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殊同已经许久没有事情做了,但精神状态却没怎么好转,就算天天被拉去听陆篱的清心曲,效果也不怎么样。
在墨问闲的帮助下,他的假肢也得到了符文的加持,至少也比一般人的腿要灵活许多,这些天的调养更是让他的内息得到了完全的回复,只要时间足够,相信就能恢复到离阳之战中的水准,但现在的战争已经完全发展到了修行者主宰一切的地步,普通的士兵就是想参与都作用有限,城中统领有剑南行和天道盟的一些堂主,荒弃目前也没有什么动向,双方处于一种微妙的停战状态,在这种时候,他这个参谋能做的实在是有限,但精神却必须完全紧绷着。
他走到城楼上,望着远方,眉头紧锁。
在妖域军队中的情报人员几乎都已经被荒弃摘了个干净,没有充足的情报,这里的清净便很是诡异。
“小谷将军,这里很危险,您还是回去吧。”
听到一旁一名天道盟成员的劝慰,谷殊同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现在驻守在城墙上的,无不是人界优秀的修行者,又兼修了合作的阵法,就算百年以上修为的后天智妖大举攻上来,也能支撑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足够坚持到城中真正的高手来援助。
而现在的谷殊同修为为复,说得难听一些,他在这里只有碍手碍脚的份。
谷殊同点了点头,走下城楼之前却又问道:“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吧?”
“没有。”
“那就好。”谷殊同平静的走下城楼,还没走到最后一阶,便感到整个人腾空而起,眼前的景物不断变化,而腰间却是仿佛被什么冰凉的物体扼住,分毫动弹不得。
谷殊同体内的烈阳气自然护主,却没有丝毫作用,他下意识要运起功法,灵犀老祖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抱歉啊,有人让老夫和你一起去南疆一趟,越快越好。”
谷殊同认得这个声音,体内刚刚开始奔涌的离阳火渐渐平复,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看清了那张面具,苦笑道:“前辈,你这也太突然了。”
“老夫也不想啊,只是这么多年下来,终于能再听到一次那种语气,想不兴奋都难。”灵犀老祖缓缓将速度放慢一些,让谷殊同不至于难受,继续说道,“不过偶尔被这么刺激一下,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谷殊同只能报以一笑,因为刚刚的刺激确实让他体内的离阳火冲破了一些经脉的关口,灵力流动变得顺畅许多。
但这个过程,太惊险了,如果真的是妖族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你在担心妖族进攻吗?某种程度上,刚刚你确实经历了妖族的进攻。”灵犀老祖乐呵呵地说道,“你这小子和玄鸟那家伙差不多,总是瞎操心这些没有发生的事。”
谷殊同神情微异,看着灵犀老祖的面具,突然很想伸手揭下来。
“老夫是妖族,还是上千年的大妖,若是几年前,我还不会管你们人界的事。”
灵犀老祖看着谷殊同的神色,奇道:“你居然一点都不奇怪?”
“前辈是好妖。”
灵犀老祖微笑道:“就这个理由?”
谷殊同点头道:“这就足够了。”
灵犀老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风中,把谷殊同的耳膜震的生疼。
“当初我就觉得那帮不肖子孙家中怎么还混着一个人类,那个人类必然有过人之处,现在我更加确定了。”
谷殊同被这话勾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看着灵犀老祖,却是不记得自己以前见过这么有特点的人。
灵犀老祖微笑道:“老夫便是灵犀老祖。”
谷殊同眼睛睁得老大,惊讶道:“那个……上身的魂魄?”
“怎么说话呢。”灵犀老祖不怒反笑,“不过确实也没错,老夫现在的身体也是那个女娃娃打造的,你知道那是谁。”
谷殊同心下了然,只是对于这个事实感到震惊。
妖族的至尊……现在和人族一起抵抗荒弃的侵袭?
“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就当我这个老人怀念怀念旧事罢了。”
说完,他继续拎着谷殊同,向西南方向赶路。
直到日落西山,灵犀老祖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问道,“你知我们去南疆干什么吗?”
谷殊同无辜的说道:“前辈,你也没说啊。”
灵犀老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老夫的不是,但你记好了,我们这一次主要是去收编赵梧在南疆的军队。”
“赵梧……”谷殊同脸色一变,随后细想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赵梧身为兵部尚书,又是曾经战场上的一员猛将,却在京城陷落之前抢先逃跑,带着愿意追随他的军队一直跑到了南疆,虽说坚持抵抗,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建树,只是仗着南疆地理位置并不重要,荒弃看不上眼,一心先歼灭人界最重要的那部分力量而偏安一隅。
虽然没有当墙头草,但是却选择了逃避,而且逃避的很彻底,他手上的军事力量却也因此保存的十分完全。而赵梧能在南疆站得住脚,也说明他在南疆颇有关系,他麾下的力量在剑南行等人的评估下也又上了几个级别。
若是剑南行没有对那些力量的需求,就不会让灵犀老祖和谷殊同赶过去了。
谷殊同对于赵梧的做法也十分的不理解,明明怯战而逃,却又没有投降,但也没有组织起真正的抵抗,难道就为了保全性命,但荒弃只要剿灭了临安城里的所有人,南疆难道就能保全吗?
谷殊同面色凝重,握紧了双拳,脑中闪过这些年来自己经历过的一幅幅画面,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埋骨在异国他乡的那些将士依然死的糊里糊涂。
在京城拼死奋战的百姓与官员依然没能判到天下太平。
战场之上的累累白骨还没有被黄沙掩埋。
千百宗门之中断裂的法器也没有等到被修复的那天。
那你凭什么在远处当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军队,当有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