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有些身穿雨衣,雨水滴滴哒哒地落在地面上。他们等待着,张望着茶楼的“重要人物”出现。这么大的雨也阻拦不了他们的好奇心,而往外是茶楼门口哭喊着的妇人家属。
细看且没有年纪大点的,都是二十五六的小年轻。身穿白色丧服,哭得是那个凄惨。
茶楼对面还有一家小馆子,楼上的人都撑开窗户,一个挨一个的探头往外看戏。
露天下,大雨淋得门前妇人家属们睁不开眼,四人中两男两女,年纪稍长些的男子,脸上还有少许胡渣子,大体是要衬着自己家中丧母的悲凉吧。
男子抹了抹泪水多是混着雨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劝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我们非给搞得这天下第一茶楼没有太平日子。”
店里的掌柜的听了也有半天了,这王爷他是动不得,但这朝廷小小的武卒应是没什么关系的吧?
掌柜的眼睁睁地盯着倪华下楼,随即便朝着身旁的小二哥使了使眼色,想着小二哥尽快把倪华这瘟神送出去。
他们更希望这茶楼的闹剧能尽快与外头这烦人的雨水一样消停下来。
小二哥会了意,迎上前去,“这不是倪大人吗?快快快,外面好些人找您呢。”
倪华被拖拽着往屋外走,这脚刚一沾雨水的地面,干干净净的脚底立马被浸湿了,扫视了各个雨中的人,都是雨衣雨鞋的有备而来。
小二哥只顾着粗暴地把倪华这个关键人物推了出去,一回头却对着挤在门口的客官客客气气地说着:“各位客官呀,要进来喝杯茶再走,要不就散了吧,小二哥在门口还要迎客人的。”这个小二哥在这天下第一茶楼工作了十几年,这形形色色的人少说也见过大半了。
门口的人见着主角都出了门,自是不好在门口堵着了。
倪华虽是还在屋檐下站着,但是这么大的雨水早已湿透了半件衣裳,还有那些身着雨衣的路人推搡着将他们身上湿漉漉的雨水沾在倪华外衣上。
倪华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这张家大公子张德辉已经举着一白布黑字气冲冲地冲上了前,“就你,就你是不是!就你冤枉我的母亲!”
倪华被眼前的男子抓住了衣领,再加上雨天给他的不适感,他的情绪也不是很好,只是见着张德辉湿透的发梢还在滴雨,狰狞的面部中尤其夺目的是他占满红血丝的眼睛。
倪华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了,只拍拍男子的手,说道:“请你冷静一点。请你冷静一点。”
荀子若虽是与倪华一同下来的,只小二哥把他拉出去的时候,他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在对着他的良心解释说:“方才我与他说过的,他被老妇的家属寻上了,若真有什么,也不是我的事。”
嘴上虽是没有说,心里却是很诚实的,荀子若躲开人堆,朝着安以鹤的那一桌走去。
安以鹤桌子一侧的护卫自是知道荀子若的,便放了行。
荀子若立马迎了上去,“王爷,您看看,我当时便是极力反对他这么做的,非是不听,现在倒好,还惹上祸了。”
安以鹤挑眉斜了一眼荀子若,“往日你与倪华关系尚好,你且应出去与他一同应对才是。”
荀子若一听心思好生忐忑,怎滴,这破事烂事还要本少爷去一同帮忙?王爷这是到底怎么想的?再说,倪华这自大,孤芳自赏的人,本少爷可不愿意出手相助了。
荀子若灵机一动,俯身说道:“王爷,小人倒是发现些与案情相关的新线索。”
荀子若假意要与安以鹤商讨案情,想就此远离这烫手山芋。
可安以鹤却不是这么想的,继而又打断了他的话。“本王想着倪华当下是应付不来的,如若不然,你还是出去与他一同面对吧!”
荀子若心里头寻思着,在这王爷手下,好似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反倒是这倪华,一直惹祸却一直没事。
眼下外面定是要有一番打闹才罢休的,而王爷又要他出去与倪华一同面对。
“是。”不然能如何,荀子若必须听从着。
待荀子若还在屋内说话间,外面已经吵闹的厉害了。
吃饭喝茶的客人也围堵在门口看戏,荀子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只见倪华已经被按压在泥地上,几个人围着殴打,只露出挣扎着,沾满泥水的裤脚。
荀子若站在人前稍稍思考片刻,却已被围观的百姓挤到了大雨底下。
情势之下,荀子若也只能冒雨上前阻拦,“哎住手!住手!”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殴打朝廷命官是要去吃牢饭的!”说话间,荀子若伸手用力拉开正在进行殴打的几个人。
说来也是奇怪,依得倪华往日脾性,岂会吃亏任人打骂?今日竟尽由得张家的人给他揍得鼻青眼肿。
听得荀子若这一声叫骂,几人渐渐停下手脚,但见只是荀子若一人,便是不在意,就要拉上荀子若一起泄气。
季云天因听人传报,说是天下第一楼前有些纷扰,知定是倪华一行人惹的祸,便独自一人撑着伞赶来。
待他过来茶楼那时,大雨才渐渐小了下去。季云天远看到纠结在人群里的荀子若的身影,还有躺在泥地上的倪华,扔下了伞跑了过来。
季云天掏出衙官的腰牌,命令着嘶吼着:“真的都要去官衙坐坐吗!”这才消停下来。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张德辉等人一见真的是衙官出动了,若是有个什么,又像之前一样,家财被人家巧取豪夺了去,再赔上一大家子的生计,倒是不划算。
再说眼下已是出过了气,该是回去从长计议才是。
“恶人自有天收!你们这些狼狈为奸之人!出门给我小心些!”张德辉留了一句狠话,紧接着带着一大家子人回去了。
随着张家人离场,整个闹剧也就此打住。
全身污浊的倪华从地上缓缓爬起,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水,看着远去的人。
倪华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他也不想多生事端,既是人家家人死了,便随他们出出气算了。若真是判了冤假错案,待真相大白,他自是会还给他们清白。”他们家也一样,他迟早会让上官家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