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连绵的秋雨持续到了冬季,十二月的季节北方大多城市已经开始下雪,A市的小雨也因温度的下降带上了冰渣,打在脸上刺痛刺痛的。
午休时分,阿零心情似乎很好,哪怕是感冒病情加重了还是乐呵乐呵的,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的样子看着傻乎乎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回去的路上,严景有意把阿零别到一边,笑着调侃她:“怎么样,最近看样子跟你爹感情不错哇~”
嗯?阿零吸吸鼻子,她和殿下的感情一直很不错啊,阿零看了看严景那笑得贼兮兮的模样,本能后退一步:“嗯…你呢?小舅舅身体好多了吧。”
严景皱眉:“我靠你的嗓子都这样了还不请假,你行不行啊?”
阿零点点头,她怎么能请假呢,今天晚上是修行的第一天啊,如果这时候早退晚上肯定出不了家门了!
严景看丫头又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撇了撇嘴也懒得问她,想了一下换了个话题:“下周有个慈善酒会,你来么?”
“嗯?”阿零摇头,表示还不知道酒会的事。
严景显得很随意:“你来吧,你去跟你爹说要来参加应该会带你来的…我也要去,到时候可以在那边见…”
每天在学校都见面干嘛还非得去什么酒会?阿零反应了一刻,突然灵光乍现:“是不是小舅舅又有婚约对象了?那个…我们一起努力赶走‘鲫鱼’?…”
严景笑了,最近他和阿零老拿“鲫鱼”这个梗私下开玩笑弄成了默契小秘密一样,听得辛朵和李怡然都有点摸不到头脑,还是很有意思的~
“是啊,‘鲫鱼’出现了,我一个人去打探敌情,你跟我一起去吧,人多好办事!”严景挑了挑眉,半开玩笑半认真。
阿零做了个OK的手势,开口瓮声瓮气:“了解,我会去帮忙的!你别担心,加油哦!”包子感冒了,校内都围着围巾不肯拿下来,一看那样子就有些低烧发寒。严景看她那样子刚想再劝一句,下一刻却已经到了初预B班的教室门口。
阿零转身挥了挥手就进了教室,今天午饭她给腿不方便的楚天骐打包了一个糯米团子要趁热给他拿去吃。严景站在B班教室门口,正好对上楚天骐瞥来一眼的目光,视线一个交错楚天骐就移开了视线,严景皱了皱眉,径直离开。
“诶诶阿零,今天是严景学长送你回来的啊…”教室里有好事者已经开始八卦,楚天骐闻言飞快的看了阿零一眼,随即默默垂下了眼帘。
——
今天又是一天的小雨夹杂着冰渣的坏天气,严家的保姆阿姨在灶上炖着乌鸡汤,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关了火,拿出陶瓷小盅盛了一碗端上二楼,叩响了书房的门:“先生,喝点汤。”
严铭正坐在书桌前整理合同,一身轻薄的黑色针织衫衬得整个人修长俊逸,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深邃墨瞳里本透着淡淡疏离,听见门口的响动,带上一丝无奈的笑意:“刘阿姨,一点多才刚刚吃过午饭…”
话音未落书房门就打开了,保姆刘嫂端着小鸡汤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是啊,一点多就吃过了,现在都三点多啦,而且鸡汤又不撑的,都是营养,乌鸡汤也不油的,来,能喝多少喝多少~”刘嫂一看就是平时在家哄严景吃饭哄惯了,整个套路无比清晰不容拒绝…
严铭盯着桌上的党参乌鸡汤哑然失笑,从住院到回家,整整一个多月了,天天按三顿灌汤,便是天天换花样也是要吐了…但是看着对面老人热情关切的笑容严铭又说不出推辞的话,只好拿起了汤匙。
“诶,这就对了,乌鸡很补哒,汤我小火煨着,晚上小景回来你们可以一人再喝一碗!~”刘嫂笑眯眯的杵在一边碎碎念,老人家年纪大了话就容易多,而且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话,等到刘嫂再把明天炖什么汤好翻出来说了第三遍的时候,严铭终于淡淡接了话:“大肠怎么样?”
“啊?”刘嫂愣住了,反应了半天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大,大肠?先生您要喝大肠汤啊…”
“嗯,”严铭神色淡淡,“吃什么补什么,看来大肠汤是最合适的。”
额…刘嫂呆了数秒,终于反应过来家里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主人居然破天荒的开了一个玩笑,这种玩笑叫什么来着?对了…冷笑话…
刘嫂被冻住了,话唠都丧失了语言能力,忽的听见楼下门铃响了,刘嫂本能的带着一脸恶寒的表情冲下去开门了,连汤碗都忘了收…严铭坐在书桌后,很好心情的抬眼看了看刘嫂碎碎念着往外跑的背影,微微弯起了嘴角。
家里一老一小,两个话唠。白天被一号念,晚上被二号念,话说这两个身影重叠起来简直是毫无违和感啊…严铭想着笑了笑放了汤匙,只是男孩子也这么心细,总觉得,不太好啊…
这一头,刘嫂小跑到楼下打开了视频通话,看见门口站着的黑衣男子,迟疑的应了一声:“是谁啊?有什么事?”
门外还在下着雨,被潮气打湿的影像看着有些模糊,刘嫂话音刚落,下一刻门前的黑衣男子就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她没有印象的笑脸:“您好,您家的防盗系统之前一直在报警呢,我们刚刚打来电话也没人接,所以过来查看情况。”
是小区的保安?但是是生面孔呢,而且防盗误报之前也发生过几次…刘嫂想着,留了个心眼没开门:“哦,我们没事哦,可能是误报,不好意思。”
刘嫂说完,看着保安离开,跑去把一楼的门窗都查一遍发觉全部都是关着的,这才安心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吸尘,却是不一会儿又听见了门铃声。
门口还是同一个保安,样子看着有些无奈:“女士您好,您确认您家里的防盗系统没有问题么?因为刚刚又接到了入侵报警啊,以防意外您还是让我进去查一下?”
“这…”刘嫂有些犹豫,看着那保安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看着总觉得有些诡异…最近A市可不太太平,前几天江里不是还捞上来过一具尸体,连头都没有么?刘嫂这么想着,再是一想全部关闭了的门窗,还是一口回绝,看着保安悻悻的离开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刘嫂心里也有点慌,但是一想现在是大白天的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自我安慰了一番,去橱柜里拖出吸尘器,开始打扫起卫生来。一楼轰隆隆的吸尘声响起的时候,楼梯拐角处的后方,一个黑影终于松了口气,一闪身出来,朝着二楼跑去。
严铭在办公,近日普天药业的合作案堆积了太多的文件,他必须快些赶上进度,而且再过两个月貌似就是寒假了,今年的冬天严景似乎嚷着要去滑雪?想到这里严铭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只觉得自己年前的安排要提前再提前,也不知道后面熬几个夜,能不能把春节前后的假期空出来。
正是这么想着,门口的木质地板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严铭握着茶杯倏然抬眼,有些迟疑的朝门口望了一眼。
楼下还能隐隐听见刘嫂吸尘的声音,那此刻在二楼走廊上人是谁?那一声轻响已经离门口非常近了,如果是严景这时候早已开门进来了,会迟疑就表明…是个陌生人?握着茶杯的长指一瞬紧了紧,下一刻书房的门就打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门口闪了一下。
开门的那一刻,那人似乎还有些迟疑,一瞬看见屋里的人似惊了一惊猛得低下了头,有些腼腆的开口,普通话里带着乡音:“…您,您好,我是来看防盗系统的,楼下的阿姨木有跟我说楼上有人,我不知道。”
站在门外的黑衣男子长着一张老实的脸,微微局促不安的样子让严铭似乎有些印象。男人身上穿着“荣祥安保”统一的黑色雨衣,上面还在往下滴水,他顺着对方的目光往下一看发觉了木地板上的水迹,飞快用脚擦掉,显得更加不安了。
保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呆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严铭坐在桌后,掩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墨瞳冷冷的看不出情绪,半晌才听他淡淡开口道:“你…没穿鞋?”
“啊?欸…是,是的,鞋子上有泥,要弄脏地板,脱了…”男人局促解释道。
“嗯。”严铭闻言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直直落在男人脸上。男人垂下眼绞着衣摆不敢对视,脸有些羞赧的红了。
“你上来看防盗系统?要我帮你指一下报警器的位置么?”严铭在下一刻端着茶杯站起来,他一动,门口的男人似乎惊了一惊,抬眼对上那张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清淡脸庞,愣着点了点头。
严铭起身走到窗前,下着小雨的天空看着很阴沉,风吹着雨水打在窗玻璃上,模糊映出了他的五官轮廓。男人果然是跟过来了,在他身后站定,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雨水冰凉的温度,这样的温度,他起码已经在室外待了一个小时以上了。
穿着滴着水的雨衣,却是脱掉了带着泥的鞋,如果他真的是从正门进来的,刘嫂首先看见的就会是雨衣,又怎么可能让他穿着上来?家里来了外人,不通报主人也不准备拖鞋,并不是刘嫂平日的作风,所以显然身后的这个男人是非法入侵,他脱了鞋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严铭不动神色的走到窗边,微微侧身隔着窗帘触上了手动报警器,下一刻,他伸手做出要开窗的样子,指示着男人朝外看,话音一落,却是突然转过身将手里整杯滚烫的热茶一瞬泼上了男人毫无防备的脸,砸了杯子朝门口跑去!
楼下,刘嫂还在哼着歌做着卫生,拖着吸尘器到了沙发后方的窗台前,却是晃眼看见了窗台边沿上沾着的一道泥迹,停住了脚步。家里的主人有些小洁癖,家里里里外外从上到下都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连下了两天的雨了,这窗台上怎么可能还留着泥迹?
再是顺着那泥迹张望,刘嫂突然看见了更多奇怪的痕迹——那花坛中方向有些奇怪的植物,地上坑坑洼洼有些像脚印一样的印记,白色窗帘的内衬似乎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刘嫂伸手一摸发觉居然是泥水,一瞬想起方才保安过来说的入侵警报的事刘嫂吓了一跳,一个不稳拉了一把窗帘,居然在窗帘的角落里看见了一双黑色的皮鞋?!下一刻,咚得一声,楼上传来了重物狠狠砸上地板的声音!
严铭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任何动作一个牵扯都能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刺痛。那被热水泼到的男人显然是个怪胎,眼部周围的皮肤都被烫红了,居然还一刻不停的追了上来!严铭在楼梯口猛的被扑倒,一个转身针织衫被一把扯开,他咬牙对上男人猩红的双目,听见他满口胡言乱语嚷着叫他不要走,下一刻严铭果断抄起转角处的青瓷花瓶狠狠朝着男人的头砸了过去!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神态,这样的人是第几个了?!鲜血飞溅的那一刻,碎裂的瓷片撒了一地,男人的额角瞬间淌下了鲜红的血,却似不知自一般一个劲的往前扑!手上划破的伤口流出血来沾得到处都是,嘴角的笑容看着痴迷又疯狂,严铭一路倒着后退眼看就要从楼梯口掉下去了,下一刻男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咚的一声平底锅砸上后脑勺,男人嘴角一个僵硬扭身回头,却是还没回过头去就翻了个白眼,直直扑倒在了地上。
严铭皱着眉把身前的男人踹开,刘嫂满脸通红喘着粗气,低头望了望手里变形的平底锅再看了看地上已经没了动静的男人,终于惊恐的叫了一声丢了锅,绕到了严铭身边:“先生!先生您有没有受伤?!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下又传来了急切的门铃声,应该是收到警报的保安队赶到了。严铭在刘嫂的搀扶下努力爬起来,低头看了眼身上支离破碎的衣服,皱了皱眉:“先扶我回房间。”
楼下传来人声脚步声,家里乱糟糟的一堆东西需要清理。严铭换了一身衣服有点体力不支的靠上房门,脑海中凌乱的分析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
从最早开始的郭芳,到后来医院的张护士,再到今天的保安,所有的人都是他身边的人,所有人都在奇怪的时刻突然发了狂…张护士在支开严景的时候还能条理清晰,保安在偷偷潜入的时候还能做到掩人耳目,说明他们并不是一开始就处于癫狂的状态。每一次的接近最开始都是有计划的,而每一次到了最后都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疯狂状态,他这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变态盯上了?!匪夷所思的分析让严铭微微蹙起了眉头,脑海中一瞬想起的竟是那一日在严氏郭芳被逼跳楼之前猛然望向他的那个眼神。恐惧,伤痛,自责,痴迷,无数强烈的感情交织着的那个眼神,他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也看到了,这,真的是巧合么?
严铭靠着门陷入了沉思,直到门外传来了略带着迟疑的轻叩声他才回过了神来,转身打开了房门。刘嫂站在门口神情还是有些慌张,轻声开口:“先生,保安队的人文我们要不要报警,那个人能不能他们先押走,还有,小景是不是还有一会儿就要回来了,我去收拾东西?”
“嗯。”严铭点了点头,神色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人让保安队带走,我们不报警,他们报不报警随意。另外收拾好东西之后刘阿姨你就先回去吧,明天也先不用过来,什么时候来我会给你打电话…”
严铭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对面刘嫂的脸色明显变差了。白着脸,刘嫂为难的抓着衣摆犹豫了一会儿,才有些僵硬的开口道:“严先生,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麻痹大意了没有让保安进来抓坏人,让您…让您受了惊吓…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份工作我也很喜欢…我…”
严铭看刘嫂理解错了,连忙扯出一抹安抚的笑容打断她,安慰性的在她肩膀拍了拍:“刘阿姨你别多心,这不是要辞退你,只是我觉得最近这里可能不太安全,想让你先避一阵儿。之前在公司和医院的两件事你也知道,所以今天这第三件,希望你帮我保密不要对外宣扬——小景那里也不要多说,我会去跟他解释。等到事情平息了我自然会通知你回来上班,这段时间就当带薪休假,你不用担心。”
严铭这么一说刘嫂才放心了下来,一想到今天那保安恐怖的样子她心里也有点发怵,连忙应了下来:“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一点我还是有分寸的,先生您放心…那,那我之后就在家等您通知,带薪也不用带薪了,我就当回去放个假,倒是您和小景要当心了,特别小景那个孩子比较毛躁…”
“嗯我知道,会安排人守着他的。”严铭淡淡应了一声,刘嫂点点头也不在多言,上去把主人家的想法传达给了保安队,送走人之后又把楼梯口书房好好打扫了一番,告别严铭离开了。
下午六点,冬日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遣走了保姆,取消了今晚护工的预约,严铭点亮客厅的灯将刘嫂走之前查过了门窗再次检查了一遍,缓缓朝楼上走去。
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过也许这样的情况,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最安全的。先前的剧烈运动牵扯到了伤口,现在每动一下伤处都隐隐作痛,明明该是去躺下不动才对,现在他却是迫切的想要去洗个澡。
走到楼梯口,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再次映入脑海,那张痴迷的笑脸,那道疯狂的眼神,还有那激动万分的疯言疯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死死搂着他说喜欢他?不洗澡简直不能忍!
——
下午五点十分,北豫中学准时放学,阿零抓着纸巾,一边用力擤着鼻涕一边往外走,那个样子看得李怡然简直无语:“快回去吧快回去!我现在是发觉了,你这个人的体质简直是比天气预报还准,一变天准生病,哪天你早上来了是感冒的,下午就绝对要来寒流!”
唔——,阿零鼻子塞塞的也懒得跟李怡然抬杠,远远得跟她和辛朵挥了挥手,朝着昼家的小轿车跑去。夜福坐在驾驶座上,一眼看见阿零鼻子红红的跑上车,刚要开口就被一只小手隔空阻断:“什么都不要说,今天的修行我是一定要去的!殿下说了,如果我自己不积极,后面就不许去了!”
殿下要是知道你感冒成这样还要去见那个百里容笙才会更生气呢!夜福听着阿零哑哑的声音腹诽着,几次想要开口都被丫头死死拦住,不是停车带不好久留,夜福无语了片刻,还是只能把车开了出去。
夜福和阿零的目的地是市郊一处临了湖泊的小树林。那里早些年房产开发火热的时候拍下了一块空地,后来因为房价调控了便一直没有建起居民区来。夜福开车到了湖边,居然发觉湖边还有一个简易搭成的小木屋,木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湖泊周围已经设下了结界。
夜福领着阿零下车,屋里的人似有感应一般打开了门,走出两个人来。阿零看见邢悠的那一刻愣了一愣,随即小跑了过去。
自北豫大火那一日之后阿零就没有再见过邢悠,班上的,那名叫邢悠的从国内回来的女生在再次开学之后就换了一人,所有关于原先邢悠的记忆也全部被替换了。阿零跑过去想跟邢悠打个招呼,突然又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好,顿了顿扬手笑了笑,邢悠看着那张笑脸微微点了点头。
邢悠身边,休养了一段时间的百里容笙总算不是那副快死了的样子了,他的脸看着还是没什么血色,一双乌黑的眸子在雪白肌肤的映衬下看着格外的黑,阿零偏过头和百里容笙对视了一会儿,同样的墨色瞳孔看着竟是有些相像。百里容笙在那青黑墨瞳泛起的光泽中微微垂了垂眼,往湖边走去:“那就开始吧。”
淡淡一句话落,整片湖面倏地冻结成冰。
百里容笙的体内,有着他这个年纪的人类根本不该拥有的灵力;或者可以说,那根本不该是个人类,能拥有的灵力。
所以他很强,体质却是极其虚弱,因为他的每一次灵力运用都像是在消耗他的生命。这是夜福第一次在近处直面的感受到百里容笙的灵力,那般精纯的至阳灵力的确是世间难得,却也让他接近阿零的目的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两人在冰湖之上站定,阿零的平衡能力竟是比她自己想得要好得多。她有些欣喜的在冰湖上随意走了走,跟漂浮在耳边的大头兴奋地讨论着自己是不是有溜冰的天赋,下一刻身下的冰面却是一下裂了,毫无防备的小阿零一脚踏空眼看着就要掉到湖里去,吓得夜福一下站了起来伸手要张结界,却见阿零一下摔在了一个结界里,幽幽漂浮到了空中。
阿零的样子看着有些狼狈,鼻涕吓得一下荡了出来,头发也被急着去拉她的大头抓乱了。阿零在结界里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抹了抹鼻涕怒气冲冲的瞪向了对面那双淡漠的黑瞳。
“修行的时候专心一些,没有给你玩的时间。”百里容笙淡淡回望,冷冷开口。
夜福坐在木屋前的木桩上,闻言,微微偏头看了百里容笙一眼。他的神色很淡,开口的语气也很冷,他对待阿零并不热情,严肃认真得就像是一个看着不成器的徒劣的好师傅…看样子还当真是认真在教的?
阿零怒瞪之后,情绪却是很快调整了过来,她被结界放下来的时候身下的湖面已经重新结成了冰,阿零在冰面上站定,扬起了小小的脑袋:“你说吧要我做什么,我后面会认真的。”
那个声音和她平时很不一样,带着厚重的鼻音听着低哑,百里容笙却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攻击,你防御,我破开你身下的冰,你用结界保护自己。”
“…可是你还没教我怎么张开结界呢?”阿零强调。
“不用教。”百里容笙淡淡话落,倏然之间灵气掀起的气流就朝着阿零的方向急攻而去,身下的冰面传来破裂的声响,阿零无法只能往旁边一跳勉强躲过,只是下一刻脚下的冰面紧接着碎了,阿零惊呼一声往下掉,这一次百里容笙的结界张开把她捞上来的时候她的脚已经泡到了水里,瞬间刺骨一样冷!
阿零再次回到冰面之上,这一次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玩乐的心情,脚上的鹿皮小靴子里灌满了水,阿零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发青,夜福皱了皱眉正考虑要不要过去,下一刻阿零却是气得大叫起来:“再来!这一次摔下去就摔下去,我不要你救!”
激动的情绪,满眼都是攻击性的敌意,他要的可不是她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百里容笙微微蹙了蹙眉压下一阵咳嗽,扬手甩出一个封印:“下一次不是我救你,是你救他,如果你还不能自己张开结界,他就这么一直冻在湖里。”
冷冷的话语飘到阿零耳边,她只觉得心头倏得一凉,再抬眼时之时一直漂浮在她身后的大头竟是已经不在了,阿零惊得一低头,居然发觉身前的冰面之下多了一个黑影,她一下趴到地上一看,居然是大头被冻到了冰面之下,正惊恐得呲着牙捶着冰面要她快救他!
阿零僵住了,随即用力砸了几下冰面,眼看着砸不开,她气得一下抬起头来:“你干什么快点把大头放出来!你什么都没教我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我后面可以慢慢学,你干什么要欺负大头…”
“我没有时间慢慢教你,你也没有时间慢慢学。”百里容笙淡淡开口,墨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凉。他再次扬手的时候竟是加深了封印将大头往冰面下又拽了几分,对上阿零已经有些泛红的眼眶,他的表情冷淡得就像是看着一个因为弱小所以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别人的废物,“而且你什么都做不到,是因为你认定了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凉凉的声线,如同坚冰一样砸在阿零身上,几年来,他一直被保护得太好,周围的都是宠着她顺着她的亲人朋友,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修行,会是这么艰苦的事情,她做好了身体上吃苦的准备,却是没有做好心理上备受打击的准备,特别是现在,他可以让她难堪让她难过,但是为什么要牵扯上别人?
墨瞳之中一瞬聚集起一股戾气,就在百里容笙再次运用灵力要破开冰面的那一刻,忽觉一股强大的灵力一瞬在阿零眉间凝聚,下一刻便是倏地朝着他的方向急攻而来!阿零的灵力和百里容笙的灵力一样均是无形,依存着光,便是凌冽的光鞭,依存着白绫,就是白绫如练,此刻,那骤然而起的灵力却是没有如同百里容笙期望的那样依存着空气形成一个保护自己的结界,而是依存了风,形成了一把锐利的无形的风刃,一瞬调转刀口,狠狠直刺了过来。
那一刻,纠缠在风中的两股灵力倏然相撞在湖面上掀起一阵震荡波,下一刻,那满含着杀意和戾气的风刃就突破了对方的灵力,一瞬劈向了百里容笙的眉心!用攻击来当作防守,这是百里容笙最不想让阿零学会的东西,但是显然她生来就有这样的天赋。蹙眉之间百里容笙指尖一弹张开一个结界,下一刻风刃却是一瞬切上了结界外壁瞬间将整个结界劈成了两半,身下的冰层一瞬碎裂,百里容笙眸光一闪,一下落入到了冰冷的湖水中!
——
冬日下着连绵的小雨是让人最不舒服的天气,严景在六点过回到家,意外家里没有刘嫂热情的迎出来对他嘘寒问暖。严景脱了鞋进屋,先去厨房逛了一圈,对着那锅乌鸡汤皱了皱鼻子,提着书包朝楼上走去。
严家的别墅不大,二楼总共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严景的房间在楼梯右手边,他上了楼往右边走了两步,突然听见身后的卧室里传来很大一声响动,严景吓了一跳愣了两秒,转身朝着对面的卧室奔去!
“小舅!你怎么回事摔倒了?!”严景做事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调调,人未到声先到,听着外头的那个动静倒像是问话的人先摔倒了…严铭拿着一瓶洗发水站在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听见外面的动静刚要开口,下一刻某毛躁的人已经一把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连滚带爬的挂在了门把手上:“怎么了怎么回事摔到…哪里了…?”
严铭的那个样子显然看着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还淡定的不得了,看见以这么一个造型出场的外甥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
“没事,洗发水掉了,然后砸到了盆,滚了一下…”严铭在三秒之后犹豫着开口解释了一下,只因严小景同学还是保持着那半跪不跪的动作挂在门上,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淡淡的解释中,严小景同学的理智一格一格回归,视线一格一格上移,最终当视线终于攀升到了那张淡定如常的脸上,盯着那双一如既往平静的深邃墨瞳,某美人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尼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接还是不接是一个问题的被福利现场?!
严景从地上爬起来,淡定垂眼,淡定转身,淡定开口道:“那个…小舅…你似乎,没穿上衣…”说完,脸瞬间爆红,尼玛还好转身了!
“嗯,我准备洗澡。”身后传来淡淡声线。
“哦,护工呢?”
“今天不来。”
“…哦,那阿姨呢?”
“家里有事,让她先回去了。”
“……”
“也就是今天晚上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某人激动得差点回头,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热度瞬间又飙升了回来。
“……”
“嗯,能不能先出去,热气都快放光了…”身后已经开始赶人。
所以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大限已到,把握还是不把握,这真是一个问题!
前几天还停留在怎么先把疑似婚约对象慢慢排除掉如此单纯又小儿科阶段的某人今天就意外的遇上的一个这么劲爆的福利现场,严景表示无比纠结。套用游戏里的一句话,等于升级打怪到了二十层的小渣一下爆出了一个直通四十层的装备就看你有没有胆子穿了直接去刷四十层,而这么搞不好就自爆的关键时刻,尼玛他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气氛在那一刻变得有些诡异的凝重,严铭微微蹙眉再次望向抓着门把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放跑热气的严小景同学,神情有些复杂。
严景还穿着校服,白色的上衣配着蓝色的裤子,头发似乎稍稍有些长了,发尾在领口上方微微翘出来,看着有些凌乱。其实北豫初中部的这身校服男生穿着真心不好看,所以严景从来不服服帖帖的扣着衣扣,外套总是这样随意的披在身上,从背后看上去,抽条的身材撑着宽宽大大的外套看着很单薄,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严铭收回了目光:“…你是不是补考成绩出来了?总觉得你今天有些不正常。”
“……”
正在纠结严小景同学瞬间不纠结了。
“小舅你要洗澡?洗头吗?看你是要洗的吧不然也不会拿着洗发水了。问题是你这样能洗头么?能么?不能弯腰吧,伤口还不能沾水吧?所以——我来帮忙吧。”严景转身,终于放开了那就快被拽下来了的门把手,双手往口袋里一插,扬了扬眉道。
他的头发的确是长了,长长的刘海柔顺的沿着额头滑到眉梢,随着那个动作,轻轻的飞扬。
“……”
“…不用了。”
“不用客气!”
两道声线同时响起,严景弯起嘴角笑,笑过转身胡乱的将校服上衣一脱往书包上一丢,那一气呵成带着点恶狠狠的动作,大有这次尼玛不成功便成仁爷今天死也不再被当个小屁孩儿对待了的决心。
穿着宽宽大大的黑色T恤,严景利落的从书包里摸出两个夹子别了刘海,绕过还杵在镜子前的某人,大步流星的跑去浴缸边放水了。
水声花花的响,热气开始在浴室里蒸腾,严景大喇喇的坐在浴缸边,一手试着水温,一手拿着洗发水研究:“那个,用护发的这种吧,毕竟你年纪大了可以开始考虑脱发问题了。”
还击性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朦胧水汽间微微偏过的侧颜却是带着异常美好的弧度。严铭站在水池边,手里仍旧握着那瓶洗发水,淡淡垂眼的那一刻,心中泛起的情绪却是有些无力。
…他到底是想让他走…还是想让他留下?
明知道是个一点就燃的孩子,为何他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竟然会是,激将法…
------题外话------
哦啦啦~晚了一点,错别字晚点来修,大家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