静下来了。
皇帝回到了洛阳,萧妙音肚子已经挺起来了,过了四五个月之后,肚子就和吹气球一样的鼓起来。走路自己还可以走,还是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阿鸾知道阿爷回来了,兴高采烈的就跑来要萧妙音带着他去找拓跋演。
萧妙音知道阿鸾这段时间就等着父亲回来,他这几个月里攒了不少的描红,等着拓跋演回来给他看。
还没等她带着儿子去,拓跋演就自己来了。
阿鸾听到阿爷来了,一个熊扑就挂在了拓跋演的腿上。
“阿爷回来了!”小孩子长得飞快,几个月不见,他人又重了不少。
拓跋演看上去有些累,他抱起儿子坐到床上,阿鸾献宝似的将那些他得了师傅赞赏的字拿出来给他来。
拓跋演一张不落全都看完,他低下头对儿子夸赞,“阿鸾写的字越来越好了。”
阿鸾就大大的笑起来。
小孩子的愿望说好满足也真的很容易满足,陪着阿鸾玩了一会,拓跋演让人将阿鸾抱下去休息之后,再也不遮掩那一身的疲惫。
萧妙音见着他一脸疲惫,伸手坐在他眉心上揉了一下,“很累?”
“嗯。”拓跋演应了一声,他躺在,将耳朵贴在萧妙音隆起的肚子上,听着里头的动静。
“阿妙,有时候我在想,当年我的阿娘是不是可以不用自尽?”突然拓跋演贴着她的肚子开口了。
“嗯?”萧妙音低下头,带着些许惊讶,怎么好好的想起这件事来了,难道拓跋演还真的知道当年这件事了?
她心中一惊。
“罢了,当年的事说再多也没有益处。”拓跋演很快就不去想了,他的母亲早就按照祖制自尽,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也只能有一个正统。
“等到这事一了,我就册命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