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至亲,钟老夫人让府里的几个男孙也都过来见见人,免得不认识在府里冲撞了。
如花似玉的表姐表妹,让钟府的男儿们狠狠的震惊了下,钟璟辰都呆了呆。
钟瑶推推他,“兄长,你看什么呢?”
钟璟辰回过神来红了红脸,“没……没什么。”
君子非礼勿视,赶紧低下头。
钟府的几个妯娌面上笑着,实际心里可就各生心思了,打定主意让小厮们好好的看住了府里的少爷才行,有几个年纪正是春心萌动时,惹得心性浮躁就悔之晚矣。
和和美美的吃过了接风宴席。
钟大夫人和季韶九并肩回了她的院子,钟雁要跟过来,都被钟大夫人打发回了院子。
钟雁看着婆媳走远的身影一阵郁闷,“半桃,你觉不觉得母亲是不是对嫂子比我亲近多了?”
半桃赶紧摇头,“您是夫人的亲生骨肉,谁也越不过您去,奴婢觉得大少夫人对您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呢!”
钟雁瞪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哪里会嫉妒嫂子和母亲亲近,她们婆媳关系好才能在府里不被人欺负表,我不过是……感慨而已。”
说完转身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半桃擦擦汗,她还是担心小姐想偏了闹出什么姑嫂不和来?
婆媳进了屋,木妈妈给二人端来两杯消食茶,钟大夫人先开口宽慰道,“不过是寄住的表亲,再怎么也越不过你去,你祖母让她学管家,你面上只管放手,私底下这人和物握住了,凭着表小姐怎么折腾去。”
季韶九点头示意明白,人财物嘛,三个方向去料理家事,总出不了大错。
木妈妈在一边笑道,“您啊就无需担心,前几日少夫人还不是轻轻巧巧的就处理陈管事?”
季韶九剥开一个栗子递给钟大夫人,“祖母什么心思您也不必理会,同原来一样。”
“宛若表妹也不是个愚笨的,交给她的事儿她只会尽力做好,不会故意搞砸的。”
“几个妹妹们也正好趁机练手。”
钟大夫人也点头放下心来,只又嘱咐季韶九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定不要强撑。
婆媳又说了些闲话,季韶九才回自己的院子。
她让吕妈妈去找来管府里库房的管事,比照着钟府夫人的份例开库房装饰芷芫阁。
又让紫苏挑了几个丫鬟做跑腿递话的活计,韩氏带了贴身的丫鬟使用,季韶九更是不能贸然插手。
若有需要韩氏自会和老夫人提。
吕妈妈早就吩咐人手芷芫阁清扫了,用午膳的这段时间,那院子里里外外都洒扫的焕然一新了。
韩氏和女儿进了院子,院子中央有棵银杏树,枝繁叶茂的,乘荫纳凉的好地方。
左侧的廊下种的两个夕落藤蔓攀爬,下面还放了一个藤椅,消遣看书的好去处。
右侧应是刚搬过来几盆月季,才浇过水的样子,花瓣上挂着水珠。
郭宛若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院,她们在徐州的院子是三进的,更别提有独立的院子了,她是和堂姐一道住一起的。
底下的丫鬟们时常会因为些琐事拌嘴,她自是烦透了早就期盼着能有个独立的院子。
带着丫鬟进了室内,迎面扑来凉爽之气,中间的冰鉴里镇了瓜果,也太奢侈了些。
郭宛若还是头一次在夏日里见到冰,手指触上去,冰冰凉凉的解了暑热之气。
丫鬟柳月和桃夏服侍二人坐在小榻上,韩氏和女儿对视一眼无言,这才是钟鸣鼎食之家的日常。
在徐州的夏日里是最难捱的,女子本来就规矩大,即使家常衣衫用的是最轻薄的材质,不过一会儿就汗湿了。
这冰以郭家的家底想都不用想,绝对用不起。
她嫁到郭府时,郭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刚成亲两年就随着公婆去了徐州。
韩氏微微感叹,“徐州和京城一比是天壤之别啊。”
郭宛若绞着手里的帕子没说话。
钟府的粗使婆子们把箱笼都搬了进来。
一个手腕上带银镯子的婆子笑呵呵先给韩氏和郭宛若请安,之后又请示箱笼如何放置,韩氏指指内室,“劳烦放到屋里去吧。”
韩氏住主屋,郭宛若住在东厢房。
两个婆子笑呵呵的把箱子摆放好。
婆子出门口时,桃夏上前给了她一把铜子,婆子连连道谢,转回身就翻了个白眼,她还以为这趟出苦力的活计能得到不少赏银呢。
白欢喜一场了,竟然是一把铜子,可见老夫人娘家的家底并不丰厚,说不得也是来将军府打秋风的。
钟府的下人都去了院子里,郭宛若才开口,隐隐抱怨,“您要是早早的说服我爹,早把我送过来,哪里还会生出那么多事儿来?”
钟老夫人这么多年当然也想提拔娘家的,几次捎去了银两,还给兄弟去过信,让他们把家里的女儿家送来将军府教养。
有将军府的名头,起码女子出嫁不愁找一个好人家。
都被兄弟拒绝了,郭府还有着文人的清高和傲骨,婉拒了钟老夫人的建议。
听了郭宛若的抱怨,韩氏脸色阴沉了下,“还不是怪你自己,明知道你这张脸是个惹祸的根子,出去不带幕篱遮上一遮,到底惹来那挨千刀的煞星来。”
郭宛若抿了抿唇,低垂了脸,委屈道,“我要是预先知道了,我家门都不迈出一步去。”
转而又说道,“再说我脸长成这样还不是你生的!”
“如果我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就算国色天香也没人敢轻薄。”
“还不是家里势微,不过一个五品的小官就敢来家里作威作福!”
韩氏被气的无言以对。
胳膊拄在桌面上,揉了揉额头,连日的奔波吃不好睡不好的,头胀痛的厉害。
可再瞧瞧这屋里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的摆件,钟老夫人的提议就蠢蠢欲动。
真的有点后悔没有把女儿早早的送来将军府,要是能亲上加亲,这偌大的府邸就是她女儿来管家了,他们这一房早晚都能兴盛起来。
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过现在来也不算晚。
“这府里你也看见了,那孤女一样的将军夫人身上穿的戴的都不是凡品,不管到什么时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以后要是能留在将军府也就能享受这荣华富贵了。”
小小年纪就是四品诰命了,她这一辈子都混不来一个诰命当当。
韩氏说着自从见了将军府心里就生出的算计。
“你兄长文不成武不就,要是凭着将军府的门路,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娘也不求大富大贵,再不受人欺负就成。”
郭宛若撇撇嘴,“您就惦记着兄长弟弟,怎么不想想我,表哥都成亲了,我一个姑娘家总不能自荐枕席吧?”
“更何况我堂堂嫡女怎么能做妾?”
韩氏瞪了她一眼,“郭府如今落败了,你娘家没个得利的人,你以为你出嫁能有什么好人家?”
“你亲兄弟成器,你才有底气!你以为凭着你的容貌在夫家就能立足?能靠的住的还是娘家!”
郭宛若低头摆弄着面前的莲枝缠花小盏默不作声。
韩氏见女儿绷着小脸生闷气,又把话往回拉,“咱们府上衰败,你姑祖母才是最痛心的,不然她也不会说出可惜你再早来三个月的话来。”
“不管如何咱们安心的在将军府住下来,你姑祖母也说了,你表嫂连个正经的娘家人都没有,等你表哥回来了,以你的姿容相貌,你表哥会主动求娶。”
“况且你表哥和你表嫂面都没见过,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这将军夫人之位她坐不稳与你无关!”
郭宛若对她娘的说辞隐隐的不赞同,再求娶也不是正头夫人,这二夫人还不是要一直对正室卑躬屈膝的?
可环视一周,这里不过是个客院就比她们徐州的院子好上许多,她是真心不想再回去了。
仁寿堂,钟老夫人歪在小枕上,这上午情绪波动的大,精神萎靡了些。
吴妈妈守在脚踏上陪着说话。
“我今日太急了些,璟奕媳妇那也有想法了。”钟老闭着眼睛,眼皮动了动。
吴妈妈陪着钟老夫人几十年了,自然明白钟老夫人的心思。
她不能眼看郭府这么凋落,之前路远通信都不便,也没想到结亲的事儿,可今日舅夫人没打招呼这么远带着个仙女似的表小姐来京城,其中的心思不言而喻。
就是来让钟老夫人给指一门亲事的。
吴妈妈轻声慢语说道,“什么事也要大少爷回来才能定不是?您啊就宽宽心,表小姐以后无论是留在府里还嫁去外面,这学管家总是没错的。”
钟老夫人眼皮翕动,“你这婆子说的也对,璟奕媳妇要是能容下宛若相安无事,我也不会让璟奕做出那宠妻灭妾的事儿的。”
话音逐渐弱了,钟老夫人睡了过去。
季韶九慢悠悠的回了院子,紫苏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您说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该不会有让姑爷纳妾的心思吧?”
她才觉得在将军府里的日子好过起来,掌了家在府里有了话事权,婆母慈爱,小姑和善,只等姑爷回来再添上两个公子小姐,小姐可算是彻底的翻身了。
这么漂亮的表小姐,哪个男人能不动心?也不知姑爷以后能不能守得住!
季韶九见紫苏皱着小脸,都是替自己不平之色,挑眉,“就算祖母有这样的心思目前也与我们无关,总要正主回来才能纳吧?”
钟璟奕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这么早就进入妻妾之争有点杞人忧天。
“回去和院子里小丫鬟嘱咐清楚了,见了舅夫人和表小姐客气些,祖母那里对娘家的亲戚感情不一般呢。”
“别撞到老夫人的枪头上。”
紫苏应下来,马上小脸又舒展开了笑了笑,笑的如同吃到鸡的狐狸,“舅夫人那院子里我送去了一个相熟的丫鬟,也就充做咱们的耳目了。”
季韶九拿团扇拍拍她的头,“掌握分寸,若没事就不要来往了,被人察觉就太失礼了。”
紫苏连连点头,“放心吧主子。”
既然放出话去让府里的小姐们一起管家,季韶九也不拖延。
隔了一日就把人都聚在回事厅。
算上表小姐总共有七位小姐,郭宛若管着事少的针线房。
让三房的钟芸跟着郭宛若一个管账,一个管人和物。
钟曦钟瑶三房的长女钟微分管厨房的采买,账目和膳食。
钟雁和二房庶出的钟俪管着府里的花木洒扫。
季韶九一分派完活计,几人跃跃欲试,都打足了精神,只有郭宛若手里握着帕子轻声和季韶九说道,“我才到府里这路不熟悉,人也认不全,若有做不对的地方还要表嫂见谅。”
季韶九喝了一口茶,“表妹过谦了,针线房有管事在,四时节气主子下人的衣裳都有定数,按例做就行。”
钟芸今年才十二岁,平日本就是温和的性子,善意的提醒道,“表姐无需忧心,咱们商量着来不会出错的。”
郭宛若轻浅一笑,“多谢表妹。”
季韶九把几个管事召过来让几位小姐认人。
只是让她们管事,这支银子结账的权利还是季韶九握着的。
韩氏嘱咐郭宛若,“你如今有机会就多和府里人打好关系,不可任性!”
郭宛若做了几日,还算得心应手,这几日更是识得不少名贵的布匹。
听说京城里的名门贵女从小就辨料子,识颜色,拿眼一瞧就知裙衫质地,这样出门才不会被人糊弄闹笑话。
这都是从小养起来的,她欠缺的太多,钟芸比她小上好几岁,可比她厉害多了!
“娘,表嫂都夸赞我做的好,您就不用担心了。”
韩氏见郭宛若乐在其中不由得点点她额头,“你啊,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你还要哄得你姑祖母开心才行,那才是你能在将军府立足的根本!”
“什么针线房,以后也是你姑祖母一句话的事儿!”
郭宛若搂搂韩氏的胳膊,“明日我就陪姑祖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