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庄头登时一愣,自从他接任庄头以后,收租自然是阴阳手法。
他大伯当时信誓旦旦的说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的。
京城其他世家的田租都是四成,只有他们将军府,因着其中有许多是原来战场上退下来无处可去的兵丁,这田租就只收了三成,也算对他们变相的照顾。
都几十年过去了,涨一涨田租无可厚非。
每年秋日会有府里的管家来和账目,赵管事自然会提前几日拉走一些粮食,过后就会给他一包银子,足足有十两呢。
季韶九当着这么多村民问出来,他还在犹疑如何回话,吴氏几个妇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掀他的老底了。
“回少夫人,我们庄子上收的是四成田租!”
赵庄头压下心头的不安,心虚的附和道,“对,对,是四成!”
不知情的村民们乐呵呵的感念将军府的恩德,“都是咱们将军府仁善,前些年只收三成租子养活了不少人呢。”
“如今收了四成家里也能吃饱。”
百姓的要求十分卑微,能吃饱穿暖就成。
本来守在门边的木妈妈跨前一步,大声质问道,“赵庄头,府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涨过田租,一直都是三成,何来四成之说?”
此话一落,院子内外安静如鸡,众人面面相觑。
李氏几人对视一眼,嚷嚷道,“庄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那一成粮食可不少呢,莫不是被你私吞了?”
几人的话就像导火索,波及到自身的利益了,所有的村民都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他们每家都佃了十几亩,算起来要多缴一二百斤的粮食,那可是一个成年人一年的口粮。
众人团团围住了赵庄头,群情激奋,“那多收的一成粮到底哪里去了?”
你一句我一句的,有激动的汉子已经上手扯住了赵庄头领子,生怕他一错眼跑了。
赵庄头有口难辩,双手抵挡着推搡他的人,他还算有些理智,知道要是把赵管事吐露出来也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支支吾吾的推搪,口不择言道,“这,我也是听命办事,再说,现在是二夫人管家,她一个老婆子能知道什么?”
“说不准就是她记错了。”
木妈妈冷下声,“我这个老婆子可是跟着大夫人打理府里事务多年都不曾出错,你个小小的庄头来质疑我?”
“那咱们就去府里的主子面前对峙一下吧!”
吴氏几人立马转身朝着季韶九磕头,“还请少夫人给我们做主啊!”
瞧瞧,这惩治恶奴的由头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季韶九冷下了脸,茶盏重重的放在桌案上,“赵庄头既然说不出这一成佃粮的去处,木妈妈,让人把他们一家人拿下,都带回府里让二婶娘查办吧!”
吴氏几家的男人们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他们在赵庄头管制下,都憋气了好几年了。
苏家这几日被赵庄头折腾的都快家破人亡了,苏秋妹催着他哥,“把家里的麻绳快快取来。”
赵铁城也上前帮忙,几个汉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赵庄头和钱氏都捆上了。
还往他们嘴里都塞上破抹布,免得大呼小叫的惊到了少夫人。
赵怀山也没能幸免,是苏大川亲自上手捆的,还敢借着耕牛的事儿觊觎她妹妹,下了狠劲把他手脚捆到了一起,动也不能动了。
是他爹特意教给他军中的打结方式,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还踢了
三人被捆成了粽子样扔在院子中央,季韶九起身站到了廊下,安抚众人激昂的情绪,“诸位村民莫要慌乱,这府里收租自有凭证,你们各家若还留有条子的,就回去寻来一份交给我,回府后自会给众人一个说法!”
生怕被少夫人拉下,呼啦一下子妇人们就走了一大半,这么重要的东西哪里会丢呢?十年八年的陈条子都还在呢。
季韶九又吩咐木妈妈,“谁带着木妈妈去赵庄头家里走上一趟,要是有收租的账目都一并带回府里去。”
苏秋妹赶紧上前扶着木妈妈,“妈妈,我陪您去。”
躺在地上的赵庄头直在心里骂娘,刚刚还受人追捧的庄头,眼下就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刚刚和赵庄头一起进来的那六个青年站在一边纠结了半天,也不敢近前,壮着胆子开口道,嗓音都颤了几分,“少夫人,刚刚赵庄头说您要挑个伙计,这,可还需要?”
本来就是个由头,季韶九委婉道,“用还是用的,只今日忙乱,改日我让人再来挑选。”
一听改日,几人哪里等的了,其中一个赶紧说,“少夫人,刚刚赵庄头可是收了我们银子的,要是选不上,这银子再退给我们。”
季韶九没想到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赵庄头就还做了一笔无本买卖。
哭笑不得,“来个人去摸摸赵庄头身上可有银两。”
吴氏男人上面把赵庄头袖子里的钱袋子取了出来,之前赵庄头还沾沾自喜来着,说是京城里的老爷们都用的钱袋子。
几人各自取了自己的那份,连连给季韶九道谢。
牛郎中站在角落里,趁人不注意就下偷偷溜走,这个小夫人可实在是不好惹。
季韶九正瞧见他鬼鬼祟祟要出门的背影,开口叫到,“牛郎中慢走,我还有句话没问完。”
牛郎中转回身来,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您,您请问。”
“那牛送去苏家之前可有生病?”清凌凌的声音让牛郎中都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刚刚还侥幸蒙混过去了,此时被季韶九一问,犹犹豫豫的就要咬死了说不知道。
季韶九见他还不老实说实话,就嗤笑一声,“等回府让人好好的审问下赵庄头,我可是听说这牛轮到苏家的前一日是赵家用了,还请你去了一趟。”
“讹诈银钱按例劳役三年呢!”
牛郎中经不得吓,噗通一声就坐到地上了。
苏铁城怒视着牛郎中,“是不是你和赵庄头串通好了来讹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