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与正房不过隔座院子,靳氏进院时,只见门下婆子丫鬟俱都严阵以待,她心已虚了半截,待入门见到严夫人面沉如水,陆璎还伴在旁侧,她牙关一紧,脚步都已经虚浮起来。
“儿媳见过母亲……”
“跪下!”
严夫人一声怒斥,靳氏应声跪下地,慌张抬起头来:“儿媳有错,可观中之事乃是下人们自行生的主意,儿媳并不知情,还求母亲宽恕!”
“闭嘴!”
严夫人扬首:“把今日跟随大少奶奶入观的下人全都传到院子里来,给我分开审!但凡有一句对不上,就上板子,打到他们对得上为止!”
严夫人在严家的地位谁敢置疑
府中人谁又敢不听她的命令
纵然靳氏也有一批忠心耿耿之人,可严夫人若动真格,谁又能抵挡得住她的威力
靳氏当下慌了,跪爬上前:“母亲恕罪!”
严夫人双目睥睨:“既不是你指使的,又恕什么罪”
靳氏咬着下唇垂首跪坐。
严夫人冷哼,腾地站起来,走到她身前,啪地扇了她一掌::“无知的蠢货,看你干的好事!如今沈家人找上门来了,就在外头,把柄落在他人手里,你到底是不是吃里扒外,故意如此”
靳氏捂着脸哭泣:“陆珈亲口说那谢三压根未曾碰到她,是她成心将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分明是她在背后煽动沈家作恶,儿媳有错,但后续跟儿媳并不相干,还请母亲明察!”
陆璎听到此处目光一横:“都到这份上了,大嫂还在甩锅
“家姐能够有幸嫁入太尉府,还是父亲母亲一力促成,她对严家心怀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反过来煽动沈家
“就算她真有这想法,她又有这本事吗沈太尉是何等样人,那沈大公子又是何等样人,能听她的使唤”
严夫人倏地将目光投向靳氏。
陆珈是什么处境大家心知肚明,她有几分能耐严夫人又焉能不知
陆璎再道:“麻烦当前,大嫂该当立刻承认错误,将原委细细禀来,让母亲拿捏主意,息事宁人才是,在此推诿过错,揪住家姐不放是没有用的。
“倘若让家父知道,回头父亲和大哥所做的努力必然前功尽弃,届时他再来兴师问罪,可不是大嫂能顶得住的了。”
靳氏越听目光越喷火。
而严夫人越听脸色越阴寒。“璎姐儿小你许多岁,她尚且都明白的道理,你却不懂又或是打量着我不懂,成心在此糊弄我
“就算这一切都是陆珈所为,这谢三是你找过去的你总赖不掉罢!若非你生出这主意,陆珈又何至于有机会煽动祸是你闯出来的,也确实该由你解决!”
“母亲——”
“你闭嘴!”
“母亲!”靳氏声音裂了:“儿媳也懂得这些道理,所以从未想过针对陆珈,今日实在是阴差阳错——”
她咬了下舌头打住了。
“什么阴差阳错”严夫人盛怒。
靳氏说不下去了。正主就在眼前,而且还正虎视眈眈,她要是说了,那不等于伸长脸送给陆璎来打吗
“大嫂若不是针对家姐,又是针对谁”陆璎道,“那可是有门有窗关着的屋子,那谢三又是直接闯入进去行不轨之举的,不是针对家姐,大嫂总不会说是唆使着谢三玩儿罢”
明眼人都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嘲讽。但却没有一个人不认同这番话。
“明明就是有预谋,大嫂还在竭力狡辩,你是觉得父亲母亲奈何不了你”
靳氏两眼猩红瞪向她:“你休得在此添油加醋,我看你才是眼着天下大乱!”
“我盼什么天下大乱”陆璎沉声,“大嫂一则算计的是我的亲姐姐,我替姐姐说句话天经地义,二则我是严家人,大嫂不顾后果闯下大祸,连累整个家族,我有所不满也顺理成章。
“有这两宗,我不在此恳求母亲休了你也就罢了,怎就还成了大嫂的眼中钉大嫂就有这么不待见我”
这个“休”字一出口,严夫人和靳氏都震了震。
“不得瞎说!”严夫人睨向陆璎。
陆璎颌首:“儿媳不过是做个假设,好让大嫂知晓我并未针对她。言语有失还请母亲勿怪。只是大嫂既不肯承认故意针对,又迟迟不肯说出到底要针对谁,让人不解她究竟想作甚”
她几次三番都揪着这话题,严夫人也不觉看向靳氏。
靳氏却是把嘴抿得死紧。
不管她是不是有意针对,最终结果都是惹到了沈家人,这不是她一句弄错了就可以平息沈家怒火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傻到上陆璎的当,把真相说出来,再多一重算计妯娌,破坏陆严两家姻亲的罪名!
承认针对的是陆珈,好歹还可以算是跟严家一条心,最多被骂没脑子。要是承认针对自家人下手,且还是对严家想拉拢的人下手,那就是坏了!严家定会容不得她!
“太太!”
恰在双方对峙之时,门外又来了人:“沈二公子,沈二公子不肯听大公子赔礼道歉,说大少奶奶欺侮了他们少夫人,踩压的不只是少夫人,是整个太尉府的面子,也是赐婚给沈家的皇上的体面,他定要老爷太太亲自去给他们少夫人赔罪不可!”
严夫人倏然听得此言,牙关一咬便又瞪向了地下靳氏:“没用的东西,如今倒连累我们来给你擦屁股!”
严家把沈家视作眼中钉,只恨不能将他们踩在脚底下,此时沈家却提出让严述夫妻亲自登门赔罪,这不得把严述气吐血
严家若真只能如此平息风波,回头一定会把这怒火返回到她身上!
靳氏慌得拽住了严夫人衣摆:“母亲饶命!”
严夫人一把将她拂开:“把她拖回房里锁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她迈出门槛半步!”
“母亲!母亲!……”
婆子们一涌而上,拖着靳氏出了门。
严夫人深深沉气,又往外迈步:“去花厅!”
陆璎跟随她到了门外,扭头看一眼靳氏离去的方向,咬一咬下唇,也随严夫人朝花厅走去。
到这种地步了靳氏还未曾被严夫人交出去平息沈家怒火,她凭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