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风不知道,自己要为难的事,可还多着呢。
他陪着徐瑶夜在房间里躺了许久,一心惦记着,徐瑶夜眼下肚子大了,自己就算再贪欢,也该过些时日。
若是在此时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伤到徐瑶夜,伤到孩儿,可就过分了。
可徐瑶夜似乎不以为然,总不停地用手往他的脖子上勾,姿态越来越亲昵。
顾怀风无可奈何,只好坐起身来:“瑶儿,你好好休养,我还有公事,先去忙了。”
见顾怀风好似落荒而逃,着急忙慌地离开自己房间,徐瑶夜眼底掠过一抹愠色,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怎么?难道是如今她的身体对顾怀风而言,没了吸引力?
可她仔细看了看自己,自打怀着身孕,她除了身子丰腴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区别。
若说起来,胸部还愈发饱满了些。
为何,从前对此乐此不疲的顾怀风,眼下却冷淡了这么多?
徐瑶夜百思不得其解,仔细想来,也只想到了一种解释,他变心了。
男人都是一样的,贪心厌旧。他定是有了别的女子在身边,所以才会对自己这般冷淡。
徐瑶夜不自觉地想起,昨日顾怀风对于氏所说的那句话。
正是因为自己怀了他们家的孩子,他才会愿意娶自己过门吧。
如此想来,徐瑶夜眼底透出一抹怒气。
要不是裴长意被徐望月迷了心,一纸休书将自己休弃,她又何须来顾家受这份苦楚?
徐瑶夜越想越气,手中帕子几乎碾碎。
她不服气,她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越想越生气,一抬头见碧玉小心翼翼站在自己跟前。
徐瑶夜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你就说,这般眉眼是什么意思?”
如今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在将军府,若是还不能坦诚相待,她这日子该怎么过?
碧玉怯生生开口说道:“大姑娘让我跟着顾将军,我刚才跟着了他出了咱们的院子,就去了老夫人那里。”
听到这一句,徐瑶夜眉眼间微微一松:“去老夫人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你为何是这种神色?”
碧玉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奴婢瞧见老夫人拿了好些画像给将军,说是要为他选一个正妻······”
“你说什么?”徐瑶夜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她才刚进门,于氏就着急要为他娶个正妻,正是想好了要压自己一头?
她几乎压不住心口的怒气,于氏这个老虔婆!实在离谱至极!
究竟自己哪里对不住她了,她非要这般容不下自己吗?
徐瑶夜越想越气,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低眸,看了一眼碧玉:“你且帮我想想,如今我该怎么办?”
碧玉让徐瑶夜这问题问得发懵,头晕晕的。
若是五福嬷嬷在这里就好了,嬷嬷聪慧,什么都能想得到。
自己一向是跟在她们屁股后头,什么也不需要懂,只需要按她们说的去做就好了。
如今这般问她,她要怎么答······
见碧玉欲言又止,傻乎乎地站在那,徐瑶夜抬了抬眉眼,气急败坏地挥手:“罢了,你能懂什么!”
徐瑶夜越想越着急,她绝不能让顾怀风娶一个正妻,到时候她生下的儿子,就会直接成为庶长子,再无成为嫡子的可能性了。
徐瑶夜如此想着,觉得肚子有一点疼起来了,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出现了幻觉。
她扶着碧玉的手,突然灵机一动,大声地喊了起来:“我的肚子好痛,定是动了胎气,快些让郎君过来看看我!”
她喊第一声时,碧玉也吓了一跳,生怕是孩子出了问题。听到后头,这才意识到她只是想要让顾怀风过来陪陪她。
碧玉会意,立刻往外头跑:“姑娘放心,我这就去请将军过来。”
听到碧玉声音时,顾怀风正忙着拒绝于氏递来的画像。
这些名门贵女,个个身家清白,面容姣好,的确都是很好的。可他已经娶了妻子,也不打算再娶一个了。
听到顾怀风的话,于氏脸都快气歪了:“你就这么喜欢那不要脸的狐媚子?你该不是疯了?”
“她一个罪臣之女,如何配得上你这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将军!”
听到母亲又这般骂徐瑶夜,顾怀风皱了皱眉头,刚想为徐瑶夜解释,就听见了碧玉的动静。
听到徐瑶夜肚子疼,怕是动了胎气,顾怀风毫不犹豫便往她院子赶去。
等他见到徐瑶夜面色煞白,楚楚可怜地靠在床边,心又软了几分。
“瑶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徐瑶夜抬起眉眼,眼眶里蕴着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下:“郎君都要另娶别人了,还管我做什么?”
听到这话,顾怀风皱起了眉头:“你怎么知道母亲的安排?”
顾怀风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刚从这院子离开,徐瑶夜当时还没事。
一转头的功夫,他也不过是在母亲那里看了几卷画像,碧玉便已经过来了。想来徐瑶夜一直派人跟着自己,所以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母亲要为自己娶正妻一事。
见顾怀风神色不悦,徐瑶夜坐直了身子,楚楚可怜地说道:“郎君可是生气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往顾怀风身边靠,整个人埋头在他身边,语气悲悲切切:“郎君变了,从前你从来不会如此这般对我······”
“可这一次,你连碰都不愿意碰我,可是心中已有了别的女子?”
听到徐瑶夜这番话,顾怀风皱起了眉头,神色间掠过一抹不耐:“我若是有其他女子,为何还要求娶你?”
“从前的瑶儿,不只为人善良还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从不会像那些女子一般,一哭二闹三上吊。”
“怎么到了今日,你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倒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听得顾怀风的话,徐瑶夜心里微微一紧,伸出双臂,紧紧搂住顾怀风健硕的腰身。
“从前我也是这般紧张郎君,只是郎君待我极好,我不需要担心你会不要我······”
“可你若娶了正妻,你还会像过去那般待我吗?还有我们的孩儿,你不要他了吗?”
顾怀风让徐瑶夜哭得心烦,抬指揉了揉眉心:“你让碧玉跟着来,只听到母亲给我画像,却未曾听见我拒绝了她。”
听到这儿,徐瑶夜微微松了口气。
她还来不及高兴,就听顾怀风开口,语气里带着怒气:“你我昨日已结为夫妇,夫妻之间贵乎坦诚,不论旁人说你什么,我都相信你。”
“可你呢?却如此不信任我,还让碧玉跟着我。”
“瑶儿,你让我太失望了。”
顾怀风也不知为何,面对着徐瑶夜,总觉得感觉与从前不同。
他不接受她的亲近,一方面是怕伤着她和孩子,另一方面也是身体本能地有些抗拒。
从前那个和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徐瑶夜,好像只存在在记忆中。
他从沙场上九死一生回来时,就已经弄丢了他的瑶儿。
顾怀风心烦意乱,还是决定要给裴长意去封信,他得好好问问,他究竟什么时候才回来,总不能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对付太子。
他在书房里给裴长意写信,这封信一写便是好几页长。
他看着这一页一页的苦水,突然觉得自己和那些婆娘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裴长意在江淮老家收到顾怀风的信时,正在山里,给徐望月抓鱼打兔子。
虽说是需要守孝,可如今徐望月怀着身孕,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受这样的委屈。
特别是徐望月也不爱吃菜,没有肉吃,她就一顿一顿的吃素面,这样下去身子可受不住。
自打知道了徐望月怀有身孕,红玉紧张至极,每日都忙忙叨叨,想尽办法要帮徐望月补身子。
沉香和豆蔻在一旁瞧着,不好意思开口问,这都是一些素食,不管怎么做,怕是也补不了身子。
可大家瞧着红玉姐紧张的模样,谁也不敢多嘴,坏了她的兴致。
红玉正在钻研,如何把菜捣烂变成菜汁加进面里,好让姑娘多少吸收些营养。
沉香虽然觉得夫人也不能喜欢这股菜味,但还是陪着红玉一同捣着菜叶子。
她们正捣着,就见裴长意一手拎着一条鱼,一手拎着一只鸡,翻身入院,直接拎到了厨房。
红玉吃了一惊,但转瞬间面上浮起了笑意:“公子好厉害,这些是从哪里弄来的?”
裴长意伸出手指,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沉香懂事,立马上前把鱼和鸡抱进了厨房里。
如今整个裴家都在为老侯爷守丧,赵氏自打到了江淮老家便病了,最近精神越发是差了,连院子都不出。
绕是这般情况,她都不曾喝上一口荤汤补补身子。
要是让旁人知道,裴长意偷偷带了荤食回来给徐望月吃,怕是遭人非议。
红玉听沉香为她解释,这才意识到这条鱼和这只鸡得背着人做。
她皱了皱眉头:“那我们家姑娘吃了这鱼汤鸡汤,会不会不太好啊?”
裴长意恰好走进厨房,撩起袖子准备亲自为徐望月熬鱼汤。
他淡淡冲红玉笑了笑:“既是如此,那便让你家姑娘饿着?”
红玉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公子莫要和我计较,我只是胡说一句。得让姑娘吃,我现在就去做。”
裴长意却是冲她摆了摆手:“我亲自来吧,你们都出去,把厨房的门窗全都紧闭上。”
到底是偷吃,怕是这鱼汤的香气会往外头传出去。
沉香和豆蔻聪慧得紧,立刻拉着红玉走出厨房,细心地将门窗全都紧闭。
红玉还没回过神来:“怎么能让公子做呢?”
沉香冲她眨了眨眼,笑盈盈地说道:“公子宠爱夫人,红玉姐就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徐望月此刻正在房中绣着花样,准备给腹中孩儿做件小衣裳。
没多久,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鱼汤香气,她仔细嗅了嗅,还以为是自己饿了许久,出现了幻觉。
她摇了摇头,低头专心绣着花样,可这股香气却始终在鼻尖萦绕着。
不会,她不会闻错的。
真有鱼汤的香气!
她抬了抬眉眼,用力嗅了嗅,越闻便越觉得香。
仔细算着日子,距离能吃荤腥的日子可还远着呢。
徐望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怕是外头的味道,也是自己实在太饿了。
她一向不爱吃素菜,顿顿吃素面不沾一点荤腥,很容易变又饿了。
怕红玉她们几个担心,这几日她便是饿了也不敢叫唤。
见裴长意拎着一个食盒进了屋子,徐望月放下花样,笑盈盈地起身迎他。
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徐望月却是叹了口气:“今日郎君陪我一同吃吗?”
裴长意点头,见她兴致不高,笑着打趣:“怎么,如今小馋猫见了食物都不高兴了?”
徐望月硬挤出一抹笑意:“郎君莫要再逗我了,你明知道我日日吃素面,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越靠近裴长意,刚才那股香气扑鼻的鱼味便愈发浓郁。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有些不解地问道:“郎君有没有闻到鱼的香味?今日我好像出现了幻觉。”
裴长意瞧着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那模样实在太过可爱,忍不住将她搂进怀中,轻声在她耳边细语:“是不是幻觉,你打开食盒看看呢?”
食盒?幻觉?
徐望月心口微微一颤,立马打开眼前食盒,见到面前奶白奶白的鱼汤,她很是诧异地抬眸看向裴长意:“这鱼汤是从哪里来的?”
见到徐望月眼底的惊喜,裴长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能让夫人高兴,今日我上山下海便是不枉。”
徐望月这才留意到,今日裴长意穿了一身劲装。
刚到江淮老家时,裴长意带着她把附近都逛了一圈。
这旁边有一个山头,有很多小动物,还有一条河里头,有活泛的鱼。
一开始徐望月很喜欢去那山里散步,可后来瞧着这么多好吃的又吃不上,心里更难受,就不去了。
徐望月低头看了一眼诱人至极的鱼汤,看来,这鱼是他刚去山里抓来的。
见她眼神望向鱼汤便挪不开眼,裴长意轻声说道:“还不快尝尝?”
徐望月已经拿起了勺子,却还是有些犹豫地看向他:“真的可以吗?”
裴长意宠溺地望着她:“当然可以,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媳妇和孙子的。”
裴长意一边说话,一边拿了一个白瓷盘子,夹了一块奶白色香嫩的鱼肉,小心地挑着鱼刺。
他每挑出一小块鱼肉,便放到徐望月面前的盘中,让她可以安心吃没有刺的鱼肉。
徐望月喝了满满一大碗汤,又吃了好些鱼肉。
这才反应过来,裴长意只是陪着她吃,自己一口未动。
她原是想问他怎么不吃,再转念一想,他如此守规矩的一个人,定是守着礼孝,只为自己一人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