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京城尘埃落定后,江侯爷父子俩随即就准备动身去把侯夫人接回来;
当然,还有未来的儿媳妇。
但不等父子俩收拾动身,侯夫人身边的暗卫传的消息到了。
说是夫人在得知京城大局已定、没有后患之忧,就已经带着孟姑娘乘船只、踏上了回京之程。
江侯爷根据信中所说估算了下时间,“这样,你娘和缱缱最晚后日申时就能到了。”
江珩闻言却俊眉微蹙,“还要这么久?”
江侯爷顿感无言。
这臭小子的出息早就没得一干二净,习惯就好。
——
与此同时,
孟缱和江夫人苏氏在船上相处得可谓十分愉悦,好似亲母女一般。
二人一处说家常、做女红,
孟缱是随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各色风土人情的;
苏氏虽是侯夫人,却久居深宅,也就随夫君戍边这些年有过些许见闻,所以她对孟缱的那些经历可谓是好奇极了、也羡慕极了,便总让孟缱给她说外面的那些事。
江夫人的性格并不像世家贵妇那般端庄持重、一丝规矩不许错的那种,大概也是因为嫁的是个武将,或者生性如此,江夫人性情爽朗直率,甚至眉眼间还留存着二八少女的朝气和活泼。
孟缱看得出江夫人也是个不喜被拘束、性情洒脱自由的人。
她手下的女夫子董灿在京城帮她打理产业多年,对京城的轶闻逸事称得上了如指掌。
董灿曾和她在深谈的时候说过,世家的贵女们,就像是一件礼物,从小被精心打磨,待到时机成熟,便待价而沽。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她们的一生都在四四方方的庭院之中度过,运气好的,盲婚哑嫁个才德兼备的夫君,不说琴瑟和谐,起码能体面舒心;
若是运气差的,碰上个立不住又满是花花肠子,一屋子通房小妾的,那日子就当真没什么盼头。
诚然苏氏与江侯爷夫妻和顺恩爱,没有一堆小妾通房惹她心烦;
但生性活泼好动的人,怎么可能不渴望和向往山水之间的自由。
因此,江夫人想听,孟缱就绘声绘色的说与她听。
江夫人果真越听越入神,喃喃低语道:“真好。”
这么一句,孟缱便知自己方才所想的那些都猜对了。
江夫人慨叹道:“生在权贵之家,自然有权贵之家的好处,衣食无忧,受人尊崇;但有时候看着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又真觉得还不如一只鸟儿来的自由。”
“我还算幸运,随侯爷在边关的这些年,没人约束我规矩体统,虽说清苦,但到底过了几年的自在日子。”
边关的清苦,都能让江夫人过成自在舒心;
可见这位曾经的名门姑娘在京城的时候过得有多憋闷。
孟缱笑道:“看来伯母也是生性洒脱的性情中人~”
苏氏眼睛一亮,“那可不,我当姑娘的时候最喜欢骑马出门去看庙会,哪怕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也是,从不坐马车。”
孟缱畏寒,从没做过这样的事,闻言调侃着搭话,“您都不觉得冷吗?”
“一点也不冷,自由自在的,心里可热乎了。”苏氏说起这些,眼里总是焕发着别样的神采。
就这样,本来枯燥无聊的行船时光在二人的谈天说地中,过得飞快。
抵达京城渡口的时辰,只比传信时预估的晚了半个时辰;
码头岸边,早早的就停着武安侯府的马车,
孟缱搀着苏氏走出船舱,一眼就看到了岸边的马车、以及马车不远处的两个高大身影。
更健硕魁梧的那个明显是江侯爷,江珩虽说个子也高,但毕竟年轻,更精瘦矫健一些,不够魁梧。
两人在一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上岸,慢慢地向侯府马车所在的方位走去,对面的两个身影也同时向她们而来。
论心急,江珩觉得他爹比他不遑多让,
他晃个神的功夫,他的老父亲早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去到了母亲身边,含情脉脉的嘘寒问暖,简直看的他牙关泛酸。
不过好在,他又不是没有嘘寒问暖的人,当即伸手将母亲身边还在呆呆傻笑的姑娘一把拽了过来。
孟缱不设防,被他扯得步子微微踉跄,随即不满的瞪他,“你干什么呢?”
江珩下巴一扬,眼神示意她看了眼不远处早已容不下第三人存在的夫妻俩。
孟缱懂了。
夫妻重逢,定是有许多知心的话要说,她确实不该打扰人家。
眼神转了一圈,慢慢地回到身旁的人身上,谁料正撞上对方也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那眼神,含着怨带着气。
孟缱顿觉好笑,“谁惹你了?”
江珩抱臂,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还能有谁?”
言外之意,就是你!
孟缱倏忽美目睁大,“我这刚回,何处能惹到你?”
“你也知道刚回?”
“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思念之情也没有吗?”
“居然还有心思看别人?”
“我这个大个人杵在你面前你看不见?”
身后的百里听了前几句,就默默地再次往后退了几丈远。
实在是听不下去他们公子这小媳妇一样的语气。
孟缱也被耍小性子的男人弄得哭笑不得,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笑更不是。
扯扯他的衣袖,放轻了声音,好声的哄道:“我哪有不想你啊。”
“只是长辈面前,自然不能太过外露不是吗?”
男人似乎并不接受这个理由,望了眼已经走远的亲爹亲娘,“你看他们俩,像是顾着我们的样子吗?”
孟缱无奈,“那你要如何?”
男人双手别在身后,微微俯首凑到她面前,“亲一下,就原谅你”
孟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脸颊也唰的一下染上了一层绯红。
“你疯了?”
“这是在外面,光天化日的。”
他不要脸、她可还要。
男人看了眼四周,不依不饶的催她,“没人敢看,你快点。”
孟缱深知这男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狗脾气,咬咬牙,心一横,踮脚在他左面的脸颊蜻蜓点水的意思了一下。
目的达到,男人说话算话,果真下一刻就有了人样。
“走吧,带你回家。”
他半抱着她上了马车。
孟缱没忘回头看了眼江侯爷二人,“你……你不管你爹娘了?”
江珩手一抬,“都备着呢。”
孟缱顺势看去,不远处的柳树下果真还有一辆马车。
好吧,是她瞎操心了。
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
一登上马车,
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侯府的马车陈设,就被一道黑影沉沉的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