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Cherry~”
安澄正想的出神,冷不丁隔断墙上有人轻轻敲。安澄抬头看过去,年轻的白人男子棕色短发,是一张熟面孔,之前在海伦的碰头会上见过。
安澄忙收摄心神,起身向对方微笑:“请叫我安澄。”
刚陷入刚刚那记忆,她就越发不能接受别人叫自己Cherry了。
那男子也伸过手来:“兰斯。实习律师,跟海伦的。”
两人到茶水间喝咖啡,兰斯顺手从冰箱里拿零食出来递给安澄。安澄登时尴尬,连忙摆手:“……我还只是个实习的助手。偿”
律所里是个最现实的世界,等级也是森严。像安澄这样的级别没有办公室,同样连想用公司免费茶点零食的资格也没有。
兰斯笑笑:“是我想吃,所以我才拿出来的。”他眨眼,将一条巧克力塞进安澄手里:“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为海伦帮了大忙。海伦答应了案子,当然也是律所受益。”
“哦?”安澄只是将巧克力搁在一旁,更在意案子的进展。
“告诉你个好消息,海伦上庭着力攻击那个爸爸,那个爸爸已经出现了破绽。刚刚调查员也取回了最新的证据:爸爸原来并不是失踪的女儿的亲生父亲。可是父亲显然最开始并不知情,对那个小女儿还极尽疼爱,邻里皆知。邻里之间还有人开过玩笑说那个孩子长得并不像他……”
安澄一挥手臂:“YES!犯罪动机出来了!”
她含笑瞟向兰斯:“不管是哪国男人,都不喜欢被扣绿帽子的哦?更何况是多年付出的疼爱都是付错了人。”
兰斯一瞬间有一点被安澄电到,不由得愣愣盯着她。
她方才那么不经意的眼神一瞟,竟然是不自知的冷艳蚀骨。
“怎么了?”安澄不知兰斯为什么忽然愣住。
“哦,正是这样。”兰斯急忙收摄心神:“警方还没有找到那小女儿的下落,生死不明,所以即便还不能定那个爸爸的罪,可是只要我们在他身上激出了疑点,那‘小马桶圈’的嫌疑自然会减轻。海伦已经有无罪辩护的把握。”
“太好了!”安澄笑意扬起,漾满面颊,举咖啡杯跟兰斯碰了一记:“恭喜啦。”
兰斯也碰回来:“你大功一件。”
两人含笑喝咖啡。
兰斯眨眨眼:“说真的,我们原来都是着眼在证据上,你是怎么注意到那个爸爸自身有问题的?你说过一个词‘过度表演’……”
安澄点点头:“我本科辅修舞台表演。而任何人在镜头前、在外人注目下,一定程度上都是在拼演技。所以我能分辨出他演技里稍微浮夸了的部分细节。”
“哇,好神奇!”兰斯灰蓝色的眼睛里有些光芒闪动。
“本科的时候多学些总没坏处,尤其是学些不完全与法律相关的专业,”安澄将咖啡杯抱在手里晃了晃:“所以我觉得M国这边本科不设法律专业,只准本科后的人来读法学院是有道理的。”
兰斯点头:“不过却要因此多浪费四年的时间。”
他也学着安澄的模样,将手里的咖啡晃了晃:“四年……有的人幸运地赶上了法律本科的末班车,用四年的时间可以成为高级合伙人;而像我这种被末班车甩下的,四年之后只能还是个实习律师,还没机会独立代理案子。”
“哦?”安澄垂下视线:“我们所里,还有那样幸运的人?”
“就是的。”兰斯耸肩:“跟你我一样大,却已经是顶头大老板。”
安澄颈椎有些不舒服,仿佛有寒意刺着后脖颈,她莫名回首看了一眼。可是背后只有玻璃墙,映着明晃晃的阳光,并无一个人在。
她伸手捏了捏:“可是我研究过M国律所的人事结构,一般律师要执业5年之后才有机会成为初级合伙人,更别说高级合伙人了。”
“可有人是天生的rain-maker”,兰斯耸耸肩:“他能给律所带来大笔的利润,所以在合伙人的力荐之下,可以平步青云的。别说高级合伙人,就算今年下半年他就当上冠名合伙人,我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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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件小律所里还有这样的牛人?安澄略感意外。
没错,“鲨鱼”真的本来是一间小律所,她在投出简历之前查过,在“钱伯斯美国律所排名”里,“鲨鱼”的排名很低。能查到的资料也只是,鲨鱼是一间成立了20年的又老又小的律所,最初只是一个创始人自己单干的小办公室。20年来一直只维持在5名律师以下小规模的小律所,中间还有几次还差点结业。
安澄是特地选择了这样的小律所,反倒不去选排名靠前的大律所的。一来大律所的竞争残酷,她只是个还刚上学的LLM,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二来……算算时间,那个人早已幸运地读完了最后一届法律本科,然后顺利BAR,现在也该是独立执业了吧?
而以他的身份,他当然是首选他爸汤明羿的“汤,程&刘”,或者也一定是排名靠前的大律所。她可不想撞见他,所以选这种小律所才是首选。
只是她也没想到,亲自来了“鲨鱼”之后,却见它竟然能租得起两层楼,而且里面的律师和团队绝对不少于20个。这个规模,不再是资料里显示的小鲨鱼,而是一头正在快速长大的中等白鲨了。
“这样的人……”安澄在心里悄然将在所里见过的几位年轻面孔转了一圈:“不会就是海伦吧?”
海伦的年纪也不大,而且那样强势而且能干。
兰斯便笑了:“海伦只是资深律师,连初级合伙人还没当上。海伦虽然厉害,可是在那位面前……啧,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安澄惊得张大了嘴:“那么厉害?”
兰斯指指自己西装领花纽扣上扣着的律所标志徽章:跃出海面张开血盆大口的大白鲨,“律所里的鲨鱼精神也是他倡导的。他说当律师如果没有咬人的本事,那趁早改行,否则是怎么被同行咬死的都不知道。他要求所里的律师都必须成为一只先咬人的鲨鱼。”
“甚至,他还鼓励所内同事之间的竞争。他说鲨鱼是一个饿极了也会同类残食的物种,所以即便对身边人也别客气。”
安澄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跟她从小在中国接受的教育简直格格不入,听起来那么血腥,凶残,冷血。
兰斯朝她又“叮”地眨了眨眼:“每个新进律所听见这个的,都跟你一个表情。不过不用怕,咱们这个级别的惹到他的机会不多。以后只要尽量躲开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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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斯结束了茶话时间就走了,安澄却迟迟有点回不过神来。
她很后怕。可是天啊,她都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后怕的?她不认识那位冷血的大老板,跟他没机会产生交集不是么?
可是虽然这样想,她还是赶紧回去翻办公用品。
按照律所的规矩,所有合伙人的名字都会被印在律所正式行文的稿纸上。起初她刚领到办公用品的时候,只看见抬头是那么一大篇名字便也没细看,可是此时,她觉得她有必要逐一细看了。
高级合伙人,排名应该在创始合伙人、冠名合伙人、管理合伙人之下,不过也是靠前的位置上才对。
她用指头点着那排名字一个一个地后移,直到看见了一个名字……
安澄的头便嗡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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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是一个相对慵懒的时段,梅里太太正愉快地一边享用自己烤好的小饼干,一边喝着下午茶。
虽然梅里太太不是律师,可是她老人家却还是幸运地在26楼拥有一间阳光很棒的独立办公室。安澄走过去敲敲门,梅里太太报以热情的笑,毫不介意将一脸的皱纹都显露在阳光下。
“孩子快进来。来尝尝我亲手烤的饼干。”
安澄却哪里有这样的心情,坐下紧张问:“……我可以辞职么?”
梅里太太一愣:“辞职?是受不了鲨鱼的气氛,所以想逃跑了么?”
安澄苦笑了一下,用力摇头:“不,是表达抗议。我不喜欢被安排!”
梅里太太眼珠转了转:“常规来说,辞职当然是可以的,尤其你这样刚入职还在试用期的孩子。”
安澄点头:“办手续吧。”
---题外话---谢谢蓝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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