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又重新的跪下来给季韶九磕头,“奴婢谢过主子。”
季韶九示意她起来,又和青黛商量道,“女子出嫁就这一次,自然是少不了喜服,瞧木妈妈刚刚的急性子,想必这日子定的也不会远了。”
“你回院子好好的带一带院子里的丫鬟,抽出时间来把把喜服绣了。”
青黛点头应下。
主仆三人说完了体己话才让青黛出去。
木通是在傍晚回来的,来回事时钟璟奕也在,季韶九也没有避开钟璟奕的意思,让木通进来回话。
木通给二人行过礼。
“小的去松山寺打听了一下,找到了那个墓碑。”
“碰到上山的人说,那座坟埋在那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平日也见不到人去祭拜打扫,四时节日见过人来上坟都是匆匆的来,烧完就走。”
季韶九点点头,看来安妈妈并没有骗她,“墓碑上可写生卒时辰?”
木通摇头,“那墓碑只简单的写墨氏子孙,其他的什么都没写。”
钟璟奕见季韶九沉默,挑挑眉开口的道,“我军营里有有个军医,能从骸骨推测死因和埋骨年限,想必岳母那里也应有个交待。”
“只能叨扰亡人确定下那墓里之人的身份。”
季韶九赞同的点头,白氏和安妈妈都能做出给白雯君设立空坟的事儿出来,对于调换偷梁换柱的事儿也不是做不出来。
“再等上几日,等我这边有了头绪再开棺不迟。”
她还要借此机会查出她生父去世的真相,白氏和季显荣若是与此事相关,她必定要追查到底。
让木通回去休息,钟璟奕叫住了人,“听娘说你要成亲了,明日去安良那里领五十两银子,既然办亲事就别太俭省了。”
木通立马回身给钟璟奕单膝跪下嬉笑,“谢将军赏。”
钟璟奕听说了木通和季韶九身边的大丫鬟求亲的事,他回来的时日短,对院子里的丫鬟们还不是太熟悉,除了之前的采薇,季韶九带过来的经常被叫错名字。
主子赏赐也是恩赏,木通欢喜地下去了。
次日紫苏和红豆早早进门来伺候季韶九洗漱梳妆,这次算做是季韶九成亲后的第一回门,紫苏等人自然特别的重视,将成亲次日穿的那件衣衫翻了出来熨烫好。
头上的也比平日多戴了几支金钗。
腕子上套了一个大夫人给的红宝镯子,还要往脖子上挂一个金锁,被季韶九坚定的拒绝了。
“幸亏季府同在京城,要不然不等进门恐怕就会招来盗贼了。”穿金戴银的实在像暴发户。
季韶九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才算罢休。
红豆紫苏又选了一个用金丝绣制的香囊挂在季韶九的腰上。
采薇也给钟璟奕选了一身儿与季韶九衣衫相呼应的朱红色锦袍,腰间束着银白色腰封。
钟璟奕回来这些时日,面庞的皮肤都白皙了许多,这样一装扮又有了京城风流少年的贵气。
二人相携并肩出门,顿时让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眼前一亮,暗暗赞叹,果然是天作之合。
今日去季府钟璟奕并未让下人准备马匹,反而和季韶九一同上了马车。
留了红豆在马车里服侍主子,吕妈妈带着丫鬟去了后面的车上。
后面的马车上摆放着去季府上门拜访的礼品,有白雯君的事情横亘在季韶九的心里,礼品选的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特别贵重之物。
二人在马车里并排而坐,钟璟奕低声问起季韶九在季府的生活来。
季韶九轻笑了下,并未和钟璟奕诉说在季府的不易,“寄人篱下自是要多做些活计。”
“更要有眼色些,总之也……还好。”
知道季韶九不想细说,钟璟奕也并未追问,猜也猜得出,季夫人对岳母血亲姐妹都能拘禁在庵堂多年吃苦,又怎么会对一个外姓人有过多的怜悯之情?
更何况季韶九在季府拘谨性子生活了十几年,与他算起来见面不过半个月,除了肌肤之亲,若提感情,恐怕都比不得他身边的那两个大丫鬟。
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得来的,只暗暗下决心定要好好努力博得夫人的信任。
钟璟奕从一旁装零食的匣子里取了一个蜜橘剥了起来。
又摘了桔瓣儿上的丝络绎,递给季韶九半个,季韶九接过来吃了一瓣甜丝丝的,中间夹杂着一丝酸,弯了弯嘴角道谢,“谢谢!”
钟璟奕望着季韶九的笑脸好笑,眼前的小女子就像是一只娇软的猫,看似人畜无害,若是惹急了藏在肉垫里的锋利的爪子就会亮出来。
比如在处置护卫被掳的事上,胆子颇大,敢用借刀杀人之法,这把刀还借到了延王世子的头上。
回府后他仔细的询问过安良府里之事,安良自然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包括季韶九想出嫁祸延王府的计谋来。
季韶九吃的开心,殊不知钟璟奕从细枝末节中隐隐有怀疑,秦太傅与宣王那样隐秘的关系被宣扬的人尽皆知是不是出自他的小夫人之手?
不过转念一想,太傅府整个被收押了,也不会有人再追究这件隐秘之事是谁暴露出去的了。
钟璟奕也就放下了此事。
季韶九见钟璟奕只看他吃,心里有些嘀咕莫不是要吃她手里的?就举了举手里的橘子,“夫君可要尝一尝?”
钟璟奕凑头过来吃掉了季韶九手里的桔瓣,马车轻微的一晃,钟璟奕的嘴唇从季韶九的指尖上掠过。
温热的触感让季韶九面颊一红甩了甩手指收回袖子里,轻咳一声,“是不是很甜?”
钟璟奕瞄到季韶九红红的耳根,眸光带笑,点点头赞同,“的确……很甜!”
对面坐着的红豆早就识趣地把脸朝向车门的方向,一声不吭。
季韶九眨巴眨巴眼,总觉得钟璟奕话里有话有调戏之意,可这桔瓣的确很甜,莫非是她想多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今日驾车的是石大友,吕妈妈和丫鬟从后面的车上前来请二人下车,已到了季府的门口了。
季府的大门处早安排了婆子小厮候着,将军府的马车一停,婆子就满脸堆笑夸张的上前来朝季韶九行礼。
“奴婢给将军和将军夫人请安。”
季韶九刚下了马车,早有腿快的婆子去禀告了白氏,守在门房里的安妈妈迎了出来。
行了礼引着季韶九二人往府里走,“我们夫人一大早就嘱咐奴婢候在这里了。”
按理白氏的诰命还不如季韶九的高,若是不相干的人家主家是要迎到门口来的,只如今既然是走亲戚,自然要遵从家礼在国礼之上。
安妈妈在白氏身边服侍了多年,与各府的名门贵女当家主母打交道,在迎来送往的应酬上丝毫不怯场。
钟璟奕原来是季府的未成婚的姑爷,安妈妈也是见过的,只那时钟璟奕面容白皙举止斯文,即便是武将家的子弟也不见粗鲁之色。
可如今再见钟璟奕的面容,不怒而威,不笑而厉,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时,都能让她下意识的心脏抖一抖。
安妈妈琢磨着或许是这位钟小将军手上沾过人命的缘故,身上带着煞气,自然而然的会让人生出惊惧之情。
又瞟了眼一旁款款而行的季韶九,神色自如,丝毫没有勉强之态,难得的生出了一丝佩服之情,这样的煞星都能驾驭得了,可见他们这位表小姐的手段了得。
又想起今日季锦月要谋划的事,握在手心的帕子湿了又湿,可别出了什么差头才好。
总觉得表小姐不好惹,钟璟奕更不好惹的样子。
很快就到了白氏的院子,因为有男宾,就没有叫季府的几个小姐到花厅来。
季显荣刚一见钟璟奕出现在院门口,屁股底下就再也坐不住了。
急走两步到了门口要朝钟璟奕拱手施礼,钟璟奕先一步拱手躬腰道,“璟奕给姨父请安。”
季显荣连忙双手扶起钟璟奕的胳膊,“将军请起,自家人不必客气。”
白氏见季显荣如此的沉不住气,这样鞠躬哈腰的总是失了几分长辈的面子。
又瞧见钟璟奕相貌早与几年前大不相同,俊朗的眉眼如刀削一般,举手抬足更有当朝四品的威势,很有男子气概!
心里不由感叹,怪不得季锦月回来有后悔之色又想出了这等偷梁换柱的办法。
若先前季府没有悔亲,眼前的青年就是嫡亲的姑爷了。
季韶九进了门望着白氏的眉眼,心底泛起惊涛骇浪,既是亲姐妹,白氏与白雯君有三分相似之处,可惜了眉心长年紧蹙生了皱纹,平白沧桑老了几岁。
季韶九低垂了眉眼,掩下了眼底的恨意,稳了稳心神和心静气向白氏行礼。
白氏笑着让安妈妈扶季韶九起身,“韶九向来如此多礼,都是自家人,快些坐吧。”
又催着安妈妈,“将原来韶九爱吃的糕点茶水都端上来。”
季韶九选了个离白氏不远不近的座位坐下。
听白氏的吩咐,季韶九一阵诧异,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她有什么爱吃的糕点茶水,原来在季府时,只要她吃了那一个糕点多了一些,季锦月就能当着她的面打翻碟子。
或者在她爱吃的糕点里夹一些异物,若是花草便罢了,有一次茯苓糕里面还夹了一条绿油油的胖虫子。
幸好那日厨下送来的糕点不多,她又惦记着青黛紫苏平日很少吃到糕点,想着主仆分一分。
掰开时就见到了不知死去了多久的胖虫子,季韶九当场就扶着墙呕吐起来。
明知是季锦月或是厨下的人做的手脚,季韶九也只能暗暗吃亏。
后来她再不敢表露出爱吃的东西来,也养成了吃糕点时先掰开的习惯。
紫苏也同样好奇的探头往外看,今日白氏的态度与往日判若两人,和蔼的好像换了个芯子。
奇怪!
安妈妈招了招手两个丫鬟双手端着托盘进了来来,上面摆绿豆糕茯苓糕等十来样糕点,糕点的样式精巧,倒不像是季府厨娘做出来的。
安妈妈笑道,“夫人特意选的聚宝斋糕点,表小姐尝一尝。”
不管是从外面买来的还是府里做的,凭着季韶九的身份,想必季锦月也不敢在其中做什么小儿科手脚了,就捏起一块芝麻饼尝了尝。
季显荣邀请钟璟奕去书房,白氏也笑道,“你们讨论的都是家国大事,与我们女眷说不到一起去。”
“我留韶九在这边闲话,正好她们姐妹有一段时日未见了,她们原来在府里的感情好着呢。”
钟璟奕随季显荣出了院子,临走前视线在季韶九的身上打了个转,季韶九微微点头示意他安心的去。
等钟璟奕不见了身影,白氏脸上的笑也收了收,又与季韶九客气了几句,话里话外探问着钟大夫人对季韶九可好。
季韶九虽心里有疑问,白氏何时这样关心起她在将军府的生活了?
有所保留的回道,“做人儿媳自然是要晨昏定醒的。”
婆媳关系向来是京城各府女眷们永恒的话题,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总之没听说过有和平相处的。
她与钟大夫人婆媳和睦如同亲生母女,若是说与外人听,恐怕未必会有人相信,索性就模棱两可的说起来,也免得引来让人的嫉妒之心。
又感叹出嫁做人儿媳的不易。
“府里还有卧床的长辈,平日也是需要侍疾的。”
白氏听了弯了弯嘴角,她就说嘛,季韶九怎么会那么好命?本是奔着冲喜去的,总不能既得婆婆喜爱,又得夫君独宠,总会有不如意的地方。
如此想来,季锦月若能顶替季韶九回到将军府,季韶九能做得来的季锦月也不会太差。
白氏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季韶九几句,门外季府其他几个小姐鱼贯而入。
白氏说了句要去厨下看一下菜肴就离开了。
季锦月当先进了门,满头珠翠身上竟也是一袭红衫,盛装之态不亚于季韶九。
视线在屋里一溜,并未见到想见的人,又见季韶九正襟危坐心里有所不满。
可还是忍住了到了嘴边的讥讽,敷衍的朝季韶九行了一礼,季韶九还真的惊讶了下。
这可是季锦月这些年来唯一一次主动行礼,心底又泛起了一些疑惑,人若反常必有妖。
也不知季锦月又想打什么主意,给身后紫苏使用个眼色,她今日还带来了张婶子,让张婶子回季府探听之前关于墨清江的消息。
季锦姝上前一步给季韶九行礼,她今日的装扮并不出彩。
浅淡的裙衫,头上也只插了两根素钗,其他两姐妹因着年龄小行过礼以后就两个人凑一起叽叽喳喳去了。
季韶九在季府里时与几人就相交甚少都是面子情,此时也不过说一些场面话后就冷了场。
又因为入了深秋,外面颇有凉意,花园里也没什么可看的。
季锦月也不耐烦陪着季韶九干巴巴的坐着,眼珠转了转,吩咐季锦姝,“我回院子有事,你陪着表姐吧。”
也没和季韶九打招呼,就出门了。
季锦姝起身低眉顺眼的应下来。
等季锦月出了院门,季锦姝又去两个妹妹身边哄道,“你们二人可以拿着糕点去耳房里玩棋子。”
“我与表姐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