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来,大家都发现了一个问题。
原本大病初愈的沈久祥,应该是苍白着脸色,病怏怏的样子,毫无精神气可言的。
可是现实却是,沈久祥神采奕奕的,眼神也格外明亮,他和赵熏,好像又更要好了一些,形影不离的。
反观严孜青,明明是强壮的身体,今日看起来却是病怏怏的样子,眼下也是乌青,一点儿神采都没有。
严孜青看着沈久祥的眼神,也很深幽,就好像沈久祥欠钱不还一样。
连带着徐天姣,看着沈久祥和赵熏的眼神,也很奇怪,总像是透过两人,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沈久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那心里的疑惑。
就逮着个单独见着徐天姣的机会,小声的问徐天姣:“嫂子,我看见大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你们昨夜吵架了吗?”
徐天姣摇头。
沈久祥还想再问,余光里,却看见严孜青就站在背光里,阴沉着脸,盯着他,沈久祥再不敢问了。
叫了声:“大哥。”
严孜青也没有回话。
沈久祥无奈,只好带着疑惑与困顿,离开了。
严孜青走近,倒是带出来了点笑意,说:“娇娇,昨日的事,是不能往外面说的,你可不要说出去。”
徐天姣说:“我知道。你今日心情不好,是因为我昨夜没有和你试夫妻的事情么?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困了,睡着了也不见你回来。”
严孜青四下里看看,就算是没有人,脸上还是有些发红,他心情不好,人人都看出来了吗?
赶忙低声对徐天姣说:“没有,我不怪你。那夫妻的事情,我们关上门再说,可不能大白天的在广庭大众之下说。”
徐天姣点头,表示记住了。
两人相携着走远了。
不远处的木头柱子那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赫然是杜平川。
刚刚严孜青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发现有人躲着偷听,偷听到了秘密的杜平川,也是一脸的惊讶。
他没有想到,徐天姣连那事情都忘记了。
那夷族的蛊毒,真是霸道,看来改日有空,得找那位他救下的夷族人好好研究研究蛊毒。
只是,知道了这个秘密,再看严孜青时,多多少少就带着了一点怜悯。
沈久祥最为细心,自然就发现了杜平川眼里的异常,就悄悄的问了问杜平川。
杜平川也不是一个能死守秘密的人,看着那么好奇的沈久祥,就告诉了沈久祥。
然后,沈久祥看严孜青的目光,也带了怜悯,还告诉了赵熏。
赵熏就去找了徐天姣,两人背着人,悄悄的研究起来。
实在是徐天姣孩子心性,对那些成年人的事,完全是不记得了,也没有什么探讨的兴趣,说起来,就像是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赵熏只好放弃。
暗自和沈久祥一说。
沈久祥看严孜青的目光,怜悯之中,又带着可怜。
最后,严孜青自己也觉得奇怪起来,只是,无论他怎么问,沈久祥也不说话了,他想起那夜偷听的事,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日子过得飞快,他们来到这个集市上,乔装打扮着,人人都小心谨慎,倒是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
这个小小的集市,虽然小,卖的东西却多,人也不少,住得还密集。
十几人非常的仔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集市上,只是一致认为,外面到处都在搜捕他们,还是先躲在这里才好。
那客栈老板,已经被那次全身不能动弹的毒药给吓到了,那是不敢出卖他们的,躲在这里,反比出去更加的安全。
第五日后,之前驾车离开的那五个人,找到了他们。
这五个人的到来。带来了一连串的意外。
首先,还以为没有人跟踪的五人,结果却被人跟踪了,那跟踪的人,火速的告诉了赵胜。
赵胜本身的轻功并不弱,他运用轻功,一个人赶了来,和在这边搜查的禁卫军汇合,带着一百多个人,围着了这不起眼的客栈。
严孜青大惊,知道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别人都好说,只是徐天姣和赵熏,沈久祥,杜平川,却是不会武功的,想要从禁卫军那里脱身,并不容易。
严孜青想了想,拿出来那易容的工具,开始给他们装扮。这次的装扮,尺度更加的大,更加不像本人。
不熟悉的人,却是发现不了的。
这里毕竟是客栈,有来往住宿吃饭的普通百姓。
赵胜新登基,还是想博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的,那些正在吃饭或者是正在房间里休息的客人,都被拉扯着推到大厅来了。
一排排的站在客栈出入口处,先是赵胜围着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后。
赵胜就站在门口处,有人进来传话,让普通的百姓离开,但是这离开,也是要经过盘查的。
赵胜亲自站在盘查的人身边,一个个的看,他相信,经过他的眼睛,应该是没有漏网之鱼的。
那时候的客栈,也要登记入住客人的姓名籍贯,和登记几号房,多少银子,原本是应该由客栈老板站在一旁,一个个的指认的。
但是客栈老板,看到这个架势,已经是吓了昏了过去,随后旧疾发作,连话都说不好,也就不能指望他了。
禁卫军就站在客栈的门口,拿着账本,一个个的问,“你,哪里人氏?来做什么的?”
客栈门前,站着一位身高瘦长的男子,一袭长衣纱,像个商人。一开口,就说一口吴地的吴侬软语:“小的叫苏相运,是位商人,从吴地来经商的,做的布匹生意。”
禁卫军低头一看,账本上记录的,确是有苏相运,嗯,对上帐了,看看人,也不像是那些画像上的人。
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赵胜,赵胜微不可见的点头。
那禁卫军就说:“出去!下一个!”
那个叫苏相运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禁卫军的包围圈。
下一个是位矮胖的男子,很白,就是比较胖,声音也很低沉,说:“草民叫刘航,是宜州人氏,上京赶考的士子,路经此地,留宿一晚。”
现在原本不是科考的日子,但是赵胜新登基,急于需要培养自已的心腹,所以特别恩科,让士子赶考。
这刘航,账本上也有。
那拿着账本的禁卫军,抬头看赵胜,赵胜看着那士子,白胖白胖的,看着有些蠢,赵胜就有点头痛,但是还是点点头。
禁卫军就喊:“出去!下一位!”
第三位,是个矮小黑瘦的男子,一脸的哭丧,说:“小的名叫高小三,娘子跟人跑了,小的听人说,她曾经在这里出现过,所以来找。”
……
排队的有十几个人,都在战战克克的颤抖着身子,看着很害怕的样子。
一个个的这样排查下来,最后就全部出去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赵胜的心,有些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一遍遍的回想,也想不起来。
这时候,客栈的一个角落,不知道怎么回事,起火了。
客栈是木头做的房子,火一烧起来,就烧得特别快,一下子就窜起来了老高。那客栈,眼看就摇摇欲坠,要烧毁了。
那围绕着的禁卫军,都退开了些,免得烧到自己,外围的百姓,却是自发的忙着救火,因为大家都是木头房子,一家烧了起来,很容易烧到另外的人家去。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混乱的时候。
赵胜眼神幽暗,突然飞身而起,站在最高的屋顶上,不眨眼的盯着这客栈。
这样混乱的时候,最容易浑水摸鱼。
那里面的严孜青等人,真的就趁着这个时机,冲天而起,一个个的,手握短刀,禁卫军快速的围绕过来。
可是那些救火的百姓,夹杂在他们的中间,东奔西跑,很是干扰视线和挡住脚步,禁卫军也无可奈何。
赵胜勤政爱民的美名,谁也不敢打破。
站在高处的赵胜,盯着那和禁卫军大战在一起的严孜青等人,眼神却是落在客栈里。
现在的客栈,已经倒塌,一片大火,那里面却再也没有人出来了。
暗暗的数过,原本报告的二十三个人,数来数去,却只有十九人,那还有四个人呢,哪里去了?
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四个人,恰恰是不会武功的四个。
沈久祥也没有看见,还有沈久祥的那位爱妾,叫金鱼儿的,也没有看见。
最主要的是,没有看见徐天姣。
赵胜做了皇帝后,也暗中派人到定军山打听过徐天姣,知道徐天姣解了蛊毒,而后的下落,就不知道了。
现在严孜青出现在这里,那徐天姣呢?
赵胜低头思考起来。
刚刚出去的那位白胖的士子,那脸色,白的有些异常,毫无血色不说,看起来也好像很僵硬。
还有那个高瘦的商人,那长长的衣纱,也太长了些,已经拖在地上了,要是沈久祥脚下垫上高的东西,也能有那么高。
还有那娘子跟人跑了的高小三,要是忽略那黑瘦的样子,光看身形,倒是和徐天姣有些相像。
好一招瞒天过海的手段!
赵胜的眼里,好像缀满了寒霜,转瞬之间,就结了冰,分散在那烧毁了的客栈上。凭着记忆里那些人走出的方位。
大手一挥,说:“刚刚那几个人,给我追!一定要抓回来!”
马上就半数的禁卫军,依言分头去追了。
时刻注意着赵胜的严孜青,心里暗暗的着急,知道赵胜看穿了之前的乔装,有些着急的飞身拦着赵胜那想追去的脚步。
反手就是一刀,恨恨的说:“赵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亏得当初娇娇如此信任你,你却害得她如此的凄惨!”
这两人,真的是仇人见面,格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