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衣卫交给李覆负责后,鹤乔一连多日都没再出宫。
这可把天子愁坏了。
他明示暗示了几次无果后,便传了与鹤乔交好的众人,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鹤乔开心起来。
只要她开心,别说出宫玩了,就是去行宫住一些日子,也不是不行!
这时张繇弱弱地说了一句,“陛下,下臣以为,解铃还需系铃人,此事,非武安侯不可!”
天子面色沉沉,让众人都去陪鹤乔解闷后,才对道:“传武安侯入宫。”
太子有些奇怪,“父皇,您不是说,担心乔乔会喜欢上谢玄,不想让她与谢玄多接触吗?”
天子叹了口气,愁容满面,“此一时彼一时,除了武安侯,再无人能对安国产生这般大的影响了。”
太子不由默然。
半个时辰后,武安侯入宫。
“罪臣拜见陛下!”
行礼过后,武安侯抬头,发现天家父子都在盯着他,那眼神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一样。
他不明所以,却也想知道鹤乔的近况,便开口道:“不知陛下召罪臣入宫是为何事?”
天子冷哼一声,“谢玄,你可知罪?”
谢玄颔首,“臣假传圣旨,与萧暖之死亦有关,臣知罪!”
一听这话,天子气得拿起案桌上的镇纸便砸向了他,“你知罪?你罪该万死!”
谢玄不躲不避,镇纸砸在他肩上也没皱一下眉头,只是道:“陛下要杀了臣吗?”
天子怒极,厉声训斥,“朕当然想杀了你!”
谢玄看了天子一眼,见天子不似在说假话,便俯身大拜,“臣可以死,但臣有个请求,死之前,臣想再见安国公主殿下一面,还请陛下恩准!”
天子一听越发生气,毛笔砚台奏折什么的砸了谢玄一身,谢玄一身青色的衣衫顿时变成了泼墨的山水画。
而他脸上除了墨汁,还有一道狭长的血线,正在往外渗血。
“滚!”
“给朕滚出去!”
“哄不好朕的安国,朕就把你烹了喂狗吃!”
天子怒气冲冲离开了,近侍们在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脸茫然的谢玄跟着太子来到了有关让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旧时的记忆漫上心头,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离开这里时的心境。
“殿下……”
“我不知道你跟安国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父皇所言便是我内心所想,你好自为之吧!”
太子转身离开后没多久,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从谢玄身旁经过。
卫卿兄弟,周剧顾长,王霄张繇,甚至还有李覆。
他们每个人,包括他的门客张繇,都用不善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不要做对不起安国公主的事。
就连才上任没多久便已经荣获“酷吏”、“鹰犬”之类恶名的血衣卫指挥使李覆,也一脸阴沉地警告他,“武安侯,还请洁身自好,勿要堕了殿下清名。”
否则,血衣卫会替天行道。
李覆走后,谢玄刚转身,就对上了面色沉静的李沧。
“劳烦传话,谢玄求见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震得谢玄耳朵都发出了异响。
李沧面色一变,飞快地朝鹤乔所在的方向跑去。
谢玄不知鹤乔在哪,便紧紧追着李沧的脚步。
在他们之后,刚要出宫的卫卿等人,天子和几位重臣都飞快地赶来了这边。
片刻后,谢玄见到了在一群郎卫和死士重重保护下安然无恙却面如焦炭的鹤乔。
他刚要上前,却见李沧已经拨开郎卫闯了进去,熟稔的拉着鹤乔一通检查,给鹤乔擦拭脸上的痕迹。
“别哭了,我没事。”
鹤乔的声音传来,谢玄愣了一下,见她看着自己,才后知后觉的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湿的?
他哭了?
殿下说的不是李沧,而是他吗?
被爆炸波及,鹤乔衣服有些凌乱,脸上也沾了一些黑灰,鹤乔先回寝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时看到天子等人都到了。
“父皇……”
天子攥着鹤乔的手,担心的上下打量,“受伤没有?”
鹤乔摇头,“没有,让父皇担心了。”
天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想到什么,他面色有些古怪的问,“你这半月未出门,便是在研制那些东西?”
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鹤乔点头,“是啊,怎么了?”
天子沉默了。
太子也一脸愕然。
安国不出宫玩,不是因为武安侯惹她不开心了,纯粹是为了新的发明?
那武安侯所受的一切算什么?
他偷觑天子,父皇不仅拿镇纸奏折那些打了武安侯一顿,还扬言要将武安侯烹了喂狗呢!
至于卫钧周剧等人,也是有些尴尬,原来他们都冤枉武安侯了。
这短暂的沉默给了顾太尉说话的机会。
他掌管军事,自然知道鹤乔这一炸对未来作战以及开山凿路会有多大的影响,于是立即向天子谏言,此事务必要保密,同时要召集大量人手制作炸药。
这想法与在场众人都不谋而合。
天子便对鹤乔道:“此物威力大,凶险无比,不宜在宫内试验,你以后不要碰了,大牢里多的是因招摇撞骗装神弄鬼被抓的方术士,以后此物便交给他们制作,你负责答疑解惑即可。”
鹤乔当即道:“父皇仁慈,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
众人纷纷附和。
方术士们:“……”
重新做人?
说的是投胎转世吗?
真当我们没炼过丹,没炸过膛,不知道爆炸的威力呢!
鹤乔宫中的偏院被炸毁,重新修建需要大量的时间,她便借机提议,待春暖花开,想要去封地看一看。
天子本想拒绝,可看到鹤乔眼底的希冀,却又答应了下来。
所有人陆续离开,只有谢玄还留在殿中。
鹤乔从主位下来,走到他面前,调笑一般问道:“你那时哭什么?以为我被炸死了?”
听到这话,谢玄矢口否认,“殿下看错了,臣并没有哭。”
鹤乔道:“没哭?那你眼中流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涎水吗?”
谢玄从善如流,“臣对殿下心仪已久,一时做出失礼之举,还请殿下恕罪。”
鹤乔冷哼,“巧言令色!”
这厮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