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领着众人来到小苗坡营苗寨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寨子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房屋被火烧过,四处遍寻无人。
“究竟发生了何事?”墨月的心在颤抖,她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朝着更坏处去想。曹猛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沉重地说:“不久前寨子遭了袭击,如今有两种结果,其一,寨子的人全都收到风声,事先便已逃离。其二,全都遇害了。”
墨月绝对无法接受第二种可能,当即便差点没忍住失声痛哭。曹猛此次主动请缨前来,只有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此时,他结合在容美打探来的消息,已可将所有事情闭合。
“月儿姑娘,寨子里绝大多数苗人恐怕已遭遇不测。”曹猛分析,“不过,丹珠姑娘应是逃过了一劫。我猜她此去容美,定然是为了寻百里老贼替族人报仇,这才与雁公子遇上。随后,他们在茶馆等候百里老贼时,遇上了前去饮茶的土兵,在杀了土兵后,便逃离了容美。”
墨月虽已无比悲伤,但在听完曹猛此番话语后,又更为担心起来。果然,他们继续四处寻找,终于在寨子附近寻到了埋尸点。
“是丹珠亲手安葬了族人。”曹猛望着远处的山峦,眉宇之间藏着深深的忧伤,在心底默默地为丹珠祈祷,希望她劫后余生之后,可迎来新生。
“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墨月眼里噙满泪光,回忆起之前寨子里繁华的景象,好客的苗人,怒火与恨意已完全侵蚀了她的身体。
黑洞之外的雪地上,众人都将目光聚焦于雁南飞身上,拭目以待。此时,他与众人距离大约五丈之远。在他面前摆放着一个圆形的黑色球体。
墨白表面平静,内心则如波浪翻滚。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目光一动不动,生怕错过每个细节。立于他身边的丹珠则按捺不住兴奋,屏住呼吸,眼里洋溢着期待的光芒。
“修一师父,您说能成吗?”李阿牛嘴上虽如此问道,内心自然是充满期待的。其他众人皆与他一样,对这一日的到来期盼已久。
雁南飞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火折子,又回头看了众人一眼,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点燃了引线。这一刻,所有人皆瞪大了眼睛。雁南飞飞奔回众人之间,刚站稳脚跟,随着一声巨响,大地颤抖,雪花四溅。
“成了!”李阿牛一声惊叫,随即响起一片欢呼,震耳欲聋,比刚刚的爆炸声更要响亮。紧接着,众人冲到霹雷火球爆炸之处,只见雪地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他们围着深坑,纷纷赞叹不已,议论纷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修一几日前回了灵云寺,今日特意赶来,便是为了亲眼一睹此景。如今,他亲眼目睹霹雷火球顺利爆炸,且威力无比,眼中也流露出激动之情。
墨白面向雁南飞,动情地说道:“雁兄,你成了!”雁南飞此前一直想要研制出火器,从未想过要造出霹雷火球,如今短短几日便成了,也自是兴奋不已。此时,面对众人感激与赞叹,也不免感慨道:“并非是我成了,而是我们成了!”
“对,是我们成了!”李阿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等了这么些年,我们总算是成了。”
修一转身面朝众人:“有了霹雷火球,我们便又多了一份胜算。少土司、雁公子,我等盼这一日已经太久了,今日总算能得偿所愿。王爷若是亲眼所见,定然也会替我等开心。从今往后,我等还要在少土司带领之下,完成未尽之事。”
“少土司、少土司……”一时间,空旷的雪原之中,阵阵激情之声响彻云霄。
身在容美王府之内的向思明,自从得知百里俾的想法后,感觉他与自己并非一条心,此地已不宜久留,于是便动了歪心思,打算趁着天黑悄然离去。
谁知,在他尚未付诸行动时,却在酣睡中被人给绑了,两眼一黑,便失去了知觉。随后,他被人扔上车,离开了容美。一觉醒来时,已身处大牢之内。
他原本以为此是容美大牢,殊不知再一细看,顿时便懵了,随即便明白了究竟怎么回事,面色惊恐,连连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百里俾,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不多时,大牢里进来一人,定睛一看,回想起这一连串之事,当即便无力的几乎瘫了下去。
原来,此处正是桑植大牢,而来者也正是向思安。
向思明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此时却令他无比惊恐,可他也仅仅只是害怕了片刻,随即狂笑道:“不必多问,如今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向思安支走所有看守,冷冷地问:“你难道就不打算狡辩一番?”向思明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忽然怒声质问道:“你可知我为何要如此做?实则你心里明白得很。你当年抢走本该属于我的王位,几十年了,也该还回来了吧!”
向思安叹道:“本以为你早就放下此事,谁知仍旧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仍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将王位交给我一个外人,也不交给他唯一的亲儿子?”
原来,向思安并非王爷亲生,而是被王爷捡来的。
向思明抽动着脸,许久之后才反击道:“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竟然还敢大放厥词?你身上流的也并非土司血脉。当年父亲将你从乱葬岗捡了回来,并将你养大,而你不仅分走了我的父亲,最后竟然还将本属于我的王位也夺了去。是你该死,罪该万死!”
向思安静心听他说出如此一番话语后,无力地叹了口气,似是无话可说。向思明以为自己的话戳中了他心里的痛处,又得寸进尺,责骂他无情无义,不知感恩,必将坠落于万劫不复。
“父亲为何不将王位传于你,你心里没数吗?你如此行事,有没有提姝儿想过?”向思安面对他的咒骂,却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当他提出该问题时,便未想得到答案,“罢了,若是你曾替姝儿想过丝毫,也不会作此选择。”
向思明略微迟疑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姝儿的腿,全都是拜覃良顺所赐。我原本想着你若是拿下茅岗,杀了覃良顺,也算替姝儿报了仇,这土司王位我不要了也罢。谁知你不仅撤兵,反而与他交好。如今我要拿回王位,也是为了杀去茅岗,让那里血流成河。”
“姝儿的腿不是已治好了吗?”向思安得知他抱着此种想法,态度稍稍好了些许。谁知,向思明忽然咆哮起来:“除了腿,她还失去了一个姑娘最为宝贵的东西,你知道吗?”
向思安此时才不禁大惊失色,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惶惶然问道:“你说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向思明眼睛血红,无力地说:“姝儿当年有过要自杀,但被我发现救了过来。如今她表面看来确实好了,可留在她心里的伤疤,却是永远也好不了啦。”
向思安内心也在不停的抽搐,他想让自己相信那都不是真的,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将他内心囚禁了起来。他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如今我已无法替姝儿做任何事,权当无用之人,你杀了我吧。”向思明哀求道,“答应我,待我死了,切勿跟姝儿说我做过的事,就说我死在百里俾手中。”
“我答应过父亲,不会杀你。”向思安说,向思明冷笑道:“我死了,你方能高枕无忧。倘若你留下我的命,早晚你都会后悔。”
向思安很是疲累,可他极力隐忍着,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王爷临终前,将我独自叫去,随后跟我说,如今我得了王位,你定然会不服气,但是不管你如何做,都要留你性命。故本司不会杀你,不过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此地了。”
“向思安,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等我活着出去,也必定不会放过你。”向思明又开始疯狂叫嚣,向思安冷眼盯着他:“等你何时能出来再说吧。”
向思安转身离去时,背后又传来向思明的怒骂之声。这一刻,父亲当年传位给他时说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回荡起来。
那一年,王爷自知时日不久,故打算传位于向思明。可就在那年,向思明强抢民女一事惹了众怒,致民怨沸腾,骂声四起。向思安愤怒之下,身体每况愈下,临终前立下遗嘱,将王位传给了向思安。
自此以后,向思明表面收敛,实则一直在暗中谋划,打算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王位。向思安在心里叹道:“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全都是你咎由自取。”
这边,百里奚也已回到容美土司王府,百里俾见他已疯了,顿时便懊悔不已,直言不该拿向思明去作交换。
秦彩凤望着傻子似的百里奚,气便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秦彩凤非要他将儿子赎回来,他也不至于拿向思明去交换。他原本还以为向思安不会轻易应下,因向思明和百里奚身份全然不对等,谁知向思安一口就应了下来。对方手里都有自己想要之人,故交易便顺畅多了。
此时,百里奚回到容美王府,除了偶尔傻笑之外,并未再发一言。百里俾恼羞成怒,秦彩凤心急如焚,找来郎中给瞧了一眼,只说是癔症,其他也未说出个所以然。
“我的奚儿呀,你走得时候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秦彩凤哭得伤心欲绝,百里俾咬牙切齿地骂道:“定然是被当作质子带走时受了惊吓。难怪我要拿向思明去交换奚儿时,向思安那只老狐狸一口便应了下来。本爵一开始也有些纳闷,原是在此等着呢。”
秦彩凤抹去泪水,满面怒火,恶狠狠地说:“原本我还担心双方若是交战,势必会伤害奚儿。如今奚儿被他们害成这副模样,这个仇必须得报。”
“夫人莫急,本爵如今正在招兵买马,待兵马强壮,定要将那桑植手到擒来。”百里俾有他自己的打算,上次因受裘千羽蛊惑,贸然宣战,导致己方兵马受损严重,元气大伤。故他再次出兵桑植前,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向思安对外封锁了向思明回来的消息,但除了向怀光。不过,向怀光也仅负责将向思明暗中关押,并未与他说上半句话。但从那时起,他便害怕遇见姝儿,担心心里的秘密逃不过她的眼睛。
老天像是在俯视着芸芸众生,你越是害怕什么,他便将事情往此处引导。向怀光刚从军营回来,便看见姝儿等在门口。他想要转身离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姝儿看见向怀光冲自己走了过来,于是开门见山地问他是否已有了父亲和雁南飞,以及墨白的信儿。向怀光故作深沉:“月儿和曹猛寻去了,这不是尚未归来吗?我哪会有他们的信儿。”
“可是,这都去了好几日,按理说应该是回来的时候了。”姝儿不依不饶,向怀光苦笑道:“此去苗寨,不仅路途遥远,且山路难行,耽搁些日子也正常。你呀,便把心揣肚子里吧,皆会安然归来的。”
他在说出此番话语时,心里也直打鼓,不敢想象姝儿往后若是知晓了真相,该是多么的难过和痛心。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姝儿没有得到确切答复,但得到了些许安慰。她离开时,步履艰难,且迟缓。向怀光望着她的背影,不免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