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的风波暂时平息,眼下摆在瑞家面前的一个头等艰巨的任务,就是尽快想办法赎回昌隆当铺,乱世之秋,军阀混战,北京城的各家商铺生意萧条,前景十分令人堪忧。
七爷瑞涛谈成一笔天津的生意回到京城,在回家的路上,恰巧碰到宣统皇帝身边的太监孙耀庭。
“孙公公,您背着包袱,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涛贝勒吉祥,别提了,一言难尽呀,我们都没有活路了。”
“出什么事了,到我家坐坐,咱们慢慢聊。”七爷将孙耀庭请到瑞府。
二人来到七爷的书房详谈,“到底出什么事了,孙公公,您要到哪去?”
“实不相瞒,七爷,我回老家养老,不仅仅是我,宫中的太监全部裁撤,前些日子,冯玉祥把皇上赶出了紫禁城。”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皇上现在怎么样,住在哪里?”
“皇上带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搬到了醇王府。”
几日不在,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瑞家居然一点也不知道,七爷给了孙耀庭些大洋做盘缠。带了许多干粮,以备路上吃,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七爷心中不是滋味,大清的皇上居然被军阀赶出紫禁城。
冯玉祥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北京事变后不久,段祺瑞重新组织军队将其打败回到北京,继续任中华民国临时执政,卷土重来的他对宝藏仍未死心,处心积虑地想把它据为己有,不过这次,他的奸计没有得逞,瑞仙姑奶奶亲自出马找洋人介入此事,英国公使来到执政府,准备面见段祺瑞,游说厉害。
“段执政,英国公使克里求见,他说找您有重要的事情。”
“英国公使?他找我能有什么事?快请进来,吩咐下面上茶。”
段祺瑞十分隆重接待了克里公使,在洋人的面前,这位执政大人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公使先生请坐,不知今天到此有何贵干?”
“段执政大人,我听到传言您为了得到贵国光绪皇帝的宝藏图,将瑞家的二老爷和三老爷强行监禁,并且施以酷刑。”
“不,不,误会,误会,没有动刑,只不过叫他们来询问一下。”
“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告诉您,瑞家的瑞仙女士拥有我们英国国籍,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公民,她和她的家人都受到大英帝国的保护,您如果在强行逼供,那我们英国政府就要采取行动抗议了。”
“放心,段某心里有数,不再为难瑞家便是。”
克里公使离开执政府,段祺瑞顿时火冒三丈。
王副官见公使走后,来到书房,“段执政,洋人可是不好惹,依卑职看咱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过一段时间在从长计议吧。”
“有道理,洋人不能得罪,这一回合咱们栽了。”段祺瑞不得不放弃了得到宝藏图的想法,他心里清楚,一旦得罪洋人,就是有再多的钱也于事无补。
大奶奶和瑞宣想尽办法,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赎回昌隆当铺,大奶奶将这间当铺也交给儿子经营。
“大嫂。”二爷来到上房院。
“二爷来了,张妈给二爷上茶,您怎么过来了?”
“刚吃过药不愿意窝在屋子里,出来走走,大嫂,自从上次那场牢狱之灾,我这身子骨就不行了,生意上的事恐怕有心无力,您就多担待吧。”
“二爷,您只管安心把身体养好,生意上的事现在有老三帮忙,轻快很多。”
说曹操曹操就到,“妈,二叔也在呀。”
“什么事呀,这么着急?”
“妈,京城这几天涌进来一大批灾民,我想跟您商量,设立六个粥棚舍粥。”
“好啊,这是好事,就这么办,连年的战乱,百姓们生灵涂炭,吩咐下人多放些米,把粥熬得稠点,想必这些灾民一路上受了不少的罪。”
“是,妈,二叔,您身子骨怎么样了?最近太忙,也没有去看您。”
“好小子,有这个心就成,二叔是不行了,以后生意上的事就靠你了,多多协助你妈。”
“您放心吧,二叔,我先忙去了。”瑞宣奔厨房安排粥棚事仪。
二爷望着瑞宣离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
“大嫂,老三这孩子有出息,别看他小时候调皮捣蛋,一晃成家立业,有他帮助您,我也就放心了。”
“二爷,我看出来了,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在这个家里除了你和我,没有人能管得了他,就他的狗怂脾气,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您甭担心,越是调皮的孩子越有出息。”
如二爷所言,瑞宣悟性很高,学做生意手到擒来,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一言一行比起大奶奶更加老练,瑞家其他人都没有闲着,少爷们来到铺子学做生意,小姐和少奶奶们则学习刺绣、女工。
“他四婶,我考虑清楚了,咱们瑞家你刺绣和女工的功底最好,大院里的小姐和少奶奶们整日无所事事,我想让她们学点手艺,您就费费心教管她们。”
“没问题,大嫂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做。”
四奶奶每天教给女眷们刺绣,几乎每个人都掌握一样本事,与此同时,瑞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店铺林立,起什么名字成了难题,一间铺子一个名字显得杂乱无章,不如给它们起一个统一的字号。
这天闲来无事,瑞宣和齐如玉陪大奶奶到花园散步,想借此机会征求她老人家的意见。
“妈,有件事儿子一直想和您说,听听您的意见。”
“生意上的事情?说吧,什么事?”
“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三十多家店铺,可是铺子多了,字号就不好起,我想给这些店铺起一个统一的名字,就叫天祥,您觉得怎么样?”
“不瞒你说,这件事我也想过,店铺多了,各用各的字号是不方便,天祥,名字不错,就叫天祥。”
“得了,我这就去准备换字号的事。”
“等等,去告诉你二叔一声,问问的他的意思。”
“是,儿子这就去。”瑞宣大步来到二爷房中,二奶奶正在喂药。
“二叔,您好些了吗?”
“老三来了,快坐。”
“哎,二叔,您觉得怎么样?”
“一天不如一天,我看活不了几天了。”二爷说了句二奶奶最不喜欢的话。
“老三,你听听,成天说这种丧气话,不会说点好听的,给三少爷上茶。”
“您甭忙活,二婶,一会我就得去铺子,找二叔说点事。”
二爷喝过汤药,漱漱口,“什么事?”
“我打算给咱家这三十多间店铺统一起个字号,天祥,您说呢?”
“天祥?名字不错,起一个统一的名字就不会乱了,我看可行,你妈是什么意思?”
“我妈已经同意了,她老人家让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既然她同意了,就这么办,你三叔他们那我去知会一声,你去忙吧。”
瑞宣开始改革的第一步,所有北京城的瑞家店铺将匾额全部摘下,三爷亲自题字新匾,六月初十是吉日,统一换上新的匾额,一个崭新的字号——“天祥”诞生了。
为了纪念这一事件,瑞宣特意请来照相馆的师傅,准备为大奶奶、二爷、三爷、六爷、七爷照相,他们就是日后那个跨国大集团——天祥集团的五位创始人。
“妈,您就快去吧,师傅在等着呢。”齐如玉劝大奶奶照相。
“我不照,照那个东西干什么,你们去吧。”
“今天是特意给您和二叔他们照相,我们去干什么呀?”
“真是,得,我去。”大奶奶换上衣服,戴上戒指、手镯,脖子上挂上当年与大爷结婚时的项链。
整个过程两个小时,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新鲜事物。
夜深了,瑞宣屋里的灯光还没有熄灭。
“真没想到,妈和二叔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换字号的事,开始我心里还嘀咕呢。”
“你还没看出来,咱妈这是准备隐退了,要把生意上的事全交给你。”
“是呀,她老人家已经六十一岁了,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
“二叔怎么样了?”
“别提了,上午我去看他,一直病歪歪的,没有起色。”
“都怪这个乱世道,走到哪天是个头啊。”
“不管那么多,还是那句老话,过一天算一天,睡觉吧。”
二爷的病情越发严重,许多名医都诊治过,而答案却是相同,“看天意”,每天上午二奶奶都会搀扶二爷在院子里散步,不过,他已经走不了太远的路。
瑞仙姑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自己的亲侄子每日遭受无比的痛苦,在她心中还是比较相信西医,但是又害怕家里人会反对。
“大奶奶,中医如果没有办法,咱们还是请西医给老二瞧瞧吧。”
“老姑,您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中医都说治不好,西医恐怕也无能为力,毕竟西医治标,中医才是治本。”
齐如玉与瑞仙的看法不谋而合,“妈,媳妇觉得姑奶奶说的有道理,我也听说过中医治不好的病,西医就可以治好,西方比咱们国家的医学技术发达,我们喝汤药的病,他们一个小药片就能治好。”
“这可真成了有病乱投医,好吧,那就请西医来给二爷瞧病吧。”
瑞仙亲自到洋人诊所,请来西医医生为二爷治病,西洋医生为二爷打了一针,半个小时后,二爷苏醒过来,大家开始对西医的技术刮目相看。
大奶奶请西医到议事房说话。
“医生,您看我们二爷的病可以治好吗?请您务必实话实说。”
“大奶奶,打针对二爷的病情确实会起作用,可是,只能起到维持的作用,不让他的病情继续恶化,病根是除不掉的。”
“总得想个办法吧。”瑞仙看上去十分激动。
“二爷的身体本来很强壮,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长期的操劳,使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加上在监狱中受到酷刑,更是雪上加霜,恐怕。”
“恐怕什么,请您直言。”
“恐怕熬不过今年冬天。”
“什么,我知道了,有劳大夫,茹总管,送客。”大奶奶将全家人召集到议事房,瑞宣还在店铺,瑞总管将他请回了家。
大奶奶点了点人数,除了二爷和二奶奶,全部到齐,“今天,把大家叫来,说说二爷的病情,西医刚刚为二爷诊治过。”
“妈,大夫怎么说,二叔的病怎么样。”
“和中医大夫的说法一致,二爷的病看来熬不过今年冬天了,你们大家必须守口如瓶,千万不可以让二爷和二奶奶知道,尤其是二奶奶,她一定受不了这个打击。”
议事房气氛变得凝重,众人异口同声,“是。”
“瑞宣和如玉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议事房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出去了。
“老三,如今咱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二叔的六十寿辰就快到了,我想借这个机会给他冲冲喜,没准会有作用。”
齐如玉心中十分清楚,所谓冲喜根本是无稽之谈,不会有什么作用,可是如果反对的话,大奶奶的最后一线希望都会破灭,她拉了拉瑞宣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反驳,一起为二爷祈祷,瑞宣夫妇赞成了大奶奶的提议,着手准备二爷的六十寿辰,希望真如大奶奶所说,二爷会吉人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