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没说错,严梁如此退让,就是为了庇护靳氏。
他们夫妻一体,利益与共,靳氏已经生下了儿女,倘若受罚严梁也要被拖累,他的作为只能说明他是个正常人。
可先前若非谢三遇到的是有护卫随身相护的陆珈,而是她陆璎,此时此刻会有人如此庇护她吗
回到府后迎接她的难道不会是严夫人的责罚,和靳氏的赶尽杀绝吗
靳氏在想这个毒计的时候,可不曾想过给她陆璎活路!
眼下却还有被庇护脱罪的可能,陆璎怎么甘心
沈家人一出面,这事就不是严梁能包得住的了,陆璎也不可能任由严梁再庇佑她!
严述自与陆阶冰释前嫌,这几日紧锣密鼓地把筹措之事拿了个主意,并又抓紧写了道折子,将大致款项来源都陈列成单子,赶早递到宫中,只图讨得皇帝欢心,于潭州水运赋税一案上予以情面,切莫往下追查。
早上折子到了宫里未久,皇帝就宣了严述入宫,果然龙颜大悦,不但对其夸赞有加,又另有嘉奖。
多年来皇帝予严家的恩宠何其之多,但此番这当口的嘉奖又显得尤为珍贵。
“皇上到底还是舍弃不开我们严家呀,”回来后严夫人陪着严述用饭,夫妻俩畅快说了一席话,又喝了两盅酒,严述便晃着酒樽感慨起来,“如此才为正理,放眼天下,还能有谁像父亲一样忠心耿耿,又谁能像严家一样处处替皇上着想呢”
吃完饭后他便立刻去了户部办事,欲一鼓作气将此事敲定下来。
到时候军饷送到位,便是程文惠掀再大的风浪,也撼动不了严家这条船了!
严夫人同样也放宽了心,几日不曾好好合眼的她,午歇时终于睡着了。
可她刚刚才到了梦里,耳畔就传来了丫鬟焦急地低呼声。
她说沈家二公子上门来找麻烦了!
沈家找麻烦
找的哪门子麻烦
严夫人一骨碌坐起,丫鬟又来转告说沈二公子在砸门了!
这还了得,这次要不是沈家赶在柳家出事的当口撺掇皇帝给胡玉成拨军饷,严家又怎会白白损失几十万两银子前番就已经掏出一笔补水运税款了,这次又来,他们严家还没把沈家怎么着,他们倒先送上门来了!
当下下地更衣,带着人便要往前院去。
“母亲且慢!”
前脚才跨出房门,院门外就快步走来一人,严夫人一看是陆璎,即停步道:“为何且慢”
陆璎望着她,忽而眼眶一红,扑通一声便跪倒在跟前。
旁边众人未料如此,纷纷惊跳开去。严夫人也凝眉相视:“有话就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
陆璎泪眼婆娑抬头:“儿媳一面是严家妇,一面是陆家女,一腔话想说却实在不敢说!”
严夫人看的来气:“我还得去前院,你不说就起开!”但脚跨出去她又收回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陆家严家谁又怎么你了”
陆璎道:“母亲可知沈家二公子何以突然寻上门来”
“为何”
“大嫂今日与我去白云观上香,她身边两个婆子唆使引诱鸿胪寺少卿谢家的老三闯到我姐姐歇息吃茶的屋中,欲向她行不轨之事,结果谢三未曾得逞,反被姐姐的护卫逮了个正着!”
“什么!”
严夫人骇得后退了半步,气息在喉咙间停顿了一瞬才吐出下一句:“你说她使阴司对付陆珈!”
陆璎站起来:“事情已让姐姐在观中问得明明白白,儿媳夹在当中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赶回来告知大哥,前往把大嫂带回才止息了这场风波。
“可是那么多人瞧得清清楚楚,眼下严家大少奶奶设计栽赃陷害沈家少夫人人的消息只怕早已传遍街头巷尾,这沈家不来人,也是断断不合理!
“所以母亲此去,不但不占理,恐怕还要遭那沈家二公子伤了体面!”
严夫人听到半路已经抑制不住怒容,等陆璎说完她便怒瞪双眼,环视面前下人:“你们可曾听说此事三少奶奶说的可属实”
下人们面面相觑,几个去过前院了的抵不过这压迫,只得张口回应:“那沈二公子已被大公子请入府中,奴婢方才听了一嘴,那沈二公子把大公子好一通怒骂……听他言语之间倒的确是这么说的。”
“岂有此理!”
严夫人暴怒:“即刻把靳氏给我叫过来!”
……
严梁出去后,靳氏心中虽七上八下,但听说他只是去寻何管家商议去太尉府赔罪之事,又把心安了下来。
只要此事不传到公婆那边,那么严梁再如何斥责自己,都不要紧了。到底夫妻一体,自己下场不好,严梁也要受连累。况且丈夫办事向来妥当,有他出马,自然会调停好的。
可她一口长气还没吐完呢,前边就传来沈二公子登门寻衅的消息!
沈家来人了
沈家一向避着严家,靳氏先前见陆珈二话不说让严梁带着自己走了,还抱一丝希望,指望沈太尉依然装聋作哑的,毕竟这个儿媳妇怎么来的他可不是不清楚,说不定陆珈被严家人欺负了,他还会背地里冷眼看好戏,只当她们是窝里斗呢!
可不妨他们家竟然真的寻上门来了,且还来得如此之快!
一口心血忽地涌上她喉头,沈家一来人,还来得如此气势汹汹,就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严述夫妻了!
“奶奶!”丫鬟快步掀帘进来,带着一脸惊色:“太太那边来人了!”
靳氏心下大震,还没回话,门外就传来了严夫人身边漱玉的声音:“大少奶奶可在”
紧接着漱玉就带着两个小丫鬟来到了门口,淡淡一礼道:“太太那边有话要吩咐,请奶奶这就随奴婢前往正房。”
靳氏一瞧漱玉这铁板也似的脸色,不由心虚了几分:“漱玉,太太可曾说什么了”
漱玉只是低眉垂眼:“奶奶去了便知。”
靳氏心下又是一阵灼烧,两手紧抓了一下裙摆,只得沉息跨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