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雍所谓的布置一番,可不只是‘布置一番’四个字那么简答。
因为要布置,所以,第二天,她这个刚刚被强行带到这峰顶居室的人就被‘赶’出来了。她只得回之前的住处,但那居室的主人也一样被‘赶’出来了,可也厚脸皮的跟着她下来了。
他这属于仙人落凡尘,自从掌管长碧楼以来,他就没在这下面住过。他觉得吵,不止是人,还有楼中那时养的动物。由此,他便觉得吵,甚至夜晚时,他那峰顶上都不许太多的人过去。只有几个护卫守着,小厮也进不去。
那时毛病多,吹毛求疵,但眼下姚婴觉得他下来住,好像也挺高兴的。
男人善变,甚至比女人更甚。
那上头在重新布置,许多外人不能动的东西都搬到了下面来,这住处的小厅本来就不大,眼下已经被摆满了。出入时,不得不沿着开辟出来的曲径走,才能进入内室。
“我觉得这或许就是多此一举,从那么高的地方搬下来,到时还得再搬回去。被折腾的是护卫,小心到时背地里骂你。”那个人似乎也是难得休闲,就在内室里靠在床上看书。她出去又回来,他那姿势就没变过。
“重要之物如若丢失,他们可不止受罚那么简单。相比较会受罚,还是来回折腾几次比较划算,他们算的明白。”靠在床上,齐雍一袭白袍,赤着脚,看起来颇为清闲。而且,异于往时的居家温和,可不是那寻常气势斐然咄咄逼人的样子。
无言以对,刚刚在外走了一圈儿,她隐隐的热的有些流汗,大概是在塞外太久了,这初春时的温度,便觉得好热。
倒了杯水,她边喝水边看齐雍,他很是安静。那床其实不大,他靠在那儿长腿不得不曲起来,但尽管如此,他也是美的像幅画。
她就觉得,他若是不进入长碧楼,一直在皇都生活长大,也必然是个很内向的人。然后饱读诗书,特别有才华。、
只不过,他的人生道路被更改,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不过,也很好,无论他怎样,他都是发光的。
放下杯子,她走到床边,那个人头也没抬的伸出手,便准确的扣住了她的手腕。施力,就将她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字体飞扬,写的极其有个性。它们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也没什么心情去和它们熟悉。
他沐浴过,身上散着一股属于他才有的气息,特别好闻。
他说他自带体香,是真的,这一点姚婴确认。他奔波很久不洗澡,都是香的。
“你盯着它看,你不会犯困么?”脑袋抵着他的耳际,姚婴跟着盯了一会儿,便开始眨眼睛。那时她练字什么的,面对着密密麻麻的字倒也仍旧能保持着极高的注意力。但是这本书的字写的太奇怪了,看起来特别潦草,是通用字,可她得仔细辨认才能区分出来。
闻言,齐雍低低的笑了一声,“若本公子儿时的先生有你这样的弟子,他非得气的犯病不可。”看书犯困,是会被抽打的,他是皇子也没优待,一样受罚。
“我看不懂。我发现,只有看你写的字我才不犯困,倍儿精神。”索性闭上眼睛,倚靠着他,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有这闲工夫还是靠在他身上睡觉的好。
“你模仿的很像,再练一练,足以以假乱真。”反手抬起捏着她的脸,她还是那么纤细那么瘦,所以,须得好好养一段时日才行。
“嗯,所以你装傻的时候我就发号施令了。你应该一直装傻的,我也好一直统领长碧楼。”她也很想试试,最后能不能以假乱真。
“你若不向本公子求亲,兴许还能再装一段时日。”主要是她做事太出其不意,让人意想不到,他也装不下去了。
“你记忆出错了,没有这事儿。”想起这事儿她就不由想收拾收拾他,骗子。
“是么?本公子记得,有个人说,自己贪恋美色、、、”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婴捂住了嘴。
抑制不住的轻笑,齐雍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顺势将她扯进怀中,就要摔到床里侧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的金隼发出低低的叫声,齐雍的动作一顿,姚婴也从他臂弯下逃了出来。
拼力气她真不是他对手,他能用一只胳膊就把她甩飞,而她却是毫无反抗之力。
“有人来了。”金隼在叫,它回了长碧楼不喜欢飞,就在院子里充当警卫了。
下一刻,果然有声音从小厅的门外传来,“公子。”是护卫的声音。
齐雍扬起眉尾示意姚婴出去看看,他明显懒得动弹。
被指使,姚婴也不得不走出内室,顺着那曲径走出去,门外护卫正等在那里。
护卫是来向齐雍禀报,他派出去的人已经离开楼里,前往皇都了。
没什么大事,仅此而已,也难怪齐雍懒得出来。
返回内室,那个人又把那本书捡起来了,看来内容真的很吸引人,以至于他看的眼睛都不眨。、
“护卫说,你派出去的人已经启程了,会以最快的速度去往皇都。不知公子派人去皇都做什么?去太子府么?”也不知齐加姚近况,她被他弄回楼里养肥膘,她心里倒是很惦记齐加姚。
虽说在太子府一切生活起居都是最好的,但,还是想不时的去看看他。
她总是会想到他刚刚生出来的样子,还有那时去看他,他看着她时的模样,又长得像自己,就莫名觉得很是神奇。
“他们是去皇都取嫁衣的。必然快马加鞭,否则坏了本公子的好事,他们吃不了兜着走。”齐雍手持书,也没抬头,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嫁衣?你准备的真是周全。我本以为,你所说的拜堂成亲,就是咱俩对着月亮磕头?或者对着谁谁的牌位磕头?没想到,你却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完全出乎意料。
“谁拜堂成亲对着月亮磕头?”齐雍终是又忍不住抬头看她,也不知她从哪儿看来的风俗,这大越就没有对着月亮磕头成亲的。
耸了耸肩,“想象而已。”这已经算是很隆重了,她本就不是个很喜欢大张旗鼓的人。只不过,他这般张罗,也的确是说明他内心重视,她也没什么不同意的。
“你这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们领命而去,会以最快的时间赶回来。本公子根据你眼下的尺寸,增添了一些,所以,你须得在近些日子多吃一些,也免得到时那嫁衣拿回来穿在身上太过空荡。”他接着道,很认真的样子。
“我的公子,没看出来你还有当设计师的天分呢,连我尺寸都知道。只不过,你这强制让模特多吃不太人道吧。明明应当是衣服适应人,缘何非得让人去适应衣服?”简直了,还得让她多吃。
“因为本公子认为,你这些日子,肯定能养胖。”所以,嫁衣的尺寸才比她现在定制的大了一些。
无言以对,她若是不死命吃,还真对不起他这份儿自信。
那峰顶的居室仍旧在日夜不停的进行着重新布置,什么样子姚婴也不知道,她也没上去看过。
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用操心。
楼里的人很多,有回来的,也有出去的。都得知齐雍要成亲,之后的几天他都挺忙的,因为都来恭贺他。
姚婴也趁此时机给已经回来的小仲言责,还有一批新人‘授课’,她这个赤衣加身以及马上要和齐雍成亲的人亲自给他们授课,大都对她挺好奇的。
从小仲那儿得知,这楼里盛传着她的传说。从最初她‘追求’齐雍开始,这故事就传的特别邪门。然后,一直到她跑出去偷偷生孩子,继而逼迫的齐雍现在不得不娶她。
得过她恩惠的还好,倒是不说这些,但有很多和她不太熟的,很相信这个传说。
谣言猛于虎,姚婴觉得此话非常有道理。她现在即便拿着个喇叭在楼中到处喊话解释,估计那些不信的人还是不会信。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当一个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女人好了,反正她也没想做正面人物。
倒是齐雍很乐意听这个传说,夜里枕着他臂弯,姚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讲,他开心的很。
“看来这所有人都很清楚,你是如何从最初便开始处心积虑的想将本公子弄到手。如今梦想成真,心中作何感想?”看着怀中的小人儿,她就这样帖服着,特别乖。
“感想?人一定得有梦想,多瞎扯的梦想都可以,万一成真了呢!”她顺着他说,他就喜欢将自己置于特别高不可攀的位置,然后听她对他表述衷肠。
齐雍弯起唇稍,另一手在她眼睫上轻轻拨动,“好听,以后每日说一次。”他喜欢听。
被迫闭上眼睛,姚婴抽了抽嘴角,“这么费劲的才得到你,必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想要什么都满足你。”
“真的?”他手指一顿,微微抬起头看她,入鬓的眉也扬了起来。
睁眼,便看到了他的眼睛,一瞧他那眼神儿,就知怎么回事儿。
什么都没说,她只是将被子扯起来,盖过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