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拜?”
刘安远口中发出一声惊疑,一双眼睛里却不觉焕发出了一丝激动的亮彩。
对方这微妙的眼神变化,李曜看在眼里,故作讶然道:“怎么?你不乐意?”
刘安远神色一慌,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是,某乐意得很!简直太乐意了!”
李曜一拨马头,转过身来,问向杜德满和敖乐根二人:“那你们二位呢?”
杜德满和敖乐根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眸中的炽热光芒,齐声抱拳道:“我们愿意!”
李曜点点头:“既然三位都对此事没有异议,那就请随我来吧!”
她忽地扬手一鞭,跃马疾驰,刘安远、杜德满、敖乐根赶忙打马跟随其后。
只须臾工夫,李曜四人便来到了一处干涸的盐湖,只见湖边聚集了数十人,高烈、罗仁俊等东风堂新老成员,原碛漠诸部头领俱在其内,而在他们的身后,露天摆着香案火盆,旁边还有乌牛白马等祭礼,原来李曜竟早已将结拜所需筹备完毕。
在众人的见证下,刘安远、杜德满、敖乐根三人祭告天地,焚香火,结为异性兄弟。
其中,二十三岁的刘安远为长,二十一岁的杜德满居次,刚满二十的敖乐根为三弟。
宣誓完毕,李曜给这三兄弟各颁发了一面赤底黄心的靠旗。
刘安远三人见黄心正中写着他们的名字,正感疑惑,就见李曜取下腰间佩刀,单手平举至身前,一面向众人展示,一面朗声说道:“现在我宣布,刘安远为掌旗使,杜德满、敖乐根为左、右副旗使,自即日起,你们三人将代表其主,也就是我大唐明昭公主,掌统苔草湖十二部,还望诸位安分守已,同心协力辅佐掌旗使、二位副旗使,为部落发展壮大献计出力,共创辉煌。”
李曜抬手拍了三个响亮的巴掌,罗仁俊很快揪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汉子,高烈提着一个包裹跟在他的后面,然后当众打开包裹,把里面东西哗啦啦地倒在地上,这是一堆货币,有萨珊波斯银币、粟特文钱、龟兹五铢等等,币种虽多,但无一不是来自西方。
而居延海往西不到三百里,便是西突厥的领地,在场的诸多部落头领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猜得到此人与谁有所勾结。
众人正在打量这些钱币,忽闻“呛啷”一声,就见李曜手中一把锋刃锃亮如雪的横刀已然出鞘。
旋即,寒光一闪,人头落地,喷得一个猝不及防的牧民头领满头满脸都是血,顿时把他吓得哇哇大叫。
斩罢,李曜挥刀洒血,在无头尸身上拭去刀锋上残留的血渍,随即收刀入鞘,将刀递给刘安远,肃声道:“此刀乃我随身携带之物,现在我将它授予刘掌旗使,诸位见之如见我本尊,若是谁敢阳奉阴违,行忤逆或反叛之举……”
她说着,猛地一脚将死人头颅踢飞:“形同此人!”
音落,一颗人头正好端端正正地落于祭品之间,那凝固在脸上的恐怖扭曲之态,直教牧民头领们齐齐打了个寒噤。
而站在李曜身侧的高烈与罗仁俊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般女子,当为一代雄杰!
刘安远双手捧着这口柄鞘精美的百炼上品横刀,只觉重若千钧。
他本为深受汉东王刘黑闼信任的贴身侍卫,汉东王败亡后,他作为战俘,被唐朝廷赐给了任国公刘弘基为奴。
任国公是个豪杰,最喜欢刘安远这样的勇武之人,甚至外出作战都打算带上他。
可不知何故,任国公府的世子却突然下令将他一顿好打。
后来他才知道,起因竟是世子妻不经意间对丈夫说的一句气话:“你生得这么黑,这般胖,若有刘四那脸面、那身段的一成模样,妾身岂会为孕子之事如此苦恼!”
天可怜见,瞧这话说的……想不被误会都难啊!
于是,任国公得知后,二话不说,就把他绑到西市里卖了。
幸好!
他做了明昭公主的家人。
更幸运的是,公主竟然让他掌管一个部落的予夺生杀之大权。
这是何等巨大的恩惠!
思及此,刘安远面向李曜,突然双膝一跪,郑重地道:“奴刘安远,一定谨遵主人吩咐,剖肝沥胆,不负主人重托。”
杜德满和敖乐根也为之动容,双双跪地表态:“奴杜德满,敖乐根,一定竭尽所能协助大哥治理部落,绝不辜负主人的厚望!”
李曜忙虚扶兄弟三人起来,代他们设酒肉招待一众结拜仪式的见证者,随后又引他们进入一顶搭建在湖面上的毡帐里谈话。
等各自坐定,李曜开口道:“我明日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会等多久,我们才会再次相见,你们若有甚么问题,但说无妨。”
老三敖乐根最是快人快语,率先提出了问题:“主人为何会选我们?”
这也是刘安远和杜德满最想问的问题。
若论本事,在东风堂的诸多成员里,担任“总镖头”的高烈,无疑是最厉害的人物。
而“副总镖头”罗仁俊武艺虽不及高烈,但天资聪敏,少年老成,亦是不可多得之才。
然后才是他们兄弟三人。
在他们看来,这么好的差事,可比担任那个所谓的东风堂总镖头还要实惠得多,威风得多。
“这个问题很简单。”
李曜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首先,东风堂才刚起步,暂时还离不开高烈和罗仁俊,其次,你们都是我的部曲,至少在法理上,你们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拴在一起,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三兄弟面面相觑,这是他们最为清楚的事情,听李曜这一解释,顿时恍然。
相较而言,他们的确比高烈和罗仁俊更值得李曜信任。
沉默了片刻,刘安远问道:“既然主人让我们义结金兰,想必早就知晓安远和二弟、三弟之间的关系吧?”
“没错。”
李曜点了点头,认真地看向三人,缓声说道:“说起来,你们也是有缘人,你刘安远生于朔方,还曾经跟随刘黑闼在突厥呆过一段日子,你杜德满是契丹人,过去常年为突厥作战,而你敖乐根虽是靺鞨人,却是突利可汗卫士帐下的一个奴兵,你们三人有三个共同点,一是懂突厥语,二是战阵老手,三是意气相投,正因如此,你们很容易就走到了一起,而这也是我选你们来管理苔草湖部落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