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半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堆笑:“领导尽管吩咐,即使赴汤蹈火,在下亦在所不辞!”
俞林川严厉地说道:“赵半仙,你必须想办法,三日之内让两家‘钉子户’搬走。”
赵半仙拍打一下手心的泥土,轻松地说道:“请领导放心,我用两天时间就可以搞定。”
他回家换了身拉风的行头,带上法器,来到旧村拆除处,站在一块醒目的石头上。
只见他穿着对襟长衫,戴着草帽、墨镜,背着包袱,衣带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村民们不知道他要干啥,纷纷跑过来围观。
赵半仙从包袱中掏出罗盘,测量了方位,又拿出铜钱,放入乌龟壳中摇了摇,看罢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青龙摆尾起祸灾,儿子赴水上不来。
青龙摇头乱事多,五灾俱来受折磨。”
有个村民问道:“赵大师,俺们听不懂,您详细说给俺们听听。”
赵半仙指着前方,解释道:“那个地方下面有一条青龙,西边房屋是龙尾,东边房屋是龙头。
以前,中间有房屋,相当于压住龙腰,青龙动弹不得。
现在,中间房屋被拆除了,没有东西压住龙腰,青龙就开始摇头摆尾了。”
另一个村民吃惊地问道:“赵大师,西边房屋那家的儿子溺水死了,应了‘儿子赴水上不来’这句话吗?”
又有一个村民接着说道:“要是这样理解,东边那户‘五灾俱来受折磨’,岂不是要大难临头了吗?”
“天机不可泄露!”
赵半仙故作高深地说道,收起罗盘、铃铛,跳下石头,转身就要离开。
“请赵大师指点!”
吕柏青从人群中钻出来,扯住赵半仙的衣服。
赵半仙惊道:“我观老兄印堂发暗,十日之内必有灾祸发生。”
吕柏青恐慌道:“赵大师,怎样才能除去灾祸?”
赵半仙摇头道:“世事皆由天注定,你命中当遭此劫。若我帮你躲过,却要付出折寿代价。”
吕柏青拱手道:“赵大师肯定会想出更好的办法,请到寒舍小坐片刻。”
赵半仙叹气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跳下石头,跟随吕柏青到了家里。
吕柏青请他坐下后,让老伴赶快烧水泡茶。
“难得你如此虔诚,我先做法压住青龙!”
赵半仙走到院子,测好了方位,抽出桃木剑,猛地插入泥土里,一股血水“嗖”地喷了出来。
这是他使的魔术碍眼法,提前藏好了红药水,吓得吕柏青战战兢兢。
赵半仙用桃木剑划了一个圈,在圈里放入一张黄色的符,用泥土埋住黄符,郑重说道:
“我暂时钉住青龙龙头,却非长久之计。若是要避免青龙抬头带来灾祸,你需要赶快搬家。”
“赵大师,您就帮人帮到底,再帮我到新村选处好房子。”吕柏青恳求道。
“这个吗?”赵半仙打个结,没有再说下去。
吕柏青急忙掏出一百元钱,还拿出一瓶五粮液酒和一条中华香烟奉上。
赵半仙假意推辞一番,把钱物放入包袱中。
“那我就陪你到新村看看。”
二人到了新村,赵半仙用罗盘测量后,取出铜钱抛入空中,用乌龟壳接住,看完后,鼓掌道:
“妙!此处北高南低,实乃向阳之地。土肥水厚宜建宝宅,尤以二排东端最佳。其下为龙脉龙头,正是气运最旺之处。”
吕柏青端详片刻,围着新村转了一圈,越看越喜欢二排东端这套房子。
一排房屋已经住上村民,二排刚刚完工,还没有分配。
他打发走赵半仙,匆匆忙忙来到村党支部书记家里,说自己同意拆迁,并且请求把二排东端那栋房屋分给他。
党支部书记斥责道:“镇村干部做思想工作,要求你拆迁,你坚决不同意。现在却找上门来请求拆迁,村委会要研究决定。
至于你想选房子位置,这由不得你,能分给你一套房子就很不错了,你还想得寸进尺,给个火炕坐坐,竟然想跑到炕头!”
吕柏青气呼呼地跑回家,立刻给儿子吕高峰打电话,说了想要新村房子的事。
吕高峰因为前期拒绝李远方,不好意思打电话找他,直接打电话给侯胜利,请他帮忙给其父亲分到新村二排东端那栋房屋。
侯胜利打电话给李远方,听了李远方叙述经过后,点头道:
“吕主任父亲思想观念转变了,既然有这个要求,你们尽量满足他。”
“县长有指示,我们就马上执行。”李远方答应道。
“整体搬迁村庄很容易发生矛盾,你们前阶段做得不错,以后一定要安抚好群众,不要出现村民上访等群体性事件。”侯胜利嘱咐道
“我们制定了拆迁方案,现在有条不紊地按方案推进,尽量把矛盾消灭在萌芽状态,决不给县领导添麻烦。”李远方报告道。
“镇办企业改制进行得如何?”侯胜利关心道。
“有三家企业已经完成改制,效果很好,还有两家企业准备得差不多了,本周就可以进入公开竞购阶段。”李远方答道。
“改制完成后,县政府要在清河镇召开镇办企业改制现场观摩会。你们做一下准备,争取发挥出对全县企业改制的示范引领作用。”侯胜利鼓励道。
“谢谢县长给清河镇提供了机会,我们一定精心准备。”李远方感激道。
他放下电话后,打电话让俞林川到办公室,说了县长打招呼给吕柏青分配住房的事。
俞林川答应马上去落实,尽量满足其要求,找到村党支部书记,说明来意。
尽管村里采用抓阄分房的方式,村干部还是能够想出操作方法。
正好赶上分配第二排住房,吕柏青如愿以偿地得到第二排东端那栋房屋。
吕柏青对新房非常满意,拿到钥匙后,立刻找人帮助搬家。
他儿子吕高峰从镇东市赶回来,给其父亲送来一套新家具。
李远方送了一套精美的骨瓷茶具,并宴请吕高峰。
在吕柏青搬完家后,镇建筑公司施工队开着挖掘机,推倒了他的房屋,接着拆掉前方那排民房。
在空地中,王招财的那栋房屋显得孤零冷寂。
王招财老婆听到村民议论,还有对赵半仙看风水添油加醋的加工,特别是吕柏青搬家造成了刺激,在家捶胸顿足,喋喋不休地大骂王招财。
“人家住好房子,咱家还住这破草房。”
“该随大流不随大流,现在成了全村笑话。”
“真是贪小便宜吃大亏,把儿子都搭上了。”
“赵半仙说青龙压不住了,老吕头搬走了,龙头抬起来了,抖抖尾巴就能把咱家的房子掀翻。”
……
王招财给了他老婆一巴掌,骂道:“赵半仙鬼话连篇,全是骗人的把戏,你还信?”
“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拚了!”
他老婆冲上前,张开手,在他脸上抓出三道血痕。
王招财怒极,狠狠一脚把他老婆踹倒在地,骂道:“臭婆娘还敢打我?看我不打死你!”
他老婆躺在地上,呼天抢地哭了起来:“我不活了!”
农村人好事,一家有了打架之类的动静,很快就能吸引村民围观。
很多人站在他家门口,听着他们两口子打架,嬉笑着评论。
王招财气得冲出屋来,冲着村民骂些难听的话。
村民们人多势众,与他对骂。村干部赶过来劝说,村民们方才离开。
她老婆生气,晚上没有做饭。
王招财大呼“不过了”,杀只鸡煮着吃,结果处理得不好,把鸡胆弄破了,煮出来的鸡肉苦涩,难以下咽。
他到院子上厕所,想着心事,一不留神,被门槛绊倒,额头碰了一个大包。
他气鼓鼓地上炕躺下,心里烦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半夜时,窗外忽地有一声乌鸦叫,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点恐怖。
紧接着传来一阵风声,似乎还夹杂着一两声冷笑,显得相当阴森恐怖。
王招财从炕上爬起来,拉开电灯开关,抄起一把菜刀,推开窗户向外看去,外面没有一丝风。
他老婆急忙把窗关上,惊恐道:“我听村里老人讲,半夜乌鸦叫不吉利,不要开灯,也不要开窗。”
当他关上灯后,窗外又传来一声乌鸦叫,紧接着风吹动树枝唏哩哗啦,一阵紧似一阵,风中夹杂着说话声,隐约能听到“拿命来”之类索命的话,还有痛苦的叫喊声,令人毛骨悚然。
王招财感到害怕,上下牙齿咬得嘎嘣响,他老婆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被子里。
窗外传来两声奇怪的声音,余音戛然中断,寂静得可怕。
王招财心里如同揣着小兔,紧张地等待着声音再次响起。