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
“天家的事物当真了不得呀!”
“是啊,抹着好舒服。”
“刺史,喔不……都督真的要把这么昂贵的珠粉送给我们么?”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只要诸部与我齐心协力,把我们的地盘做大做强,以后这种玩意还多得是,嘿嘿……”
蓝天白云之下,居延海碧水之畔,一群牧民女子围在祁黛双的身边,像一群麻雀似地叽叽喳喳个不停。
乔驸马前脚刚走,后脚李曜就把皇帝御赐的珠粉、口脂、面药这三样奢侈品全都转赠给了祁黛双。
而祁黛双虽然有些舍不得,却只留下了一小部分自用,将其中大半都散发给了辖下牧民头领的妻女。
女人们闹腾的动静很大,于是祁黛双这借花献佛之举,很快就传到了李曜的耳朵里。
只不过,李曜非但没有介意,反而还暗暗赞许。
一个总揽地方军政大权的土皇帝,单纯依靠武力,难以实现治下地区的长久稳定,只有恩威并济,先严后宽,才是上策。
祁黛双悍勇善战,胆气过人,堪称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可她这收拢人心的本事更是非同寻常。
当初李曜以游击战的方式,不断拖延步利设的行军步伐,为祁黛双的行动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
因此,祁黛双奇袭南山之后,又陆续攻破了狼山部多处聚落,几乎横扫了整个南山牧场及周边地区。
每扫荡完一处地方,祁黛双都会将当地的普通牧民和奴隶驱赶到一起,然后命令手下把突厥人的大小头领及家眷押出来示众,再当场发给奴隶兵器,只要他们在前主子家的男丁们身上割下一块血肉,便能成为她的子民,进而获得牲畜和财产物资,甚至还可分得前主人及突厥牧民们的妻女。
在这些平日里饱受虐待的人当中,尤以身负血海深仇者,对待他们原来的主子,手段最为残忍。
挖眼、拔舌、割耳、剥腹、抽肠、掏肝、剜心……怎一个狠字了得。
然而,这恰恰是祁黛双最想看到的效果。
很多人发泄完毕,理智逐渐回归,省起突厥的强大和凶暴,纷纷开始后怕起来。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们做了这种“投名状”,要想在草原上继续存活下去,除了依附祁黛双之外,已然别无他法。
战事结束后,祁黛双对这些依附过来的牧民们进行大举收编,先是从原来突厥人的奴隶里选拔出优秀者来担任头领,然后颠倒主奴关系,将突厥俘虏们全部分给这些头领为奴,并由她本人充任酋长。
因为这个新诞生的部落群体足有四千余帐的规模,而居延海属于甘州都督安兴贵和肃州刺史安修仁共同管辖的地面,祁黛双与他们两兄弟互不统属,时间一长,难免会产生军政管理上的矛盾和冲突。
所以,朝廷为了解除隐患,在红谷至南山之间的地区设置了“呼延州”以便羁縻治理。
并且规定,如果祁黛双巩固了塞外的领地,就必须将她的部众迁出居延海,安置到呼延州或焉支州的境内。
毕竟,在皇帝和多数朝堂公卿的心目中,从未把祁黛双视作中原人出身,认为她只是一个为了归附朝廷而故意改为汉姓的部落首领,自然不敢让她的势力威胁到大唐的西北要隘。
当然了,目前迁徙到居延海的牧民,也并非全部是属于祁黛双的部众,其中还有两千多人来自碛漠里的小部落,如今他们皆以牧奴之身,归入了明昭公主的名下。
同祁黛双相比,李曜对自己牧奴们的安置就简单多了,在安家兄弟的积极配合下,不消两天的工夫,这些牧奴就摇身一变成了苔草湖边的常驻民。
……
……
呼延州,拐子河。
晴空万里,天朗气清,一条玉带般的河流从一大片毡帐群中间蜿蜒流过。
今天是乔师望代表朝廷向祁黛双授节的日子。
这个仪式原本是计划在峡山口举办,结果祁黛双临时改了主意,以彰显威名为由,安排到了这个容易被突厥人直接攻击的地方。
因为此前她和李曜得到了一个消息:步利设的地盘被颉利可汗一道命令划分成了三块区域,以位于阴山北麓的诺真水为界,狼山部只保留了西面的领地,东面划给了主管胡部的统特勤,原来一直附属狼山部的白霫部落也改由颉利可汗本人直接统辖,而代理可汗监管白霫的人,正是逃得一命又重新得到可汗重用的吐屯勿乞。
本来就遭遇丧子之痛、伤病、作战失利、部民流失等多重打击的步利设,这下可彻底气炸了,不要命似地赶赴牙帐找他的三哥颉利可汗讨说法,此时此刻正在路上承受颠簸之苦,哪还有心力来找祁黛双为他儿子报仇呢?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祁黛双还是在举办地点集结五千人马以作防范。
授节仪式的排场很大,过程却不繁琐。
祁黛双从乔师望的手中依次接过了门旗,龙旌,虎旌,符节,麾枪,黄幡豹尾,这些代表权利的东西造型都极为精美,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牧民们只道是他们的女老大又得了什么宝贝,说不定哪天就会转送给他们,不由兴奋得嗷嗷直叫……
此间事了,李曜也该随乔师望一起返京了。
在临走的前一天,李曜单独约见了东风堂的三位成员。
李曜驻马岸边,望着滔滔不绝的河水,对伴骑在身后的三人沉声说道:“刘安远,杜德满,敖乐根,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们三人来做。”
刘安远打马上前一步,并辔在侧,抱拳问道:“不知是为何事?”
李曜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说道:“一个好汉三个帮,我要你们马上结拜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