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受伤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了康熙皇帝和一众阿哥的耳朵里,康熙皇帝立刻停止了狩猎,率领众人以最快速度赶了回来。而之前被紫菀派去请太医的薛公公也已经领着太医回来了。
等陶沝赶到倾城房间的时候,发现屋里此刻已经挤满了人,连走廊上也站了好些人。
见状,陶沝果断地停下了脚步,猫着腰躲在回廊的拐角处仔细打量。
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大致瞧见倾城外间屋里的情况,除了此刻正襟坐在桌前的康熙皇帝外,还有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在场,想来都是今日随驾狩猎的几位阿哥。其中,大阿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三人是站在了外边的走廊上。
陶沝看不到里屋的场景,也不见有人贸然闯入,内心不免暗自猜测这应该是太医眼下正在里面替倾城治伤的关系。正想着,紫菀忽然从里间屋里掀帘出来,紧接着便立刻遭到了外间众人迫不及待的盘问。
“倾城怎么样了?”最先问话的虽然是十三阿哥,但其他几人,包括康熙在内,这会儿都高高竖起耳朵屏息听着。
紫菀恭敬地低头回话:“太医说只是普通的擦伤,只是,耳根处的伤口较深,怕是会在脸上留下疤痕……”
什么?!
一听这话,陶沝立马不淡定了。如果倾城的脸因此留疤的话,那她一定会内疚死的!这么完美绝伦的一张脸,她是绝对不允许上面存在任何瑕疵的!
显然,和陶沝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康熙皇帝当场震怒,而后反问紫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紫菀吓得身子一抖,差点直接跪到地上:“回皇上,奴婢并不知情,奴婢当时是听他们说有箭射在了看台上才跑上去看的,结果就发现了受伤的倾城姑姑……”顿了顿,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那时候,看台上只有倾城姑姑,九福晋和卜神医三人在场……”
“你说什么?”康熙听罢眉心一拧,而后立刻转头往门外扫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紫菀口中所提到的两个人,当下怒斥道:“那两个人现在在哪里?还不快去给朕找来问话!”
“嗻!”梁九功领命出门,才走几步就眼尖地瞟见了此刻正躲在不远处的陶沝,一声响亮加意外的“九福晋?!”立刻让陶沝的藏身之处暴露无遗。
一时间,陶沝又成了可怜的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灼灼集中到了她身上,看得她瞬间冷汗直流。
在众人或嘲讽或可怜或怨毒的目光注视下,陶沝硬着头皮随梁九功来到了康熙跟前。
康熙皇帝对她的印象显然好不到哪里去,脸上那副“怎么又跟你有关?”的表情顿显无疑。但当着众人的面,他还是耐着性子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陶沝被众人盯得心里直发毛,声音抖了半天,却始终答不出一句完整的说辞。
眼看充斥在康熙眉宇间的那股怒气越来越重,正在这时,一个优雅动听的男声从天而降,恰到好处地解除了陶沝此刻的尴尬——
“回皇上,九福晋刚才受了惊,所以现阶段恐怕一时答不上来……”伴随着这句,一身白衣的师兄也随之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他的手里拿着一枝羽箭,俨然就是刚才射伤倾城且被陶沝交到他手里的那一枝。“草民可以代她回答!”
陶沝闻声回头,心顿时一寒。师兄果然还是拿出了那枝羽箭,看来,他应该是想为倾城找出凶手!
思及此,陶沝立刻转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太子,却没想到对方这会子也在看着她,陶沝一惊,慌忙把脸别开,就听到师兄在旁边接下去道:
“草民刚才在现场找到了一枝羽箭,射伤倾城姑姑的就是这一枝!”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里的那只羽箭递了出来。“箭是射向倾城姑姑的,草民和九福晋当时站得位置都离她有一段距离,想上前救人已经来不及了……”
陶沝一愣,她没想到师兄会将箭原来是射向他的这一说硬生生改成是射向倾城的,果然,师兄还是懂得她心思的,虽然拿出了那人的箭,却并没有说出对那人不利的话。反而还能从一定程度上解除众人对那人的怀疑。真不愧是师兄!
陶沝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有些侥幸地斜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紫菀。幸好她刚才不在看台上,而站在看台下的那些人应该只能看到羽箭朝看台射来并插在了柱子上,并看不到这枝箭最初究竟是射向谁的,所以只要她和倾城都能站在师兄这一边,相信所有人都会对此深信不疑。
屋里众人在听完师兄的一番解释之后,立刻齐刷刷地将注意力从陶沝和师兄两人身上全部转到了那支羽箭上。然后,各自变色——或惊,或喜,或忧。
很明显,对于这枝羽箭隶属何人之有,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而康熙皇帝的脸色也在看清那支羽箭的构造之后难看到了极点。
他先是狠狠斜了身旁某位华丽丽的皇太子一眼,而后掩饰似地清了清嗓子,冲师兄正色道:“你确定是这枝箭射伤倾城的?”
“没错!”师兄答得一脸淡然,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康熙隐藏在这句问话中的不满。“这枝羽箭当时射伤倾城姑姑后插在了圆柱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之后草民将它拔了下来,还询问过倾城姑姑是否知道这枝羽箭属于何人!”
听他这样一说,康熙原本紧绷的脸色变得愈发阴骛起来,冷冽的眼神不停在师兄和他手中那支羽箭上来回逡巡。沉吟片刻,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太子,问话的口气听不出喜怒:“胤礽,你怎么说?”
太子被他问得先是一怔,随即面无表情地睇了一眼师兄手里的那支羽箭,目光顺势不着痕迹地掠过了陶沝的脸,而后淡然答腔:“回皇阿玛,胤礽无话可说!”
吔?!
此语一出,陶沝当场惊愕。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他竟然都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吗?就算真是他做的,他也应该极力否认才是啊!他难道不知道他现在的这种态度根本就是自掘坟墓吗?
眉头紧蹙,她忍不住重新抬头看向他,因为她实在想不通这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今次为何会这样说?难道是因为她前一刻在马厩里对他说的那些话让他受了刺激?还是,这箭真是他射的?不对,若果如此,他就更应该极力否认才是,即使他真的是凶手,康熙皇帝肯定也会护着他的,而他现在这种反应,明摆着就是要康熙当众治他的罪!这显然不符合他的一贯行事作风!
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看他的眼神太过直白,站在近处的八阿哥当即投来异样的目光,陶沝心中一凛,复又重新低下了头。
康熙皇帝显然也没有想到太子会这样回答,当即怔了怔,旋即便陷入久久的沉默。其他人见状也各自噤声,兀自打着内心的小算盘。
屋内的气氛也一瞬间变得无比凝滞。
良久,三阿哥那厢首先开口发话:
“皇阿玛,儿臣相信这件事不会是太子所为!”他说这话的口气听起来异常坚定,“刚才在围场,儿臣一直和太子结伴狩猎,中途并不曾分开过,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而且……”他停了停,视线有意无意地往陶沝脸上瞟了一眼,语出深长:“太子是不可能会对倾城姑姑做出这种事的……”
如果真是太子所为,那么此刻受伤的就绝不可能是倾城,要射也是射别人才对,譬如,某位从以前就一直遭恨的九福晋……
三阿哥的这番言下之意十分明显,而众人也都相继听懂了他的意思,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末了,大阿哥那厢突然从嘴里迸出一句惊人之语:“倾城姑姑今次之所以受伤,该不会是在替谁挡箭吧?”
他这话显然正应了不少人的心思,大家又再度将探究的视线转向了正低头纠结中的陶沝。
康熙不满地瞪了大阿哥一眼,而后也跟着将目光落在了陶沝身上,陶沝脑袋一懵,立马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没,没可能的……”
“为何没可能?”这次却是十四阿哥抢在众人开口之前先一步发问。
“这……”陶沝被噎住,支吾了半天也没能接上下句。好在师兄又代替她给出了合适的理由:“因为草民和九福晋两人当时都站在看台靠里边的地方,自远处从下往看台上看应该是无法看到的,只有倾城姑姑一人当时所站的位置是位于看台边,所以,箭是不可能射向其他人的!”
“……”听到他这样一说,十四阿哥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莫名滞了滞,随即重新咽了回去。
而大阿哥那边显然还不肯死心:“你怎么知道那人看不到,看台上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也许只是射偏了呢?”
这次还不等师兄回话,三阿哥又果断出声抢白:“大哥不会认为以太子的箭术,真要射伤一个人还会有射偏的可能□?”
“这……”大阿哥终于被问住,当即恨恨地瞪了三阿哥一眼。
八阿哥见状立刻跳出来打圆场,“儿臣也认为以太子的箭术不至于会将箭射偏,只不过……”他转头将矛头对准陶沝,“你们三人当时都站在看台之上,难道事发之后就一点儿都没有确认过这支羽箭是从何处射来的吗?”
此语一出,大阿哥立刻死灰复燃:“没错,站在那座看台上最起码能看到方圆两里地的范围,而这枝羽箭的箭程最多也不会超过两里,你们当真没有一个人看到那名射箭之人是谁?”
因为他这句话,众人又一次将目光焦距集体转移到了陶沝身上,各怀心思等着她作出最后回答。康熙皇帝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会从她嘴里吐出那位太子殿下的名字。
陶沝不假思索地摇头:“没有!”事实上,她也的确没有!
师兄也跟在其后恭敬回答:“草民刚才就说过了,当时草民和九福晋见倾城姑姑受伤,都忙着上前替她止血,并没有多余时间分神察看看台下的情景……”
他话音未落,一直站在角落里的紫菀突然适时插嘴道:“……奴婢在事发当时倒是有远远见到前方两里处的树林里有个黑影……”顿一下,见众人全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立马摆手:“只是……当时距离相隔实在太远了,而且那人又是在树林里匆匆闪过,奴婢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
听到三人此刻给出的回答,康熙明显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看来这件事还有待继续查明——”他说着,用审视的目光在屋内众位阿哥脸上快速转了一圈,方才沉声道:“胤祉,胤禛,这件事就交由你们两个去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