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行一直不相信天下会有白吃的午餐,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份午餐摆在他的面前,只要没有危险,他还是会吃的。
墨问闲信誓旦旦的话就是安全的保障,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跟着她一起等那所谓的白吃白喝的机会。
过不了多久,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喧闹,一群衣着光鲜的人一面谈笑风生,一面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往这家酒楼前进着,想来便是包场的那些人了。
而同时,那些人并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那些声音便尽数钻入了他们的耳中。
“小谷将军年少有为,一篇《御妖策》当真令的我们这些老人大开眼界。”
“此次得到圣上垂青,小谷将军的前途定是一片光明,要是能将那些讨人厌的妖族打服,未来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今日我们这些老人做东,庆祝小谷将军升官!”
剑南行看了看那堆贵气十足的人簇拥着的那个年轻人,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墨问闲。
墨问闲朝他微微颔首,脸上玩味的笑容明确告诉他,他真的没有看错。
那个年轻人一面微笑,一面自谦的推脱了那些溢美之辞,脸上偶有不耐显现,却是掩藏的极好,正是一年前与他们有着一段缘分的谷殊同。
“路上有传闻,说是一位青年在殿前作《御妖策》,论惊天下,被人君当场封为将军,不会就说的是谷殊同?”剑南行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边,把那张脸与记忆中的谷殊同一对比,还真是一模一样,不由笑道,“这家伙可以啊,居然已经混的这么好了。”
墨问闲微嘲笑道:“那些簇拥着他的,自然是那些所谓的朝廷栋梁吧。”
剑南行面色略有尴尬,虽然他与这座京城以及京城中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但自己身为土生土长的人界一份子,还是会感到面上无光。
墨问闲的目光转向谷殊同旁边的那个人,把嘴一努,说道:“看到那个有长髯的独臂中年男子没有?”
剑南行奇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奇怪倒不奇怪,我只是有点佩服小谷,现在面色还能这么镇定。”墨问闲捋了捋发丝,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位是他的仇人,血海深仇的那种。”
剑南行一愣,看向谷殊同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敬重,至少他做不到在仇人面前还能谈笑风生。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墨问闲说,这一回可以白吃白喝了。
渐渐的,那由朝中官员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来到了酒楼门口,一些官员握着谷殊同的手,显得很是亲热。
谷殊同在妖域沉浮数载,早已学会左右逢源,在这些官员的过度关心中表现的游刃有余,一点也没有感到慌乱。
当他来到酒楼门口,瞥见剑南行与墨问闲的时候,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然后便是惊喜。
他向着一旁的官员抱歉了几句,脱离了他们的队伍,在他们诧异的眼光下走到墨问闲的身前,喜道:“你们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的是剑南行,话语中的惊喜也被掩藏得很好。
剑南行知道墨问闲也不想在这里抛头露面,点头笑道:“还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将军,顺道上遇到了,也真得给你备份礼物不是?”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俗话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坐坐?”谷殊同微笑道,“这家酒楼的片皮烤鸭可是京城一绝。”
剑南行微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便携着墨问闲的手走在那些官员后面,进入了酒楼。
“殊同,他们是谁?”
问话的正是这一任的兵部尚书赵梧,虽然他只余一臂,依旧是神威凛凛,话语中也充满了军中该有的威严。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中,估计只有谷殊同最不希望听到他的问话。
谷殊同看着赵梧,拱手微笑道:“尚书大人,那是我在江湖上遇到的朋友,当年落魄时曾受过他们的恩惠。”
赵梧心下了然,满意的点点头,赞道:“好,男儿郎就贵在不能忘本,富贵不忘旧友,果真不愧是年少成名的小谷将军。”
他很满意这个由他推举到殿前的晚辈,相信他未来一定能在军中有一番天地,只是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这个他所看重的晚辈,就是那个曾经奶声奶气的喊他“赵叔叔”的小男孩,而因为他的背叛,小男孩身边的人都死在了战场之上。
男儿贵在不能忘本,那么你呢,为什么你能在卖掉了自己的军队所有人的生命之后,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句话?
谷殊同默默想着,脸上却是笑着迎和道:“多谢尚书大人体谅。”
赵梧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进去吧,这一次大家都是来祝贺你的,主角不到场怎么行?”
谷殊同微笑着应了一声,走在赵梧身后进入酒楼之中。
……
在酒楼之中,墨问闲与剑南行被安排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临时添加的席位,谷殊同也只能投以一个抱歉的眼神,墨问闲微笑以对,让他不要在意。
她不喜欢那些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大人,不跟他们坐一桌,已经十分好了。
而且,虽然这个席位看上去比其他桌要简陋许多,基本的菜品还是有的,比如一只片皮烤鸭,果真是外脆里嫩,名不虚传。
在这次宴席上,她与剑南行可能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了,毕竟他们一开始就是抱着白吃白喝的心思来的。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不时就有不知道是哪里的大人站起对谷殊同敬酒,谷殊同初时还能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等到脸色微红了,便委婉推脱,自有其他大人替他饮这一杯。
“他根本没醉。”剑南行轻声笑道,“这家伙可以啊。”
墨问闲赞许的点点头,饮一口杯中酒,笑道:“他酒量比你好多了。”
剑南行看着自己杯中的清水,干笑道:“能不提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