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卿与两位老大夫做好防护之后便在病人棚子附近的大树下就地而坐,人们或歪歪斜斜,或吃力地抱着孩子,在村官的带领下,好好排队,不敢大声说话。
严卿与两位老大夫交流了病症,虽然大多数人确实有头疼脑热,发烧腹痛的情况,但似乎病灶位于喉头至肠胃。
严卿清理清理自己,说要向九王爷汇报病情。
村官也都要跟着,便都整理了一会。
又在马车外齐刷刷的下跪,弄得罗九重总是摇头无奈。
李凤沼为了不让罗九重难受,立马将人都喊起来,省得晚些时候罗九重又对他阴阳怪气的。
严卿说:“王爷、大人,这些病人虽然大多都有伤寒发热的症状,但这不是疫病引起的。应该是肠胃有虫,肠胃肥厚之人可能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只会多爱吃些,但肠胃瘦弱之人便头疼脑热,腹胀发烧。”
罗九重问:“能知道原因吗?”
严卿说:“真正的病因应该是虫通,虫通者时止时作,面白唇红。洪水淹了粮食,也淹了一些山中死去的野兽,野兽的尸体在河中浸泡,有些卡在上游的岸边,便有污水流入河流。镇上依然在以普通的方式引用河水,便会有虫通的风险。”
罗九重说:“你们这么大个城池,这么多人,就不组织人到上游清理河道吗?”
村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着镇长。
镇长站到前面拱手作揖说:“我们镇公职人员少,疫病开始便家家户户都有人病倒了,都在互相照顾,就算是我们这些官的左膀右臂,也都请假回家了,真是不知去哪安排人清理河道呀!”
罗九重叹气说:“你们城中就没有一个大夫提醒你们吗?”
镇长摇头说:“我们从五年前就没有大夫了,只有两个采药翁,还识得一些草药。若有病痛,都要租了牛车到外面去找大夫。”
严卿点头说:“的确有这边的轻重病人来找过我。”
罗九重说:“那怎么不请几位大夫来呢?”
镇长说:“虽然我们这看上去人多,但其实都是泥腿子,且有不识字不坐堂的说法。”
李凤沼一脸不屑的问:“什么意思?”
一个村官说:“就是识字便不去种田的意思。”
李凤沼忍着怒气说:“愚蠢!那你们这个镇长难道也不识字?”
镇长挠挠头说:“本来是有个识字的镇长的,但七年前他得了京官的眼,便离开了。”
李凤沼一吐气,便将严卿喊到前来说:“现在开始你就是这里的镇长!将这些人治好,然后设立私塾与书堂,教育大家以文为重,以武为辅,我会让人从京城派先生下来的。你这个镇长,降为其下品,辅助严卿处理事务,事无巨细必须言说!若有怠慢,便可杖刑,下一律之!”
严卿说:“我就是个大夫,并不了解政事呀!”
罗九重叹气说:“你怎么也是个道士,就算没有修帝王之道,难道没有修道义吗?只要一心为民,不占农商的便宜,便是好官。你先干几年,等有了合适的人选你再辞官便罢,对你的修心也是有益处的。”
严卿本就把罗九重和李凤沼这样的修士当神仙看待,听了罗九重的嘱咐,便有了信心,不再反驳了。
李凤沼说:“有错没有关系,我会写信给皇兄说明缘由,临危受命,不会为难于你的!”
罗九重问:“这病可有药治?”
严卿说:“好药怕是无法完全集齐,但可以先找蒲公英和黄连让病情较轻的人先转好,以自身的体力应该能慢慢恢复,病情较重的怕是要跟我回到县城去医治。”
李凤沼说:“无妨,我让百夫长跟城防说明情况不是疫病即可。你们这些不识字的官员,我将严大人交于你们,你们可不能有一丝怠慢!我会禀明皇兄若是严大人有功,你们也可论功行赏,若是严大人有错,严大人无非是被换掉,你们却都要一一问罪!”
前镇长和村官们都吓得纷纷下跪,不停的向李凤沼磕头。
李凤沼挥挥手说:“先去把男人都召集起来,拿上锄头也行,铲子也行清理河道!不要分什么职责不职责的!不想所有人都病死,便要出力!”
他们磕头磕得更勤快了。
李凤沼放下车帘子说:“我乏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难民队伍不可再停留,继续往前走吧!”
罗九重也回到马车,说:“不是疫病就太好了,当地不会受难,这些难民也不会受牵连。”
李凤沼说:“你也别太乐观,这个镇是这个情况,下一个镇怕是情况会更复杂,水是由这边流过去的,就算这虫已经被河水冲没了,但若是有人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怕是会以此做文章!”
罗九重说:“我发现你不做君王有些可惜了。”
李凤沼盯着罗九重的眼睛看,说:“这话你就给我说说,旁的无人听,别处你可别这么说。我好歹也是先皇的儿子,再不济也是跟着太傅学习治国方针长大的。有些事你们想不到的,我只要学就能学得到而已,并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且我所有的兄弟学的都是这一套,谁都没有比谁更优势。所谓不同不过是说书人爱编的混沌段子罢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刚开始学时是成绩最好的,但兄弟忌惮我,父王也总是看着我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便没有再那么认真的学习了。”
罗九重说:“其实你还是学了不是吗?”
李凤沼苦笑,没搭话。
将严卿留在此地,两位老大夫表示还是要往灾区走,不少难民因为长期的身体亏损,比这些得了虫痛的人要严重得多,这是让他们不放心的。
其实严卿心里也有些害怕,不同于跟着难民队伍,那是有官兵,有王爷,难民都一心归家。这个镇子本就是一股绳,再破也只有自己是个外人。可罗九重的话让他多少打消一点顾忌,怎么说都是修道之人,虽然比两位仙人差远了,但道法自然总是埋在心里根深蒂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