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再一次来到了兴华苑,也再一次见到了太子。
“老师!”
太子兴奋的如一头乱撞的小鹿,小跑着冲过来,一下就扑进了董昭的怀里。他那壮实的身板差点将董昭给撞倒,好在董昭勉强稳住了。
“老师,你终于回来了!”太子兴奋无比道。
“是的,殿下,我回来了。”
董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虽然他是皇帝的儿子,可与皇帝不同,他单纯善良,没有心机,这让董昭很欣慰。
太子扑进董昭怀里,跟董昭拥抱了一下后,端看着董昭,一脸清澈道:“老师,我已经把那张弓练的很熟了,而且,我这三个月也读了很多书。”
“好。”董昭淡淡道。
“我还折了好多纸蛤蟆,你到时候陪我玩。”
“好。”
“还有还有,我现在可以在宫中任意走了,有空我带你去见我妹妹夕……”
“皇儿,还不快带你老师过来坐!”皇帝的声音打断了太子的话语,让董昭也惊了一下。
“好,我这就过来。”太子回答了一句,然后拉着董昭就朝内院走去。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张桌,桌前坐着的,也还是那个人,那个人也还是跟那时一样,在给他倒酒。
“臣,参见圣上!”董昭见到皇帝,俯身下跪道。
“免礼,过来坐吧。”皇帝抬了抬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董昭坐在了皇帝对面,而太子则坐在了皇帝身边,皇帝将一杯酒放在了董昭面前,笑了笑:“这是朕命人从京城五贤斋买来的汾酒,这次的酒不苦。”
董昭看着眼前这杯酒,汾酒?汾酒不就是山西产的吗?看来皇帝别有深意,意在山西啊……
“谢圣上!”董昭端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皇帝道:“你出去的这阵子,皇儿一直很想你,你教给他的东西,他都记得很熟。”
“圣上,臣有错。”董昭立马体会到了皇帝的意思,主动认起错来。
太子一脸疑问,皇帝微微眯起一只眼道:“哦?你有何错?”
“回圣上,臣不该将江湖上的那些事说与太子殿下听……臣没能尽好一个老师的本分。”董昭谨慎道。
皇帝笑了笑,指了指董昭背后门外那庭院:“董爱卿,你当初曾对皇儿说,那院子便像天下,院里的石子路以及站在石子路上能看到的地方,就是朝廷。而那些看不见的灌丛底下,旮旯犄角处,便是江湖,对不对?”
董昭微微一怔:“对,臣确实说过。”
“你说的好哇!”皇帝夸了一句,便没了下文,然后又拿起酒壶来给董昭斟酒。
董昭看着皇帝这样子,心中便有了答案,皇帝这是要准备发难了。
“圣上,臣文才烂,这都是乱说的……臣请辞去太子殿下老师一职。”董昭低头道。
“不要,老师你明明教给了我很多东西,父皇,我不要老师请辞!”太子立马站了起来反对。
“呵呵呵呵,董爱卿啊,你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才能,朕心里有数,能不能当皇儿的老师,朕心里也有数,你就不要因为害怕而请辞了,朕又不吃人。”皇帝再次露出微笑来,只是董昭看着这微笑,感觉很不对劲。
皇帝拉了拉太子的袖子:“皇儿,你去跟许衡玩会,朕要跟你老师说会话,等会你老师会过来陪你的。”
“那父皇不要让老师辞职好不好?”太子道。
“好。”皇帝颔首,答应了下来,手一松,太子依依不舍的看了董昭一眼,便离开了。
太子离开之后,董昭明白,皇帝要发难了。
果不其然,皇帝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那本折子来,放在了桌上。这本折子正是董昭在百花谷跟伊宁写的那一本。
“董爱卿,朕有问题要问你,这是你师姐的折子,为何却是你的字迹?”皇帝手指敲打在折子上,眼神带着冷意看着董昭。
董昭笑了笑,一点都不紧张:“不瞒圣上,臣回京之前,确实去过师姐那里,这本折子,的确也是臣代写的。”
“哦?”皇帝眼中露出讶异之色,没想到董昭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
“敢问圣上,是否还在责怪我师姐?”董昭直白的反问了起来。
皇帝脸色一僵,没想到董昭居然还敢反问,这让他一时都不好回答了……
“圣上,您也知道,我师姐是性格刚烈之人,曾经多次犯上,对不对?”董昭再次发问。
“对,她就是性子太烈了。”皇帝毫不犹豫答道。
“但是圣上,您不知道的是,我师姐与王帅,有兄妹之情,朋友之谊。王帅身死,我师姐悲痛欲绝,甚至一度伤心到吐血……”董昭说到此处,有些伤感了起来,他得知王烈身死,又何尝不心痛?
皇帝面无表情,等着董昭继续说。
“而圣上您更不知道的是,您起初派去的监军,王直,却在王帅灵前大声喧哗,甚至出言侮辱王帅,我师姐一怒之下,这才杀的人。”
皇帝一扬嘴角:“照董爱卿这么说,倒是朕的不是了?”
董昭没理会皇帝这话,又说道:“而谢院长,去了古宁关之后,更是以势压人,不仅辱骂,甚至还打伤了军中将士,要拿人立威!而这,便再次点燃了我师姐的怒火。”
“是这样吗?”皇帝一挑眉头,胸膛渐渐起伏起来。
董昭直视皇帝:“圣上,北镇军的将士们奋力血战,抵御外敌,王帅更是壮烈牺牲,难道打完仗,还要受这种委屈吗?换做是圣上您,您会怎么想呢?”
“怎么想?”皇帝问了出来。
“那自然是反抗了!”董昭直言不讳道。
皇帝闻言,心头一惊,这个董昭,居然当他的面这么说吗?难道你们真的要反不成?
董昭说完这一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给皇帝斟满,这才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脸愁容来。
皇帝看着自己面前那杯酒,酒很清澈,酒香扑鼻,可他却感觉无比厌恶……
“圣上,臣不是在说您的不是,而是,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事实!而我,见到我师姐之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劝住了她。这才写下了这封折子,希望朝廷体恤将士们,也希望圣上能体谅我师姐,毕竟,我师姐,真的没多久可活了……”董昭说着,眼泪不觉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皇帝看着董昭落泪,微微动容,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他们?董昭好像进来之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谎话啊……
“我师姐,已经身染寒毒,天下无药可救……她拼着寒毒之痛,在草原上杀掉了昝敏,为朝廷消除了大患,圣上,您难道一点都不念她的功劳吗?”董昭又说道。
“朕……朕……”皇帝不知道怎么说了,伊宁杀了昝敏,还把昝敏的人头送了过来,这确实是天大的功劳……
“如果圣上要怪罪,就怪罪臣好了!臣这条命是师姐救的,也理应还给她,若能死在师姐前头,臣也足以含笑九泉了。但请圣上体恤臣关西之战的辛苦,饶了臣的家人!”
董昭说完,直接伏地而跪,泣不成声。
皇帝呆住了!
他本想借机敲打一下董昭,没想到董昭居然丝毫都不隐瞒,直言不讳,现在更是俯首待缚,一心请死!
皇帝缓了缓,口气温和了许多:“董爱卿,快起来,朕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可董昭不起来:“圣上一定怪我师姐,董昭愿替师姐受罚,虽死无怨!”
皇帝脖子一梗,脸色一变:“朕是那样的人吗?你师姐为国为民做了多少事,难道朕不清楚?她是大英雄,朕怎么会怪罪她呢?”
“那圣上……”
“那王直死了就死了,居然侮辱军中将士,他不死留着干什么?那谢天也是个王八蛋,臭小人!朕早晚要收拾他的!这都是朕识人不明,你们姐弟都是大英雄,朕岂能辜负你们?”
皇帝摆出一副圣君的姿态,亲自上前,将董昭从地上扶了起来。甚至还用手擦了擦董昭的眼角,然后露出一脸和善的笑意道:“董爱卿,你是朕的麒麟儿,你立功无数,朕绝不会辜负你的!”
董昭连连点头:“多谢圣上体谅……”
在皇帝表态之后,董昭又坐了下来,这次,又换皇帝给他斟酒了。
“董爱卿,朕当然知道你们受了那么多苦,甚至现在你连武功都废了,朕也心疼啊……”皇帝继续安慰着董昭。
董昭却道:“圣上,臣还有一罪。”
“嗯?什么罪?”皇帝又愣住了。
董昭又跪了下来:“圣上,臣在西安府时,去见了许帅,当时许帅并不愿意与臣共赴湟州,后来许帅遇刺,臣拼尽全力救下了他之后,许帅还是不愿去湟州……于是,臣就动了粗……”
“动粗?”
“对,许帅其实是臣绑架着去湟州的,只不过渭源一战之后,许帅便跟臣和解了……”董昭又开始模糊事实了……
这下皇帝有几分信了,原来如此,是你绑架他去的湟州啊,对对对,这才对,这才对……
这才符合皇帝对董昭的印象吗,可皇帝眼下能怪罪董昭吗?仗都打完了,乌托汗的人头都游街了,还追究这种事干嘛呢?还有意义不成?
“你做得对!那许右卿,懒散成性,你就该绑着他去打仗!董爱卿,你何罪之有?”皇帝用铿锵的声音说道。
董昭松了口气,他算是摸准了皇帝的性子了。
董昭擦干眼泪,跟皇帝诉说着湟州的苦与累,皇帝听着,也大为感慨起来:“你们确实太不容易了……兵微将寡,仗还能打到这个份上,朕心甚慰啊……”
董昭内心鄙夷不已,还甚慰呢,钱粮都是我们自己凑的,你是真不知道我们死了多少人才守住关西啊?
“圣上,您若是体察臣,就放臣回家吧,然后让高伯伯去当北镇副帅……我师姐死后,高伯伯就当正帅,您觉得如何?”董昭再次以退为进。
皇帝闻言心头一震,然后立马摇头:“朕离不开高询,也离不开你啊……至于你师姐……真的无药可救吗?”
董昭叹息道:“那要看天意了……”
皇帝摆出一副惋惜之态:“朕对不住她啊,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
呵,你还知道你对不住啊……真是虚伪!董昭内心愈发厌恶起这个皇帝来,说一套做一套,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他都想作呕了。
虽然想作呕,可是还得将眼前的汾酒喝下去……
忍耐,等待,本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京城的艰辛,其实并不比战场少多少。
与皇帝聊了一通闲话之后,皇帝似乎心情好了许多,皇帝居然开起了玩笑来:“朕听说,胡秋是你朋友?她还在你家住过?”
“是啊,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跟师姐出海的时候,还是她帮了大忙。”董昭回答道。
“哈哈……是吗?那你可别打她主意啊,你都那么多个夫人了。”皇帝调侃了起来。
“不会不会,朋友就是朋友。”董昭连连摆手。
“行吧,你今天下午就留在此处陪皇儿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皇帝站起了身来。
董昭俯身拱手,恭送皇帝,皇帝朝他笑了笑,转身就离开了兴华苑。
看着皇帝离开,董昭终于是松了口气……还好自己脑子够用,不然桌上那一本折子就够他喝一壶的……但是话说回来,那又如何呢?师姐手握重兵,皇帝现在又敢拿他怎么样呢?
一切都不过是试探罢了。
皇帝出了兴华苑之后,脸色转瞬就冷了下来,他想起谢天那封密信,心中已是波涛汹涌。如果程欢还活着,那么之前的一切就全是谎言!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董昭出宫之时,在宫门却恰好碰上了进宫的谢天,两人同时看见对方,然后同时顿住了步伐。
两人双目一对,顿时一个眼中如火山喷发,另一个眼中似雷霆怒吼。
“董昭,又见面了啊?”谢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哟,谢院长还没死啊?都一把年纪了,还费劲折腾干什么呢?你又折腾不出儿子来!”董昭嘲讽道。
“你如今也就剩这张嘴了!小子,你蹦跶不了几天的!”谢天阴狠的说道。
“是吗,那谢院长你就使劲蹦好了,或许你能一步登天呢?”董昭根本不怕他威胁。
谢天靠了过来,鲜红的嘴唇一咧:“那就借你吉言了!咱家登天之日,就是你下地狱之时!”
“哈哈哈哈……我本就是地狱中走出来的,什么修罗地狱对我可不管用,谢院长你还是洗干净身子,等着上西天吧!”董昭回敬了一句。
“很好……你果然有种!”谢天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可不像你,你这阉狗,想有种都没有!”董昭冷笑道。
谢天眼中怒意更浓了,他缓缓伸出了手来,作势便要捏董昭肩膀。
“来,动我试试!你动我我就躺地上,我要是死了,你看你死不死!”董昭甚至朝前走了一步!
“你敢威胁咱家?”谢天抬起手,不信董昭的邪。
“我师姐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威胁你一下又怎么了?很过分吗?还有啊,你不想知道你家谢地的下落吗?”董昭戏谑一笑。
“在哪里?说!”谢天一张脸沉的快要滴水了。
“你猜我说不说?”
“我猜你姥姥!”
谢天一手便朝董昭肩膀抓来,可忽然一个身影一窜而来,一下就攥住了谢天那只手,让谢天顿时动弹不得。
“齐宣?你也要跟咱家作对吗?”谢天看着突然出现的齐宣,怒吼了起来。
齐宣狠狠打开谢天的手:“谢院长,这儿可是宫门重地,你在这里动手,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吗?”
“你!”谢天气急,自己如今功力还未恢复,伤势也未痊愈,没想到现在居然连齐宣都打不过……
这便是太阴神功的弊端了,一旦受重伤,便会极大影响功力,甚至跌境……若要恢复,需要的时间并不短。
“滚开!老狗别挡道!”董昭顺势上前,猛地将谢天一推。
谢天还未回过神来,一下被董昭推得后退了几步,他大怒,又要伸手时,齐宣又喊住了他:“谢院长,董昭如今可没半点武功,怎么,你这样的高手难道连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容不下吗?”
齐宣的话让谢天手停住了,董昭走远几步,忽然回头,看了谢天一眼,然后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呸!什么东西!”
董昭骂了一句,转身就走了,气的谢天直咬牙。
可齐宣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谢院长,圣上召见,你还要耽误时间吗?”
谢天冷冷瞥了齐宣一眼,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衣袍,径直从齐宣身边走了过去!
可恶,你们都给咱家等着!
谢天绷起一张臭脸,径直朝宫中而去!
而此刻的御书房内,皇帝早就已经在等着他了。
谢天进了御书房,脸色立马变回奴才相,恭恭敬敬跪了下来:“罪臣谢天,参见圣上!”
皇帝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将他的密信连同那些画卷都扔了下来,连“平身”都没喊,直截了当道:“你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谢天道:“圣上,这是臣的人秘密搜查而来的。”
“哦?”皇帝斜着眼看向谢天:“从何处搜查来的?”
谢天回道:“秋行风的画像,是臣的人去了南岩之后,偷看见了他本人而画出来的,他如今一身残废,手脚皆不能动,坐在轮椅上,靠人养着。而程欢与秦异的画像也是同样如此得来的,都是臣的人偷偷看见的。”
皇帝开始正视起谢天来:“这么说来,你的人都看见了他们本人?”
“是!”谢天答道。
“仅凭你一张嘴,几幅画,就想让朕信你不成?”皇帝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谢天早有准备:“圣上若不信,只需派人前往擒拿即可!这些人所在地,臣都知道!”
“在哪里?”
谢天舔了舔红唇:“程欢在徽州,黄山脚下的尚源村;秋行风在饶丰县,南岩镇上的昭梨小院;秦异在潮州城外四十里处的定海村!”
谢天将三人的住所一一说了出来,这让皇帝震惊了!
原来别人在打仗的时候,谢天在忙着干这种事呢……不过,还居然真让他弄到了这些人的把柄!
皇帝脸色沉了下来,谢天见状,抬头道:“圣上,臣所言,没有半个字作假!而且臣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圣上一看便知!”
“拿来!”
谢天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本枢机院外庭人员册子,翻到了秋行风的那一页,起身双手递了上去。
皇帝看着那册子,看着秋行风的那行注释:秋行风,秋缭司司正,辛酉年二月二十四,死于扬州,为唐桡所杀。
再看署名:程欢。
皇帝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圣上,臣就留在京城,臣哪也不去,圣上只需派得力之人将这三人一一抓捕回来,所有真相,都会大白于天下!”谢天大声道。
皇帝没有回答谢天的话,冷冷的看着那册子,眼睛里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
秋行风没死,程欢没死,程欢又给秋行风打掩护,最后程欢“死”的时候,正是他怀疑程欢杀了于凤的时候……这一切,是那么的巧合……
因为害怕怪罪,所以选择了假死脱身吗?这好像说的通……
皇帝缓缓的伸出手,抓起那册子,朝谢天一丢:“你可以走了!”
“圣上,那追查一事?”
“朕用你说?”皇帝大吼了起来,“滚!没有朕的旨意,你以后不可入宫!好生待在你枢机院,不许惹事,否则……”
谢天心中一颤,连忙道:“圣上息怒,罪臣这就滚,这就滚……”
谢天忙不迭的爬起来跑了……
皇帝已经龙颜大怒,他胸膛一起一伏,忽然喊了一句:“胡蛰,出来吧!”
一身黑袍的胡蛰很快出现在皇帝面前,他脸上也露出无比震惊之色。
“刚才谢天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臣听见了……”
“速速派人,带上朕的密旨,给朕将这三人捉拿回京!”皇帝沉声道。
“是!”胡蛰绝不会问半个问题。
“程欢那里,你亲自去!”
“是!”
“其他两个地方,做干净点!”
“是,臣一定办妥!”胡蛰承诺道。
皇帝一挥手,胡蛰很快带着地上的画卷消失了。
这一天,董昭坦白了,谢天也坦白了……
皇帝脸色凝重无比,如果真如谢天说的那样,这些人还活着,那么自己就是受到了天大的欺骗!
更让皇帝细思极恐的是,程欢到底是怎么脱身的?在京城,那么多人的眼睛底下,他的尸体被检验过不止一遍,那死的又是何人?
京城之内,一定有人帮他!
这个奸细,得找出来!
皇帝脸上划过了一丝恐慌,难道说,那个帮程欢的奸细,就在宫中?
可是到底是谁,能有这般本事?
今夜,对于皇帝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而与此同时,深夜的皇宫之内,胡秋到处穿梭着,这里走那里看,碰上巡逻的御林军,她就说她很久没回,不认得路了……御林军于是只好将她送回了胡家的别院。
胡秋这一夜找了两个时辰,都没发现皇宫内哪里关着人。
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几千间房屋,两个时辰绝对找不完的,而且有的地方,她还去不得。
于是,一夜无果的胡秋,垂头丧气的在一个亭子里坐了下来,轻轻的叹着气。
董昭这个请求也太难了吧?
她这样想着。
“秋儿,还不休息啊?”长眉老人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她一回头,冲着胡长眉一笑:“太爷爷!”
可胡长眉却脸色一冷:“你今晚在宫里边瞎转悠什么?是不是在找人?”
“没有啊……太爷爷你知道的,我刚回来,都快不记得宫中的路了……”胡秋撒谎道。
“秋儿,你出去多久了?”胡长眉忽然问起了这个事。
“嗯,四年了吧,四年前,我爹就把我送到了春纺司,然后就分到泉州去了。”胡秋回答道。
“四年,不短了啊。”
“是挺长的……”
“都四年了,你连怎么撒谎都没学会……”胡长眉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说了一句。
“我撒谎?”胡秋一下被戳穿,却装作惊讶起来。
“今天见了董昭对吧?”胡长眉没理会胡秋的话,又问了出来。
“是啊,不是太爷爷您让我去的吗?”胡秋惊讶道。
“他就没请你办点事吗?”
“没啊……”
“哎……”胡长眉懒得说了,直接起身就走了。
对于他来讲,戳穿一个小姑娘的谎话并不好玩,而且他并不打算阻止胡秋……
胡秋一脸狐疑,太爷爷到底想说什么呢?
不行,我答应了董昭的,什么都不能说!
单纯的胡秋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