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隆说:“我只跟夜先生、古特助二人说过一阵子话。他们要我背叛孟春公子,我可没答允。齐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会做对不起人的事。”他见到全家十余口长幼全遭拿来,口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竺叶清说:“你倘若早这么说,也不用这么麻烦了。现下你知错了吗?”
齐隆说:“我没有错。我没背叛集团,更没背叛总裁。”
竺叶清叹了口气说:“你既不肯认错,我可救不得你了。左右,将他家属带下去,从今天起,不得给他们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几名紫衣侍者应了声:“是!”押了十余人便行。齐隆叫道:“且慢!”向竺叶清说:“好,我认错便是。是我错了,恳求总裁网开一面。”虽然认错,眼中如欲喷出火来。
竺叶清冷笑说:“刚才你说什么来?你说什么和总裁共历患难之时,我生都没生下来,是不是?”齐隆忍气吞声说:“是我错了。”竺叶清说:“是你错了?这么说一句话,那可容易得紧啊。你在总裁之前,为何不跪?”
齐隆说:“我和孟春公子当年是八拜之交,数十年来,向来平起平坐。”他突然提高嗓子说:“孟春兄弟,你眼见老哥哥受尽折磨,怎么不开口,不说一句话?你要老哥哥下跪于你,那容易得很。只要你说一句话,老哥哥便为你死了,也不皱一皱眉。”
夜孟春坐着一动不动。一时大殿之中寂静无声,人人都望着夜孟春,等他开口。可是隔了良久,他始终没出声。
齐隆叫道:“孟春公子,这几年来,我要见你一面也难。你隐居起来,苦练《马恩宣言》,可知不知道故旧星散,大祸便在眉睫吗?”夜孟春仍默不作声。齐隆说:“你杀我不打紧,折磨我不打紧,可是将一个威霸江湖数百年的北斗集团毁了,那可成了千古罪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练功走了火,不会说话了,是不是?”
竺叶清喝道:“胡说!跪下了!”两名紫衣侍者齐声吆喝,飞脚往齐隆膝弯里踢去。
只听得砰砰两声响,两名紫衣侍者腿骨断折,摔了出去,口中狂喷鲜血。
齐隆叫道:“孟春公子,我要听你亲口说一句话,死也甘心。三年多来你不出一声,集团兄弟都已动疑。”竺叶清怒问:“动什么疑?”齐隆大声说:“疑心总裁遭人暗算,给服了哑药。为什么他不说话?为什么他不说话?”竺叶清冷笑说:“总裁金口,岂为你这等叛徒轻开?左右,将他带了下去!”八名紫衣侍者应声而上。
齐隆大呼:“孟春公子,我要瞧瞧你,是谁害得你不能说话?”双手舞动,铁链挥起,双足拖着铁链,便向夜孟春抢去。八名紫衣侍者见他神威凛凛,不敢逼进。竺叶清大叫:“拿住他!拿住他!”殿下武士只在门口高声呐喊,不敢上殿。
北斗集团立有严规,会员若携带兵刃踏入成德殿一步,那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夜孟春站起身来,便欲转入后殿。齐隆叫道:“孟春公子,别走!”加快脚步。他双足给铁镣系住,行走不快,心中一急,摔了出去。他乘势几个筋斗,跟着向前扑出,和夜孟春相去已不过百尺之遥。
竺叶清大呼:“大胆叛徒,行刺总裁!众武士,快上殿擒拿叛徒!”
夜无风见夜孟春闪避之状极为颟顸,而齐隆与他相距尚远,一时赶他不上,从怀中摸出三枚硬币,运力于掌,向夜孟春掷了过去。夜清秋叫道:“动手吧!”
金泽丰一跃而起,从绷带中抽出长剑。古深从担架的木棍中抽出兵刃,分交夜无风和夜清秋,跟着用力一抽,担架下的绳索原来是一条软鞭。四个人展开轻功,抢上去。
只听得夜孟春“啊”的一声叫,额头上中了一枚硬币,鲜血涔涔而下。夜无风发射这三枚硬币时和他相距甚远,掷中他额头时力道已尽,所受的只是些肌肤轻伤。但夜孟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居然连这样的一枚硬币也避不开,自是情理之所无。
夜无风哈哈大笑,叫道:“这夜孟春是假货。”
古深刷的一鞭,卷住了竺叶清的双足,登时便将她拖倒。
夜孟春掩面狂奔。金泽丰斜刺里兜过去,截住他去路,长剑一指,喝道:“站住!”岂知夜孟春急奔之下,竟不会收足,身子便向剑尖上撞来。金泽丰急忙缩剑,左掌轻轻拍出,夜孟春仰天直摔出去。
夜无风纵身抢到,一把抓住夜孟春后颈,将他提到殿口,大声说:“众人听着,这家伙假冒夜孟春,祸乱我北斗集团,大家看清了他嘴脸。”
但见这人五官相貌,和夜孟春实在十分相似,只是此刻神色惶急,和夜孟春平素那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神态,却有天壤之别。众武士面面相觑,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夜无风大声说:“你叫什么名字?不好好说,我把你脑袋砸得稀烂。”
那人只吓得全身发抖,颤声说:“小……小……人……人……叫……叫……叫……”
古深已点了竺叶清数处穴道,将她拉到殿口,喝问:“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竺叶清昂然说:“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我认得你是叛徒古深。北斗集团早将你革逐出去,你凭什么重回云天之巅来?”
古深冷笑说:“我上云天之巅来,便是为了收拾你这奸徒!”
右掌一起,喀的一声,将她左腿小腿骨斩断。岂知竺叶清武功平平,为人居然极硬朗,喝道:“你有种便将我杀了,这等折磨姑奶奶,算什么英雄好汉?”古深笑着说:“有这等便宜的事?”手起掌落,喀的一声响,又将她右腿小腿骨斩断,左手一桩,将她顿在地下。
竺叶清双足着地,小腿上的断骨戳上来,剧痛可想而知,可是她竟不哼一声。
古深大拇指一翘,称赞说:“好骨气!我不再折磨你便了。”在那假夜孟春肚子上轻轻一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啊”的大叫:“小……小……人……名……名叫……包……包……包……”古深问:“你姓包,是不是?”那人说:“是……是……是……包……包……包……”结结巴巴的半天,也没说出叫包什么名字。
众人随即闻到一阵臭气,只见他裤管下有水流出,原来是吓得屎尿直流。
夜无风说:“事不宜迟,咱们去找夜孟春要紧!”提起那姓包汉子,大声说:“你们大家都瞧见了,此人冒充夜孟春,扰乱集团。咱们这就要去查明真相。我是你们的真正总裁夜无风,你们认不认得?”
众武士均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从未见过他,自是不识。自夜孟春接任总裁,手下亲信揣摩到他的心意,相诫不提前总裁之事,因此这些武士连夜无风的名字也没听见过,倒似北斗集团创立数百年,自古至今便是夜孟春当总裁一般。众武士面面相觑,不敢接话。
文尚源大声说:“夜孟春多半早给竺叶清害死了。这位夜先生,便是前总裁。自今而后,大伙儿须得尽忠于夜总裁。”说着便向夜无风跪下说:“属下参见伟大、光荣、正确的夜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