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那缕的罪名实在是不用想多了,谋反是板上钉钉的罪名,再轻也没法轻了。莫那缕被送到洛阳,余党被一网打尽。
莫那缕本人和成年的儿子还有妻子判了斩首。原本莫那缕在牢狱中还上书皇帝,清酒皇帝看在当年的事上,给他留一个儿子,算是在死后还有人祭祀。
拓跋演看到这个的时候,冷笑连连,“现在来和我讲当年的恩情了,我这么多年来待他如何,爵位,封地,在群臣甚至宗室里哪个是比的上他的?但是拿着我的好处,到头来却来造反,这样的人还有甚么脸来求我给他的儿子一条活路?”
他当着朝臣的面说这话,一众臣子大气都不敢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纷纷想着莫那缕的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人都已经进了大狱了,还想着给自家留一条后。
朝堂上没有一个人敢给莫那缕求情,这情要怎么求,求也求不来。谋反之罪,成了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自己做天子都可以。但是不成,那么就只有伸着脖子等着挨刀砍了。
谋反诛灭三族,这个是没得说的,莫那缕本人和儿子都是斩首,出嫁的女儿们没有被波及,但要说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那些府中新妇们和小娘子们,统统发往掖庭为奴婢。
其他的跟着莫那缕造反的鲜卑贵族基本上也都是这个下场,掖庭内充进了一大批的奴婢。
萧妙音之前还记得何太后心心念念想着要把侄女给拎出来的事,甚至还把自个的腿都给摔断了。
若不是真的疼爱,恐怕何太后也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萧妙音干脆就让人将何惠调到万寿宫去服侍何太后,也算是成全了这位婆母了。
这件事她没有说上一句,只是问了秦女官关于何惠和何太后的几件事,秦女官就已经领会到她的意思了。
不用她开口提起此事,秦女官就已经将此事办妥。不过是从掖庭里调出个人到万寿宫去,这种事对秦女官来说还不算是甚么。
后来萧妙音听说何太后和何惠一见面,姑侄两个就抱头痛哭。
原先还是侯府的小娘子,一眨眼就成了掖庭的宫婢,这差距任凭谁都难以接受,话说这宫婢能够到太后身边来,还是因为何太后身边的宫人给何太后提了,何太后下令让女官将人找来。
萧妙音一开始也没想着把人的后路都堵死,毕竟也是太后,真的让太后娘家里出个宫婢,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照着太后对这个侄女的喜爱,应该会不久就将何惠的宫婢籍给去掉了。
“阜阳侯最近可是要离开洛阳了?”萧妙音想起何家在鲜卑贵族的谋反中也是被牵连了的,即使何家根本就没跟着莫那缕来,但也被拓跋演的怒火殃及了。
拓跋演给了阜阳侯一个位置,直接给外放,何猛没了太后的庇护,异常的乖顺,接到诏令之后,直接带着人准备上任去了。豆卢氏也要一并跟随去。
“回禀殿下,正是。”刘琦答道,何太后的娘家这一次算是被丢出了洛阳,如果不能做出点突出的政绩的话,哪天说不定因为何太后来的爵位也会一同丢掉。
到时候那才真的是一朝被打回原形了。
她正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脚踢在肚子上,疼的萧妙音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怎么了?可是腹中胎儿……”秦女官见状问道,她见着萧妙音眉头轻蹙,转过头就要让宫人将长秋宫当值的医正叫过来给萧妙音诊治。
从莫那缕开始造反到现在全部被收拾,前前后后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算算时间,等过那么一段时间,她也要生了。
萧妙音捧着肚子,一口气缓过来,心里把拓跋演给骂了一通,要不是他,恐怕她也不会受这罪了!
洛阳内因为莫那缕的关系,贺兰家莫那缕的这一支和关系较为亲密的旁系都被抓了。新都内说人心惶惶有点夸张,但是没几个敢露出快活神情的。
皇帝回京之后,随天子出征的诸王们也回来了。
萧嬅今日是满脸笑容的去见京兆王,她上回让人给京兆王喝的酒里下了药,然后再将准备好的美人塞给他。
以前她好声好气的将女子送到他面前,他不是把人杀了就是轰走,半点面子都不给,既然如此,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干脆就这么做了。那个女子肚子也争气,不过就那么一次,竟然还真的有身。现在萧嬅把人给藏起来,好生照顾着,等到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她就抱过来自己养,到时候她的后半生也有着落了。
京兆王今日不必去上朝,他前一段时间跟着皇帝跑来跑去,即使不最苦最累的不是他来做,但他还是有些累,一直睡到外面的阳光大亮了,他才起来。
结果才用完朝食,家人就来报,“大王,王妃来了。”
“她?”京兆王原本将萧嬅给丢到了脑后,被家人这么一提,突然想起自己出征前遭到萧嬅暗算的事来了,他一声冷笑,“来的正好,我也有事找她算账。”
家人一听到京兆王这话,脖子上的寒毛险些立起来,赶紧垂首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萧嬅走了进来,满脸都是的笑容和得胜之后的得意,“妾今日来是为了恭喜大王的。”
京兆王坐在床上,身边是几个貌美的娈童给他揉肩捏腿。
“哦?”京兆王没有抬眼去看她,“我有甚么事好恭喜的?”
萧嬅听到这里面上的笑容更甚,“大王有子嗣了。”
“……”京兆王眉头一拧,嘴角的笑也带了几丝狰狞,“是么?可是我可从来没有碰过你。”
萧嬅听到京兆王这么说,脸上抽动了一下。从礼成到现在,京兆王的的确确没有碰过她,别说碰了,就是来她房中也没有一次。
“怀上大王子嗣的不是妾。”萧嬅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那我的子嗣哪里来的。”京兆王算是看透了萧嬅,他现在是懒得和萧嬅再有个甚么纠葛,索性这一次就全部扯干净,免得到时候又出个甚么事来。
“大王记不得了?大王出征之前,宠爱了一个女子……”
萧嬅的话刚刚落下,京兆王就已经从床上起来,抓过手边的青瓷茶盏狠狠的向萧嬅丢掷过去。
萧嬅万万没有想到京兆王突然的给她来这么一下,怔忪之中,反应就有些慢,哪怕她侧首避开,但是茶盏还是贴着她的额头飞过去,啪的一下砸在身后的凭几上,里头的茶水飞出溅了她一身。
“胡说八道!”京兆王双眼冒火,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千刀万剐,她还有脸提这件事?在他酒水中下药,哪一日她是不是也要将药换成□□给他喂下去?
“我甚么时候碰过女子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京兆王对萧嬅的不满和愤怒满满的快要从那双眼里溢出来,萧氏打的好主意,给他下药,让他当了一回种马,还要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来炫耀?
“大王那一夜明明就已经宠爱过一个女子,这件事难道还要妾来提醒?!”萧嬅见着京兆王竟然不打算认下那事,脾气一上来,也将上辈子劝说皇帝的气势拿了出来,“妾特意让疾医来诊治,的的确确是大王的骨血!”
京兆王看见萧嬅这么不但半点都不觉得心虚反而理直气壮,越发的厌恶。他这会终于也不压抑心中的怒火了。下来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
“我再说一次,我从来没有碰过女子。”
“大王怎么能这样!那是你的骨血!”萧嬅近乎尖叫了,她睁大双眼瞪着面前这个容貌漂亮的和美女一般的男人,她做的那些,要是京兆王不认下那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就只能从母做个贱籍了。
“难道大王就这么忍心?那可是元家的骨血,大王如此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京兆王额头上的青筋在听到她这句话立刻就爆了出来,他呼吸粗重,抬手一巴掌就重重扇在她的脸上。
萧嬅被京兆王这一巴掌打的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人撞在屏风上,连人带屏风都扑倒在地。京兆王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强迫她抬起头。
“你以为你是个甚么东西?好端端的到我的面前来提甚么列祖列宗?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甚么德行!”
头皮被扯得生疼,萧嬅伸手抓住京兆王扯住她头发的手,“我是王妃,这件事有甚么不能问的,这府中也就只有我才能过问这件事!你当洛阳里别人看得起你么!”
京兆王怒极而笑,“我过的怎么样,关别人甚么事?你不是说你是王妃么?好,我就让整个洛阳的人看看,你这个王妃的德行。”说罢他站起身,拽着萧嬅就往外面走。
“啊——!”萧嬅被他扯得生疼,不管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京兆王的手,一路上都是她的尖叫。
那些家人侍女见着京兆王抓着蓬头乱发的王妃拖过走廊,一群人吓得目瞪口呆。
京兆王和王妃不和,这是全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但两人真的大打出手,却是还是头一遭。
“你不是说你是王妃么。好啊,我就让洛阳所有的人都看看你这个王妃!”京兆王这么多年积压下来的怒火今日全部发泄出来,这个萧氏自打进门开始,就端出架子管这里管那里,他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女子,也不爱碰,她倒好,在送人无果之后,直接给他下药!
这样的人还能留么?再这么下去哪一日他或许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把门打开!”京兆王拖着萧嬅到了门口高声喝道。
守门的阍者看着两人拉扯的模样,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但京兆王的命令不得不听,哆哆嗦嗦的把门给开了。
京兆王把手上的女子从门里丢了出去。
他长得像女子,但从小习武,哪里会真的手无缚鸡之力。萧嬅就这么被他给丢了出去。
萧嬅整个人趴在地面上,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而那边京兆王已经下令,将萧嬅陪嫁来的人和物品统统丢出去。
王府门前有几辆贵人的马车经过,瞧见这番架势,掀开了看,发现京兆王妃被京兆王给轰出门了。
萧嬅趴在地上听着身后箱子被丢在地上的哐当声和那些被赶出来的侍女家人不知所措的说话声。她看着自己的手,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京兆王那样的人,上天为何还要他活着。
“六郎,你这是在做甚么?!”乐平王今日偶尔打马从京兆王府门前经过,结果一来就见着京兆王妃被轰出门的这一幕。
他拉住马,连忙下来拉住京兆王。乐平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萧嬅,乐平王妃萧妙善是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京兆王妃是燕王其他的妾侍所出,但也是姊妹。如今瞧着京兆王妃头发蓬乱,脸上一个巴掌印,乐平王就知道京兆王妃挨了打。
“我在出妻!”见着兄长,京兆王对萧嬅的态度也没有半点改善,“阿兄这个毒妇做的事你不知道,别要来管。”
“你就算要赶人,也别做的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乐平王拉住京兆王就往内里推,“她好歹是皇后的妹妹,你看不起萧家,你至少要给中宫些许脸面,你这么赶人出去,到时候中宫怪罪下来,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
“好日子?阿兄你知道这几年来我都过甚么日子么?就算是皇后的妹妹,我也不要她了,就算中宫降罪下来我也认!这萧氏绝不能够再进我府上的门!”
乐平王瞧见两夫妻是真的水火不容和仇人一样,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过成这样的,但是京兆王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坚决不肯让王妃进门,把人留在那里也只能是让人继续看笑话,他只有让自己府上的家人先把京兆王妃给先送回燕王府上。
萧嬅被侍女从地上搀扶起来,她狼狈不堪,“王妃,我家大王说了,先送你回燕王府。”
乐平王的家人说完这一句,就拉来一辆马车。
今日乐平王出来的时候是骑马的,没有乘车,还是住在附近的清河王府上知道了,清河王妃打发人送来一辆马车。
萧嬅被扶上马车,她的那些嫁妆也一点不落的被丢了出来,那些家人还在收拾。
坐在车内,萧嬅笑了哭,哭了笑最后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