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祈灵和小哥听了黑瞎子的话,骤然拔出了刀,可张祈灵却感觉自己的腰间缠上了什么软滑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烛龙的舌头卷上来了。
而此时,烛龙大张开嘴,因为不断的扭动试图甩开黑瞎子,导致它的骨骼之间不断的摩擦,并像蛇般,拓宽了自己前部的体型,似要将张祈灵整个人都吞下去。
张祈灵和小哥将刀的火焰挥灭,随后又忍耐着烛龙强大的力量,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
衍卜寸见此,立即和吴峫还有胖子,以及解雨臣,连忙拉扯着张祈灵,防止他进入烛龙的嘴里。
“这东西发疯了,竟然吃人!”胖子不断的扯着张祈灵的外套,试图将人像拔萝卜一样的远离中心地带。
可烛龙的力气很大,张祈灵几刀下去,便因为身体的状况不好,很快就蔓延上来疲惫感,而他表皮的所有患处如今都在皲裂,还在不停啪嗒的砸在地上,而且,内部晕开的淤血,也让人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疼。
不过,张祈灵还是在这样的剧痛环境下,冷静的分析起来,他其实并不认为这家伙是要吃自己,而这短暂两秒的思考,让张祈灵眸光一亮,因为他快速的想到了身上,那唯一可能吸引烛龙的东西。
那就是衍卜寸给的鬼玺!
要不然烛龙现在的行为根本没法解释。
而在烛龙上方,还没有被甩下去的黑瞎子,似乎也从正面和张祈灵的片刻对视中,瞬间明白了张祈灵所担忧的事物。
“这东西不想让我们离开,所以要吃鬼玺是吗?”黑瞎子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动着口型,冲张祈灵这么说着。
张祈灵点了点头,同黑瞎子确认着情况,而黑瞎子也冲后方的人比了个抛掷的手势。
随后,张祈灵将软刃挽回到了身侧,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立即将鬼玺拿了出来,并在烛龙期待的闪烁目光中,直接毫不犹豫的朝后抛去。
吴峫和胖子来不及反应,也没有那个时间,毕竟烛龙的舌头还缠在张祈灵的腰上,他们需要保证的是张祈灵的安全。
而在最后方,抬头看见一抹辉光的衍卜寸,立即抽出自己的触手接住,果然,烛龙的束缚抽离,缓和下来腹部压力的张祈灵,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上面遍布的是除了伤口之外的勒痕。
小哥和吴峫胖子,立即扶住了张祈灵,并在一刹那间,直接给烛龙腾路。
而烛龙也不负众望的,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随即,冲向了携着的鬼玺的衍卜寸,速度快到令人瞠目结舌。
“排球玩过吗?”衍卜寸并没有慌张,只是冲众人做着嘴型,然后做出了手腕颠球的动作。
黑瞎子玩味的笑着,他伏在烛龙的头上,也算是朝着衍卜寸靠近,“太硌手了,你不是有好多条触手吗,自己玩排球吧。”
“别排不排球的了,这叫接力赛。”胖子赶紧将重伤的张祈灵安置在外围,然后继续就说道,“合作,晓不晓得?”
衍卜寸利用好几根触手,不停的往后跑,但就在烛龙即将接触到的一瞬间,衍卜寸却将鬼玺以一个极其漂亮的弧线丢了出去。
烛龙想要咬,可刚抬头张开嘴,就被黑瞎子的刀狠狠的按了下去,而且黑瞎子这个人,一旦打起来就是拼命的玩,他的刀尖使劲钻着烛龙鳞片下的肌肉,鲜血不断的往下淌,痛的烛龙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鬼玺所坠落的方向。
等他反应过来扭头去看的时候,鬼玺就已经跃进了小哥的怀里,而小哥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顿,直接踏着那些骨堆和陨石炸了以后的碎片,便跑了上去。
张祈灵虽然被迫退出了战场,但是此时此刻他能感受到烛龙的气恼,因为烛龙忍着疼痛,正拼命的朝着小哥的方向爬,但路段崎岖,导致在其上方的黑瞎子,被颠的像在面包车里驰骋。
而后面追击的吴峫和胖子还有解雨臣,也展现了同样的动作,直接抱住了烛龙的后半身,免费搭了一个顺风车。
不过实在震动的太厉害了,才缓过没多久的胖子,险些又要吐了出来,还是吴峫立即将胖子的嘴捂住,才没有见到那些哗啦啦的马赛克。
“消耗它的体力,不是明智的办法,我们这样也是在消耗自己的体力。”吴峫感受着从耳边额头簌簌掠过的风,掩了掩自己的下半张脸,才勉强从这样高速的移动中发出声音。
解雨臣点头,反问起来,“追击战并不合理,想要杀掉它,还是要能控制住它,这里的地形可以利用吗?”
“能。”在最前头的黑瞎子回道,随后他倩倩的转了半个身子,朝着拼命挥舞起触手,给烛龙做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的衍卜寸笑着,“因为那家伙已经在建堡垒了。”
“什么包?汉堡包?”胖子只感觉自己的中枢神经,实在没有其他人那么的好,或者是平衡力不行,导致他如今头脑昏花的厉害,更别提能够听清大家的对话了。
吴峫听了,真是想笑,又怕灌一嘴的风,直到他把脸埋得更深,才敢说话,“胖子,就你这状态,别吃汉堡包了,我怕你把隔夜的菜都吐出来。”
“啥,膈应什么?”胖子偏过头,看着眉头皱成一团的吴峫,显然不知道对方在无语什么。
与此同时,在他们前方的小哥躲避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于是,他将鬼玺朝着衍卜寸那方扔了出去,瞬间接到的衍卜寸,则又开始重新的奔跑。
而且,衍卜寸是和黑瞎子讲的一样,他是带有策略的,在奔逸的过程中,他那些突破身体外壳的触手,已然将那些黏腻在一起的骨堆,都拆解开来了,并促成了如迷宫一样特质的墙面。
导致烛龙闪避不及,不断的往上撞。
不过,衍卜寸在脑子里想的可不是真的去打持久战,他抱着鬼玺跑的过程中,已经知晓了杀死烛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想要打开门,必须有人牵制住烛龙,但其他人都是肉体凡胎,衍卜寸其实并不想要兄弟们留在这里,去解决这样一个大麻烦。
如果说,这里的因果需要解,衍卜寸已经协同大家解决了鄢啸南和鄢然,朝旭和向阳……
他匆匆瞥了一眼,发现清如也消失了,如果这世间的因果必须解决,那最后的最后,也就是自己。
毕竟,衍卜寸知道,自己是突然出现的,并在门外被妓女收养了一段时间,但衍卜寸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是人类生出来的,而现在,能够困住烛龙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自己的因,到底是什么样的夙愿,究竟是谁创造出了自己?
所以,从一开始,衍卜寸就知道,在这场由庞大交易欲望促成的世界里,自己才是能够解决一切源头的秘密武器。
他是活该被留下的那个。
随即,衍卜寸便将鬼玺丢向了张祈灵,并将前面没有使出全力的触手,全部缠在了烛龙的身上,然后又用红线剥离开了所有的人。
张祈灵才站起来抱住鬼玺,就感到一种强大的推力,将自己冲向了一个位置,他的手腕不可控的高高举起。
直到,突然他将鬼玺按上了尽头处的青铜门凹槽内。
青绿色的铜门,此时卸掉了外表的所有颜色,露出了其内部的火红,所有复杂的繁文,都在这一刻亮起。
紧接着,张祈灵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束缚住,他来不及拿回鬼玺,因为所有的人都在靠拢,甚至团成了一个球,不停的挤压,生怕彼此跑了一样。
“靠,他妈的,衍卜寸你打的是同归于尽的算盘!”黑瞎子率先反映出来这样的情况,他拼命的跺着脚,想用刀割开那些红线。
可是红线一层又一层的,密麻麻的覆盖了他的全部视野。
吴峫发着狠劲,用洛阳铲的截面去磨红线,但速度显然不够快,他只能拼命的去劝那想要赴死的人,“衍卜寸!要走一起走!”
胖子也赶紧叫喊,甚至连礼貌的称呼都来不及叫。
“我们没有丢下兄弟的道理,他娘的衍卜寸!你别这时候打那英勇赴义的本事!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胖爷都当你是兄弟!听天真的,要走就一起走!现在还来得及!”
但解雨臣还来不及接下去胖子的话,霍道夫也没嘴毒两句,众人便听到远处传来的扭打声,正愈演愈烈。
张祈灵不由的感觉一咯噔,但是,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面前的那扇门越来越耀眼,并在自己的瞳眸中,快速扩大到无穷尽般的模样,甚至,它还在突兀的大敞开来。
而外部的光亮,正卷携着强大的吸力,这让他在被迫出门的前一秒,突然产生了刹那的顿神和强烈的耳鸣。
可他却似乎,仍然能够清晰的听到,那来自遥远之处传来的声音。
“阿祈,兄弟们,再见了。”
这是衍卜寸在告别。
在张祈灵看不到的身后,衍卜寸的触手正抱着必死的决心,拼命的缠住烛龙,而烛龙三次进化的刺骨鳞片,早已将他扎得遍体鳞伤,鲜血不断的在他们彼此翻身之际,快速的淌过那些堆砌的骨头。
等到彻底出来以后,张祈灵却感觉身上一空,他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而其他人也丢失了门内记忆。
几双眼睛互相对视,也自然不清楚现在的情况,现在的他们并不知道,消失的事物是张祈灵搭了一路的外套和那件外套的主人。
而张祈灵现在,只能迷茫的看着被破坏的泥泞土地,乌鸦成群结队的尸体,还有鄢家旧址的残垣断壁。
此刻,茂密的树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那些曾经,差点将鄢啸南四分五裂的变大化怪物,也重新恢复了平静,成为了没有丝毫生命体征的家伙。
张祈灵垂着头,感受着身体原本游走的疼痛,正在莫名一寸寸的全部消失,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碰上了自己的心口。
那里烙刻下的,
是鬼玺上残留着的,
属于一个人鲜血滚烫的热。
真是奇怪……
张祈灵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却突兀的感觉脸颊蓦然湿润,于是,他移开附在胸膛处的手,触碰着那自以为是疲惫带来的汗渍。
可一次抹,次次擦,却根本堵不住那源源不断流淌出的奇怪液体。
今天是二月二十一日,
这是张祈灵在门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学会了哭泣,并在朦胧之间,懂得了这份泪代表着的是难过。
“祈灵,是发生什么了吗?”吴峫来不及环看周围,丢失了门内记忆的他,只是赶紧用解雨臣递来的,还没有清空的帕子,给张祈灵细细的擦着眼泪。
而黑瞎子,则看着地面上那些散落的红线,却找不到这家伙的源头,他疑惑地叉着腰,踩着已经完好无损的皮靴,蹙起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了不知道,但衍卜寸哪去了,还有那个老头?两人结对跑了不可能吧,啧,说好组织来这里,怎么两个家伙,一到这里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