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时的怪谈直播中突然出现的神秘人所引发的骚动已经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中,但奇妙的是秩序的混乱只发生在那么一段时间内,等到社会新闻都进入到一种诡异的沉寂后,整个世界又仿佛回归到了最正常的样子,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街道没有空无一人,商场没有被废弃,路上的车流也依旧拥挤,家家户户也仍然在传出生活的气息,走在街上也同样能看到认真执勤的交警与来往的行人。
只不过,他们的右眼上都别无二样地戴着一枚漂亮精致的单片眼镜。
京城六院北院区,八楼临床心理科的办公室内。
瓦列里医生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外表看似正常,但内里却已经遭受篡夺替换的城市。
热闹之下,掩盖的却是诡异的空荡。
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瓦列里医生不禁想问。
“故事要从那场象征着转折的源堡争战开始。”
坐在瓦列里医生身侧沙发上的亚当轻轻翻开被他放置在双腿上的笔记,他那澄澈干净的眼睛空灵地凝视着书页,焦点却不在其中的任何一个文字上。
“在人性与勇气中落败的阿蒙意识到自己在地球再无机会,为了替自己谋求一个出路,同时也为了能让自己能够理解人类,他选择前往星空,从那无尽的奥秘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作为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他的引领者,我自然会选择支持他的行动。即使阿蒙要求在星空的一切将由他自己为主,我依然在他的精神世界中种下了一颗心理学分身的种子,将其深深隐藏起来,只有当阿蒙的灵性产生极大变动时,才会将我唤醒。”
“于是乎,带着一丝渴求与希望的阿蒙出发了。在我的协助下,他躲开了盘踞在地球屏障另一侧的外神们的围追堵截,顺利地进入到了星空当中,开始了自己的游历。”
“星空着实与地球很是不同,阿蒙在星空的游历中稍有所收获,但他更多意识到的,仍是面对末日的无解。”
“我们的星空已经被外神悉数占领,阿蒙每到达一个星球,便会遭到那星球所属外神的感应,很快就又会开始新的逃亡。不过,阿蒙乐在其中。”
“可一切的改变,却要从阿蒙遇到一艘来自另一个宇宙的探索飞船说起。”
“来访的开拓者们对我们的星空十分失望,他们没有留下太多的留恋便选择离开。阿蒙见证了这个过程,并对那飞船上的一名政委的身影留下的印象。”
“为什么他会对一个陌生的异世界来客产生如此的兴趣呢?或许是因为他幼时从他父亲那里听得的旧日往事,或许是因为那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其他宇宙的生物,总之阿蒙将他的形象深深记在了灵性当中。”
“可是,这次的偶遇并不只是一次意外的相遇,同时也是一场灾祸的开端。”
“千疮百孔的宇宙屏障会引来其他宇宙的神只只是时间的问题,但阿蒙绝不会想到祂会到来的这么快。”
“污秽与诅咒的触须沿着飞船进入的轨迹略微渗透进了我们的星空,距离那空洞最近的阿蒙自然不幸地成为了被祂染指到的第一个生命。”
“那位外神的力量中包含着一定的生命权柄,阿蒙意识到对方想要通过他完全地进入到这个世界。”
“为了不将灾祸引入自己的世界,阿蒙选择了从空洞中离开,带着外神的力量跨过无限,等到分离了那部分的污染后再重新归来。”
“然而,阿蒙的想法终究还是没能得到命运的响应。”
“外神所掌握的欲望力量,超过了彼时只有序列二的阿蒙的能力极限。纵使他摆脱了那位外神一时的追踪,但他身上的残留的力量已经令他身心俱疲。”
“循着灵性直觉的呼唤,阿蒙从空洞中穿出,来到了一个不同于原本世界的另一个地球。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婴。”
“通过对命运的觉察,阿蒙发现这个孩童与他之前见到过的那名来访者有着某种多元宇宙间的联系。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阿蒙却认为这其中应当有我的干预。”
“于是,为了缓慢化解那外神的残留影响,阿蒙将自己的本体寄生在了那名婴孩的灵性当中。同时,他想到,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用来感受人性的机会,因此他将自己的主体意识与非凡力量封闭了起来,只留下了一点灵性的感应,选择进入了沉睡。”
“而那名孩童,也就是尚在襁褓中的顾时……”
瓦列里医生默默倾听着亚当的述说,对他而言,亚当口中的那些神奇词汇,那些与众不同超出人类认知的所有经历,不过都是存在于虚幻中的奇异传说罢了。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
瓦列里医生疲倦的眼神看向了亚当,后者将笔记合拢,平和地对瓦列里医生投来了眷顾的注视。
“世界需要一个空想家,这是时代所呼唤的征兆。”
“时代的呼唤么……呵呵,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你与我如此的相似。”
瓦列里医生苦笑地摇着头,与亚当同样的湛蓝眼眸深深地注视着他。
“所以,你究竟是谁?另一个世界的我吗?”
“当你在怀疑我是否为你的同位体的时候,我想你心里已经否认了这个可能吧,瓦列里。”
“果然……你就那么一直用着我的脸去这样吓唬别人吗,奥罗尔?”
“在那个世界,我也已经不叫这个名字了。”
“为什么?你可不是一个喜欢舍弃过去的人啊。”
“我曾经是,但是你瞧瞧瓦列里,一个新的开始,总是需要一些新的标志,就像我们的祖国一样,不是吗?”
“我也不记得你原来这么会辩论,看来非凡力量果真会改变一个人。”
瓦列里医生倚靠在窗户上,从医生白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装有单片眼镜的木盒。
随后,他轻声询问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阿蒙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身以外的第一个锚。”
“难道顾时不应该才是他的第一个锚吗?”
亚当和善地笑了笑,神秘地开口道。
“现在还不是……”
看着亚当那毫无危害性的笑容,瓦列里又不免想起了那个改变了他,同时也是改变了顾时一生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