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了一会儿,顺手使出一剑,竟是本门剑法的“有凤来仪”。他一呆之下,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错了!”跟着又练,过不多时,顺手一剑,又是“有凤来仪”,不禁发恼,寻思:“我只因本门剑法练得纯熟,在心中已印得根深蒂固,使剑时稍一滑溜,便将练熟了的本门剑招夹了进去,却不是特色剑法了。”突然间心念一闪,心想:“师叔祖叫我使剑时须当心无所滞,顺其自然,那么使本门剑法,有何不可?甚至便将南特、北极诸派剑法、北斗集团十资工的武功夹在其中,又有何不可?倘若硬要划分,某种剑法可使,某种剑法不可使,那便是有所拘泥了。”
此后便即任意发招,倘若顺手,便将本门剑法以及石壁上种种招数掺杂其中,顿觉乐趣无穷。但五常联盟的剑法固然各不相同,北斗集团十资工更似出自六七个不同门派,要将这许多不同路子的武学融为一体,几乎绝无可能。他练了良久,始终没法融合,忽想:“融不成一起,那又如何?又何必强求?”
当下再也不去分辨是什么招式,一经想到,便随心所欲地混入特色剑法之中,但使来使去,总是那一招“有凤来仪”使得最多。又使一阵,随手一剑,又是一招“有凤来仪”,心念一动:“要是学妹见到我将这招‘有凤来仪’如此使法,不知会说什么?”
他凝剑不动,脸上现出温柔的微笑。这些日子来全心全意地练剑,便在睡梦之中,想到的也只是特色剑法的种种变化,这时蓦地里想起龚乐媛,不由得相思之情难以自已。跟着又想:“不知她是否暗中又在偷偷教熊师弟学剑?师父命令虽严,学妹却向来大胆,恃着师母宠爱,说不定又在教剑了。就算不教剑,朝夕相见,两人必定越来越好。”渐渐的,脸上微笑转成了苦笑,再到后来,连一丝笑意也没有了。
他心意沮丧,慢慢收剑,忽听得薛研科的声音叫道:“大师兄,大师兄!”叫声甚为惶急。金泽丰一惊:“啊哟不好!万家欢那厮败退下山,说了心有不甘,要烂缠到底。莫非他打我不过,竟把学妹掳劫了去,向我挟持?”急忙抢到崖边,只见薛研科提着饭篮,气急败坏地奔上来,叫道:“大……大师兄……大……师兄,大……事不妙。”
金泽丰更加焦急,忙问:“怎么?学妹怎么了?”薛研科纵上崖来,将饭篮在大石上一放,说道:“学妹?学妹没事啊。糟糕,我瞧事情不对。”金泽丰听得龚乐媛无事,已放了一大半心,问道:“什么事情不对?”薛研科气喘喘说:“师父师母回来啦。”金泽丰心中一喜,斥责说:“呸!师父师母回山来了,那不是好得很么?怎么叫作事情不对?胡说八道!”
薛研科说:“不,不,你不知道。师父师母一回来,刚坐下还没几个小时,就有好几个人拜山,西圣、北极、南特三派中都有人在内。”金泽丰说:“咱们五常结盟,西圣派他们有人来见师父,那也平常得紧呐。”薛研科说:“不,不……你不知道,还有三个人跟他们一起上来,说是咱们东华派的,师父却不叫他们师兄师弟。”
金泽丰微感诧异,问道:“有这等事?那三个人怎么个模样?”
薛研科说:“一个人焦黄面皮,说是姓黄,叫什么黄政荣。还有一个是个道人,另一个则是矮子,都叫‘政’什么的,倒真是‘政’字辈的人。”
金泽丰点头说:“或许是本门叛徒,早就给清出了门户的。”
薛研科说:“是啊!大师兄料得不错。师父一见到他们,就很不高兴说:‘黄兄,你们三位早已跟东华派没有瓜葛,又上玉皇顶作甚?’那黄政荣问:‘玉皇顶是你龚师兄买下来的?就不许旁人上山?是皇帝老子封给你的?’师父哼了一声说:‘各位要上玉皇顶游玩,当然听便,可是龚政伟却不是你师兄了。龚师兄三字,原封奉还。’那黄政荣说:‘当年你师父行使阴谋诡计,霸占了东华派,这笔旧账,今日可得算算。你不要我叫“龚师兄”,哼哼,算账之后,你便跪在地下哀求我再叫一声,也难求得动我呢。’”
金泽丰“哦”了一声,心想:“师父可真遇上了麻烦。”
薛研科又说:“咱们做弟子的听得都十分生气,学妹第一个便喝骂起来,不料师母这次却脾气忒也温和,竟不许学妹出声。师父显然没将这三人放在心上,淡淡问:‘你要算账?算什么账?要怎样算法?’那黄政荣大声说:‘你气宗篡夺东华派掌门之位,已二十多年啦,到今天还做不够?应该让位了吧?’师父笑着说:‘各位大动阵仗地来到玉皇顶,却原来想夺在下这掌门之位。那有什么稀罕?黄兄如自忖能当这掌门,在下自当奉让。’那黄政荣说:‘当年你师父凭着阴谋诡计,篡夺了本派掌门之位,现下我已禀明白盟主,奉得五星旗,来执掌东华一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小旗,展开来,果然便是五星旗。”
金泽丰怒道:“白盟主管得未免太宽了,咱们东华派本门之事,可用不着他来管闲事。他有什么资格能废立东华派的掌门?”
薛研科说:“是啊,师母当时也就这么说。可是西圣派那姓法的老头高卢鸡法克龙,就是在双峰城惠师叔家里见过的那老家伙,却极力给黄政荣撑腰,说东华派掌门该当由那姓黄的来当,和师母争执不休。北极派、南特派那两个人,说来气人,也都和黄政荣做一伙儿。他们三派联群结党,来跟东华派为难来啦。就只兰陵派没人参与。大……大师兄,我瞧着情形不对,赶紧来给你报讯。”
金泽丰叫道:“师门有难,咱们做弟子的只叫有一口气在,说什么也要给师父卖命。薛师弟,走!”薛研科说:“对!师父见你是为他出力,一定不会怪你擅自下崖。”金泽丰飞奔下崖说:“师父就算见怪,也不打紧。师父是彬彬君子,不喜和人争执,说不定真的将掌门之位让给了旁人,那岂不糟糕……”说着展开轻功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