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样的吧?”
才哄好张祈灵情绪的吴峫立刻抬起了头,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萌生,促使他赶紧开了口。
“我们会不会是进门了?当初衍卜寸在雨村的时候,就跟我们讲过这种原理,如果是外人,出门以后就会丢失在门内的记忆。”吴峫说着,便脱下外套罩在了张祈灵的身上。
胖子也立即反应过来,“难怪我们不记得呢!那他们现在消失,是不是代表卜寸小同志,跟那个一只眼睛唰唰冒光的老头还在那门里头?!”
“可能性很大。”霍道夫点头,此时没有了记忆的他,保持了一贯的冷静,并跟上大家的思路,继续问道,“那你们进去吗?我看这上面好像有个建筑物。”
“进啊,肯定进啊!”胖子吆喝着,随即便跑到了那些还在摇晃的登山绳处。
可意外发生了,山体连带着地面竟发出强烈的震动,而且,并不像板块运动的那样,就像是脚底下还有另一种生物,或者是别样的能量,正在令整片森林地动山摇。
张祈灵将缓和过来的泪眼抬起,在怀揣着不知名伤心的同时,却猛然看到了新的异象。
山体后升起的红铜烛龙,正缓慢的张开它的大嘴,来自庞大生物的咆哮声,让张祈灵和众人都耳鸣了起来,而小哥捂住一只耳朵,一马当先挡在了众人的身前,他也在看着那个巨物,甚至视线都不曾有片刻的挪移。
可这里的震颤却越来越明显,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吴峫咬着下唇,给自己了一把狠劲,随即在小哥和黑瞎子的掩护下,拉扯着众人立刻将登山绳的锁扣挂在腰上。
但还未来得及爬,张祈灵便出了刀,动作迅速的,让吴峫只来得及看见一抹寒光。
因为现在环境的不稳定性,导致那些石头以及山腰上的树木,都在不停的往下落,而刚才只要吴峫坚持冒了头,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加快速度!一定要赶在这里坍塌之前上去!”黑瞎子说这话的时候,犹如一只灵活的壁虎,他飞窜上去,快得惊人。
也许是长久以来的惺惺相惜,也许仅仅是对兄弟的关切。
反正一直以金钱为重的黑瞎子,对衍卜寸的情谊,以及保护张祈灵,还有其他人的共同目标是一致的,他在心底里估算着这些年来的钱,和这次的行动消耗的人力物力……
随即,黑瞎子便朝着被张祈灵推上来的吴峫伸出了手,又将每一个人拉扯住,用力到青筋爆起。
“他妈的,这家伙一个人去打,把我们放在哪里!我尾款还没到呢!”黑瞎子骂的很凶,但不妨碍他和其他人将末尾的胖子也拽上来。
等大家都上了以后,皆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可空间的机关,哪怕都被他们开过了一遍,却还是抵不住坍塌的速度。
在奔跑的同时,张祈灵能察觉到,身边所有能见的事物都开始变化,墙体所覆盖的青铜漆,连同砖块,皆在飞溅,而自己和其他人顾不得偶尔落在身上的细密的疼。
现下,其实大家并不清楚门后究竟是什么,但衍卜寸选择独自去面对,那就证明了完成这件事的难度系数很高,并且高到衍卜寸甚至选择了独自去承担,生怕拖累大家。
而处于门里的衍卜寸,正在不断的对烛龙进行着绞杀,哪怕相互纠缠的代价是自己也遍体鳞伤,他也依然没有停下。
触手迅速的覆盖着烛龙的每一片龙鳞,灼热的温度刺烫着软体生物的肌理,衍卜寸感觉自己与烛龙所接触的每一个面,都在反复经历被融化掉以及重塑的过程,就像被摊在了烤架上,反复的蹂躏。
“你想结束一切?我告诉你,不可能!!!”烛龙吼完后,便改变策略,用自己三次进化所撑开的利爪,立马按住了衍卜寸欢腾的触手。
衍卜寸也不甘示弱,没有了何罗鱼那样变态的攻击方式,他还有红线,哪怕他至今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何原理。
红线不断的刺穿烛龙鳞片下的皮肤,探入其五脏六腑,将一切搅得混乱,鲜血不断的流淌,衍卜寸甚至在此刻都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烛龙的。
因为他眼前被那些液体砸的猩红,但仰起头来,还是能够看到整个空间已经开始支撑不住,甚至顶上接近无限的视野,都变成了不规则的碎片。
一切的能量聚集不到一块,散落成了大片铺撒的沙砾,零星的碎末,像天空上悬挂的星星般,在陨落下来的时候,还在不停的闪烁。
“你没有办法不是吗?”衍卜寸用红线缠紧它的龙头,“如果你有阻止这一切的方法,你早就用了,被我发现真相很痛苦吧……”
“什么真相?!”烛龙不停的挣扎,用自己的嘴咬着那些红线,直至扭成了一个极端的角度,才抻断其十几根。
可很快,更多的又缚了上来。
衍卜寸病态的笑着,几乎像疯了一样,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将烛龙的身躯,往自己几乎异化的看不出人样的怀里按,“你靠人类的交易,啊……说错了,按照你的话,应该是靠着信仰达到某种意义上的守恒,但如今这些信仰崩塌,你这个再来生物又能活多久呢?”
“这些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烛龙不再对那些根本无法对抗的红线攻击,而是直接用嘴咬住了衍卜寸左侧的半边身子。
衍卜寸并未有吃痛的神色,只是在赤红一片的扭打中,他的眸子发出了更加诡异的亮光,“你的眼睛,是跟鄢啸南换的……”
这么说着,衍卜寸又用断截的触手,慢慢的抚过它的长麟,“而你的身体,是跟蛇换的,还有这角,是鹿的,这长舌,是何罗鱼的触手……你明明是个四不像的东西,怎么妄想当龙呢?”
“你究竟还知道什么?!这些是谁告诉你的!”烛龙在暴怒下,逼自己的大脑反复去搜索衍卜寸所说的字眼。
而衍卜寸却只是点了点它的额头,动作亲昵,但嘴不饶人,“你知道汪家人一直复活不了汪藏海的原因吗?因为衍光善曾经给他的徒弟,也就是汪藏海写过一封知道长生的信,而汪藏海找到了你,但他却被你实实在在的骗了……”
“我从不骗人!”烛龙气急败坏的反驳。
衍卜寸听了,却笑的快要岔气,连自己眼角淌下的是讥讽的泪和血都分辨不出来,“对,你从不骗人,因为你骗的都是那些疯子……
我问你,汪藏海的大脑好用吗?
不过你应该最好奇的是,我怎么找到你的,或者怎么准确的从那一堆门中,找到这里,找到你的弱点,找到你的一切。”
烛龙怒火中烧,脑袋轰隆隆的,现在只想掐死衍卜寸,却在气头上越咬越乱,可衍卜寸从始至终,都没能露出任何一种痛苦的神色。
“衍光善没有给我任何的提示,他对你的了解,还不如他哥……”衍卜寸哪怕面对着它的撕咬,也仍然冷静。
而他的手,则在下一刻直接从烛龙的嘴里掏了过去,红线自他的血管开始逆行,并刺破了表面的所有皮肤,几乎是以自毁一般的方式,将烛龙的上牙膛刺穿,直通到了颅顶。
现在衍卜寸的动作很是粗鲁,但嘴里的话却仍是斯文,甚至如果不细听内容,还以为只是在简单阐述一个普通到极致平庸的故事。
不过,衍卜寸能够保持这样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他经由衍光善千年熏陶,才铸成了如今的笑面虎样。
而此刻,他抛弃掉了所有的痛楚,咽下没必要的呻吟,只贯彻到尾,专注的看着烛龙,并说着自己和它,都要死明白的话:
“我能够来到你面前,是因为你创造了我。
别人的因都是他们自己,但你的因却是我,我和物质化的那些家伙不一样,你很聪明,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你不清楚吗?路一道活了,就会是巨蟒,你在条主动蜿蜒前行的道路上,又怎么可能爬的平整?
而现在,我这条退路,想要了却我们之间的因果,你没得选,因为我会用这个,被你创造出来的身体和能够勘破一切的眼睛,亲眼去见证你过去的荒唐。
怪物和怪物,就是要一起死的。”
随着衍卜寸的尾音落定,一扇门快速于他们的身下敞开,像只毫不留情的大嘴,将世界吞没,而这里的空间,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